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注意到蚊子輕車熟路的動作，仿佛做過了千百次一樣自然，夏澈的眼楮頓時一亮，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在這一刻瞬間通透。
原來是這樣……
所以蚊子才能做到，不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
這個人……
可真狠啊。
夏澈由衷的感到了一抹後怕。
誰都知道把指紋給磨了，就能不留下證據，可會這麼做的犯人是少數，因為每天都要用煙頭來磨一遍指紋……這種疼痛太難忍受了。
更不用說每天都要來上一遍。
能堅持下來的，都是狠角色。
“猜的不錯，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我肚子里的一條蛔蟲，明明這麼久了，從來沒有執法者真正找到過我，但在你面前，似乎總能發現我的破綻，命中注定的克星麼？有點意思……”
蚊子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但既然已經被夏澈猜到，他索性不藏了，把手伸出亮給夏澈看。
只見兩只手掌上面，本該有指紋的地方此刻全被磨成了死皮一樣的白色，別說指紋了，摸什麼東西恐怕連汗漬都不會留下。
“你繼續說。”
夏澈心驚蚊子對自己的狠辣，但覺得對方的鋪墊已經足夠，接下來要說的東西，恐怕才是自己真正感興趣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次例外在發生的時候，其實是出于我的好心，是出于真正的善意……是的，我壞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破綻，可我善良了一次，卻讓我萬劫不復。”
蚊子抿了抿嘴，舊事重提，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什麼叫做世事無常，搖了搖頭，苦笑連連。
“說點有用的，別給你臉上貼金。”
夏澈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標榜自己善良了一次？
騙鬼呢……
“是真的。”
蚊子頓了頓，隨即認真的看向夏澈，道︰“你知道人心能有多惡嗎？尤其還是一個……未成年。”
“未成年？那不都是一群小孩兒，再壞又能壞到哪兒？”
夏澈意識到了什麼，皺眉道︰“你該不會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所以故意往輕了說吧？我警告你，人是你殺的，就算你之前的案子沒有人命，可現在有了，具體該怎麼判不是我能決定的，但絕對輕不了，所以別想通過騙我來減輕你的罪行，這種事行不通。”
蚊子到底該怎麼判，夏澈沒打听過。
他不懂法，所以該怎麼判，判多久，要不要槍斃……
這些事情太復雜了，夏澈的性格其實是比較懶的，他不想去考慮這些。
只需要確定蚊子是真凶，然後一切都丟給江市警署和蕭伊涵就好了，該怎麼處理與他無關。
“你覺得我會有這麼蠢？你把我看的太低了，既然決定跟你坦白，那麼該怎麼處理我都接受，求饒苟活那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蚊子不屑一笑，隨即淡淡道︰“還有……不要覺得對方年紀小，就忽略了他的惡，人性本惡是荀子的觀點，你應該比我懂，人的善惡是不能被年齡所決定的，年齡說明不了什麼。”
“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馮洋麼？因為我在一次飯後散步的時候，看到了他的罪行。”
“他把一個智商有問題的同班同學，當成了他的泄憤工具，對方的智力雖然有問題，但平時一直很乖，每天放了學就回家幫腿腳不方便的奶奶一起賣菜，撿瓶子、發傳單、做兼職來補貼家用，一有空就幫奶奶做家務，這樣的孩子除了成績差點，腦子有點問題以外，不就是個好孩子嗎？”
“不對……就算是成績差和智商有問題，也不應該成為他的缺點，這就是一個好孩子。”
蚊子深舒一口長氣，舊事重提，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再次提起時，蚊子還是感到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他緩緩閉上了眼楮︰“可馮洋卻經常找他麻煩，這個混蛋，根本就沒有馮天明夫妻描述的那麼好，有很多關鍵的地方，他們都做了隱瞞，這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畜生，徹頭徹尾的混蛋。”
“霸凌同學，騷擾女同學，毆打老師……什麼壞事他沒干過？那個幫奶奶賣菜的好孩子，就是因為笨了一點，就被他整天拿來當沙包打，這人在干壞事方面的智商堪比我，他不打臉，只打那些不掀開衣服看不到的部位，夠疼，也會受傷，但卻看不出來。”
“那孩子的家境很不好，而且身邊的親人只有一個奶奶了，他奶奶的小菜攤是他們一家的收入來源，倒是也能支撐，可除了溫飽，那點收入也干不了別的了，那孩子雖然笨了點，但很懂事，所以他從來沒告訴過奶奶，因為他清楚如果去了醫院，奶奶每天喝的本就清淡的稀粥，里面的米粒就會再少一部分。”
“可