從窗戶向遠處眺望，只能看到小區被濃重的霧氣籠罩，遠處影影綽綽地露著點點日光，看起來有些許詭異。
虞�睡褲的褲腿被挽起，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腿，明晃晃地踩在風扇機上。
由于霧氣，他甚至猜不出所在的樓層，稍稍往下看去更是大片翻滾的濃重灰霧。
……似乎只要掉下去，就會被霧氣吞噬。
距離風扇機一步之遠的地方就是樓梯的窗戶，只要一步踏過去，扶著窗沿便可以順利走到樓梯。
只是……
虞�緊緊閉著眼楮，聲音都在發抖，“我、我真的不會掉下去嗎？”
08的聲音很冷靜，【只要你踩空，我會立即從商城購買道具。】
再這樣磨蹭下去就要被賀驍抓到了。
頭發被風吹的有些亂，虞�的腳背蹭上風扇機外面髒兮兮的灰塵，臉上也不知從哪里刮出幾道灰撲撲的痕跡。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的心跳越來越快，隨即抬腿往前——
踩到了！
身體不再懸在空中，虞�只覺得懸到嗓子眼的心髒瞬間落地，手軟腳軟地扒著窗戶穩穩踩在地上。
老舊小區的樓梯間是水泥地，虞�光著腳踩上去只覺得一片冰涼直竄腳底。
上面一層用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標著“9”，而下面一層則在地上落著一張已經被撕掉一般的數字“8”。
所以遲嶸和賀驍的房子都在九層。
不再猶豫，虞�直奔樓下。
不知道賀驍當時用了什麼手段，現在樓里的信號都被屏蔽，只有去樓下找到人求助，才有機會打電話報警。
因為這個小區已經是待拆遷的狀態，所以從九樓往下走基本上都是搬空的房間。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灰塵的味道，虞�捂著口鼻，一邊防止光著腳踩到什麼鋒利的東西，一邊在每一層打轉試圖尋找到什麼人。
等虞�跑到一樓的時候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了。
“大門被關上了……”
一樓通向外面的樓道口被卷簾門鎖死，虞�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臉上都是潮紅的汗，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怎麼辦？”虞�徹底慌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外面找到路人求救，隨後用電話報警，這樣的話，無論是非法囚禁的遲嶸、犯盜竊罪的嚴奉南，還是連環殺人犯賀驍會被一同抓入監獄。
這樣一來，虞�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
整棟樓除了他們四個，竟然沒有別人了嗎？
虞�的腳踩在一張褶皺的海報上，發出 嚓 嚓的聲音。
“有人嗎？”他孤零零地站在樓梯間，先用正常音量問了一句。
除了幾聲回音之外，沒有別的聲音。
虞�往前走了幾步，稍稍提高了音量，“請問……有人在嗎？”
昏暗的樓梯間，頭頂原本熄滅的聲控燈猛地閃了閃。
虞�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的發出短促的一聲，心跳如鼓，腳步後退又踩到了什麼硬邦邦的紙板，發出“ 嚓”一聲巨響。
聲控燈在閃爍了幾下之後便穩定地亮起來。
“……嚇死我了08，”虞�小聲而急促地喘著，“我不想待在這里了……”
若是以往的系統08，此時哪怕不出言安慰也會閃一閃呼吸燈以示禮貌。
——可虞�說完話停了好一會兒，也不見08有絲毫回應。
“你怎麼不說話？”虞�有點不滿意，“你快點說話安慰一下我呀？”
頭頂的聲控燈又開始閃。
這次黑的時間有點長，虞�等了一會兒也不見燈亮。
——直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甚至若有若無地在耳邊蹭了蹭。
喉嚨仿佛被一聲尖叫堵住，虞�臉上血色盡褪，幾乎瞬間僵直在原地，頭皮發麻，絲毫動彈不得。
……是誰？
耳邊嗡嗡作響，虞�在那個瞬間甚至以為自己耳朵聾掉了。
其實只是身後的人拍了拍手，讓聲控燈重新亮了起來。
“又被嚇到了？”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一根手指按在虞�眼角，慢慢掀開眼皮。
樓放的臉帶著笑暴露在虞�眼前。
原來、原來是樓放。
好像被人丟在高空中又猛地墜落，虞�憋的眼楮都紅了，看到熟悉的人差點掉下眼淚。
“……你又嚇我……”
他張大眼楮，整個人都灰撲撲的，像是被遺棄而流浪在外的可憐小貓，烏亮的眼楮含著一點透光，帶著怨氣望著樓放。
樓放心思微動，按下冒出的那點糟糕的想法，“你怎麼在這？”
經樓放這麼一提，虞�才想起自己身負重任，也顧不上再沖人撒火，三言兩語急忙把九樓的情況說了一遍。
樓放原本輕松的神情慢慢也變的凝重了。
“……所以，你是偷跑出來的，”他擰眉說道，“想要用我的手機報警？”
虞�匆匆點頭，雙手抓住樓放的衣袖，全然把這人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是手機並不在我身上，”樓放兩手一攤，懊惱地嘆氣，“實話說吧，當初你給了我鑰匙之後我並沒能逃出去，還是今天賀驍沒在家，我才趁機跑出來的。”
他揉了揉眉心，“我剛才在這里是想著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把大門撬開，結果就看到了你。”
虞�都懵了，支支吾吾地問︰“那、那手機呢？”
“手機在八樓，”樓放苦笑，“在被賀驍綁架之前，我也是這棟樓的居民，正打算搬走。”
“八樓是我自己的房子。”
現在一樓的大門被鎖死根本打不開，想要打電話報警似乎只能跟著樓放上樓拿手機了。
好不容易才從上面逃出來，現在還要回去嗎？
虞�無比糾結，只好重新將目光投向樓放。
樓放嘆氣，拉住了虞�的手，“只有這一個選擇了。”
天色似乎暗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地踩在樓梯上，腳步聲一盞一盞地點亮聲控燈。
小區的原住戶搬家似乎都很匆忙，地上總是散落著隨處可見的報紙和雜志。
——《團伙作案？專家做出解說！》
樓放更先一步，五樓的聲控燈似乎不太敏感，隨著腳步聲忽明忽暗。
虞�無意中低頭看了眼報紙。
前面的樓放隱在黑暗中，只有高挺的鼻梁露著燈光照亮的地方。
“在看什麼？”
虞�頓時驚醒，“哦”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在看報紙。”
樓放不說話了。
等虞�跟上他的腳步，樓放卻又停了下來，背對著虞�，忽然問︰“前幾天報紙說賀驍有食人癖，你知道嗎？”
“知道，”雖然不明白樓放這個時候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虞�還是乖乖回答，“我看到那個報道了。”
“那你知道你很香嗎？”
“……啊？”
樓放似乎笑了一聲，慢吞吞地轉過身，往常看著溫和的眼神此時卻滲人無比。
虞�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
“要不是你長的這麼好看，早在見你的第一次，我就把你炖湯吃了。”
他歪了下頭，露出一排干淨整齊的牙齒，說出的話卻讓虞�渾身的血剎那間冰凍。
——“賀驍讓我守在這里，果然抓到你了。”
樓放笑的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