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汐喝著咖啡陷入了沉默，作為創業者，她真的听了無數的故事了，一個個吹得天花亂墜。
但像今天這麼接地氣，這麼浪的，還是第一個。
當然，從商業邏輯上，這麼務實的也是第一個。
夏汐道︰“為什麼是我？如果我不答應合作，你自己會獨自做嗎？”
林逍道︰“會，只不過那樣會吃力很多，畢竟我還要上學呢，其實我們是天作之合。”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林逍現在需要夏汐的程度，完全不亞于對方需要他。
因為對方才是真正的專業性人才，哪怕創業失敗了，也是絕對的精英。
夏汐道︰“這二十萬，你能拿出來多少創業？”
林逍道︰“十五萬，剩下五萬塊我要用來生活。”
夏汐道︰“那我要先告訴你，我現在不但沒有錢，還有負債。如果真要創業的話，我需要把那套房子賣掉，我最多也只能出幾十萬。”
其實，夏汐現在的情形比她說的更加嚴重。
要麼听從家里的安排，去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從此之後安分做一個花瓶。
如果再一次創業，追逐夢想。那累累負債自己背，所有後果自己承擔，算是自絕于家庭。
反正自從她母親過世後，她基本上就算徹底脫離那個家了。
房子是她現在唯一的財產，也是最美好的記憶。
賣房子創業？！
對于她而言，真是置于死地而後生了。
人家都是動不動幾千萬，幾億的投資。
而就算兩人合作，加起來也就幾十萬，那還真是窮鬼創業，這點錢投入最燒錢的互聯網產業，如果能成功，那真叫一個奇跡了。
夏汐道︰“那我再問一次，為何是我？”
林逍道︰“如果我說因為上輩子你救過我，所以這輩子我想要報答你，你相信嗎？”
“我不信！”旁邊的咖啡店老板端過來一個果盤放在林逍面前道︰“小兄弟，你今天說的所有話中就這一句不靠譜，太抽象了。”
老板，你戲有點多啊。
夏汐的眼楮一直盯著林逍，很久很久。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到時候打電話給你。”
林逍道︰“好的！”
接著，夏汐在餐巾紙上寫了一個手機號遞給林逍，還有一個QQ號。
“那麼再見了。”她站起身背起包，朝著外面走去。
咖啡店老板也遞給林逍一張名片道︰“這是我的名片，你網站上線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另外哥哥作為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勸你，這個女人雖然很美，但是她打扮都是中性化的，也不愛化妝，而且她的美是充滿攻擊性的，這是一個典型的女強人，不是良配！”
接著，店老板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在林逍的面前坐了下來。
“小兄弟，我在中關村開這個咖啡店，你知道經歷過多少人的起起落落嗎？而且是短短兩三年時間內的起起落落。”
“春江水暖鴨先知，而我就是那只鴨，現在是互聯網寒冬期。”
“我在這里不知道听了多少故事了，你是最小的，但也是最有趣的。”
“幾十萬投資雖然不多，但是我在這里听到的版本，就是幾萬塊要做下一個搜狐，下一個百度，3721都算是這些故事中最低調的了。”
林逍道︰“多少人死在龐大的宏觀敘述之中。”
咖啡店老板道︰“可不是嗎？就如同開公司一樣，一開始就講排場，講高大上，租一個豪華的辦公室，雇一個漂亮的女秘書，你不破產誰破產？”
林逍道︰“對，騙子才需要大宏觀敘述。”
接著，他問道︰“你果真是高中生啊？”
林逍道︰“對啊，明年高考。老板留美的，還是留英的？”
咖啡店老板一愕道︰“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林逍道︰“店里裝修不豪華，座椅擺放隨意。但是咖啡機卻用得很貴，典型的歐美風格。現在國內咖啡店跟著彎彎那邊學壞了，裝修得偽富麗堂皇，假歐式，一股子上島風，要不然是流水線星巴克的偽精英風。”
“服了，服了。”咖啡店老板豎起大拇指，接著問道︰“小兄弟缺一只手機？”
林逍一愕道︰“對啊。”
咖啡店老板道︰“我這邊有一支多余的手機，和你有沒有緣分？舊的，現在值不到一千塊。諾基亞，用都用不壞。”
“那能不要嗎？”林逍道。
結果咖啡店老板真的拿了一個諾基亞送給了林逍，兩年前的款式，但還蠻新的。
話說完了，就是暫時的緣分完了，不必強行找話題。
“你坐。”咖啡店老板道︰“我忙去了。”
…………
用咖啡店網線上網，登上了請叫我二狗的QQ，發現有一個好友申請，對方的昵稱叫壞桃子。
她真的加了？
林逍本能覺得，她應該是杭城遇到的那個特殊行業小姐姐。
可憐人，最容易嗅到同類的氣味。
林逍心理上是個強者，但至少現在依舊保留這種嗅覺。
通過之後，林逍發了一個消息過去︰“杭城的小姐姐？幫我指路去西湖的小姐姐？”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復消息︰對，你怎麼叫這麼個名？
請叫我二狗︰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壞桃子︰我不想干了。
壞桃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加你，但是有些話，我真的找不到人說。
請叫我二狗︰你不想干了，是因為被打了，被虐待了嗎？
壞桃子︰一部分原因，干我們這行的，有時候被打很正常。
請叫我二狗︰是有什麼風聲傳到你老家了嗎？
壞桃子︰你干什麼的？這都能猜到？
請叫我二狗︰你們最恐懼的事情，就是在工作地點，遇到老鄉。
甦桃完全不敢相信上面的文字，靠，這你也能知道？
算命的嗎？
她看到林逍的時候，真的完全想起那個自己讀高中的弟弟，有種莫名的親切。而且那天被打之後，他遞過來的那張紙巾，給了她莫名的溫暖。
所以，她這才加上林逍的QQ，覺得至少可以說說話。
沒有想到這個小弟弟在網上這麼厲害？
壞桃子︰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我，我當時嚇得魂都要飛了，現在也不敢去店里上班，只能呆在網吧里面消磨時間。
壞桃子︰如果他認出我，並且回到老家亂說話，讓我父母知道，讓我老家人知道，我就徹底完了。
請叫我二狗︰你想干這一行嗎？
壞桃子︰哪個正經女人想要干這一行？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請叫我二狗︰你有一個弟弟，讀書還不錯。甚至你讀書也不錯，但是因為家里太窮，你父母重男輕女，所以讓你輟學，出門打工賺錢？
壞桃子︰你是人是鬼，你怎麼知道知道？
鄉土悲劇，總是雷同。
壞桃子仿佛找到了一個樹洞，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來自貴州鄉村，初三就輟學出來打工，被老鄉誘騙到杭城，一開始只是正常的洗頭，後來變成按摩，看到別人輕易賺那麼多，就漸漸淪陷。
如果她沒有讀過書也就罷了，偏偏她讀過書。
甚至，一邊從事這個工作的時候，為了維持自尊，她還專門去買了很多書看，仿佛只要充實了自己的精神生活，自己就顯得不那麼卑賤。
但沒有想到，看書多了，非但沒能解脫自己，反而越來越痛苦。
所以她的服務態度越來越不好，挨打也越來越多。
直到最近她遇到了一個老鄉，整個人徹底崩潰，陷入恐懼之中。
她可不想做一輩子，等她弟弟大學畢業後，她就要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找一個人嫁了。
壞桃子︰听說這一行做久了，身上會有一股雞味，怎麼都洗不掉，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壞桃子︰我真的害怕自己身上也會有這股味，那我這輩子就完了。
壞桃子︰我想要脫離這個行業，想要進廠，但是收入太低了，太辛苦了。賺慣了這種快錢，真的回不去了。
壞桃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害怕在老家身敗名裂。不想去上班，但又不能不賺錢，父母還要我養，弟弟上學還要我供。
請叫我二狗︰你現在收入多少錢一個月？
壞桃子︰六千左右。
請叫我二狗︰像你這樣，不想干這一行的姐妹多嗎？
壞桃子︰當然多，都是農村出來正經女孩，誰想做這個？
2001年這個話，還是可信的。
二十年後，商K里面的那些女孩可就沒有這個故事了。人家反而會告訴你，我是來玩的，來賺零花錢的，關鍵她說的還是真的。
也有的同時談兩三個男朋友，一個負責房租，一個負責吃喝，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也有的自己創業開店，生意不大好，就偶爾來商K上班，補貼生意。離開商K，她又高高在上扮女神，對舔狗愛答不理。
但二十年前的可憐人，大部分是真的可憐人。
請叫我二狗︰願意里為我工作嗎？底薪三千，大部分收入靠提成，月收入輕松破萬，甚至兩三萬。
壞桃子︰你不是學生嗎？
請叫我二狗︰對啊，怎麼了？
壞桃子︰學生也能開雞店？
請叫我二狗︰誰說我開的是雞店了？互聯網，高科技，懂不懂？
林逍難得氣急敗壞了一次。
壞桃子︰我雖然上過初中，學習成績也還不錯，但是你找我去做高科技的，是不是有點搞笑？
請叫我二狗︰你不用從事高科技。
壞桃子︰那我來做什麼？
請叫我二狗︰模特，性感女神，另類明星，光芒四射。
壞桃子︰哼！騙子！
壞桃子︰忽悠，隨便忽悠！我鄉下女孩啊，初中沒讀完，還模特，還性感女神。
壞桃子︰有本事，你先打個三千塊錢給我。
請叫我二狗︰賬號。
桃子賭氣地給發了一個銀行卡號過來，騙子她見得多了，真會打錢過來才有鬼。
大約過了十分鐘後。
請叫我二狗︰錢過去了，你去查收一下。
桃子拿著銀行卡飛奔下樓去找了一個ATM機一看，頓時不敢置信。
銀行可里面真的多了三千塊。
⺪！
真打錢過來，神經病啊。
她趕緊回到網吧，問道︰你究竟干嘛的啊？
請叫我二狗︰我開了一家互聯網公司。
壞桃子︰你說讓我成為模特，性感女神，是真的？
請叫我二狗︰是真的。
請叫我二狗︰會有無數人一邊跪舔你，一邊給你錢。我還會安排你上各大門戶網站，上電視台，改變你的命運，讓你成就不一樣的人生。
請叫我二狗︰我會帶著你們走入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
壞桃子︰我這種走投無路的女人很瘋狂的，別人說啥都信，到時候我們真來找你，甩都甩不掉的。
林逍拿出在柯城買的移動SIM卡，安裝到手機里面。
請叫我二狗︰這是我的手機號，你記一下。等你要來投靠我再打這個電話，否則別打，也別讓我說服你。
壞桃子︰你真的別忽悠我，我如果來，可不是一個人來，會帶著一群小姐妹的。
請叫我二狗︰要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否則緣盡于此。
………………
注︰追讀很重要，恩公別養書，拜托呀。您還有票嗎？下一更依舊晚上六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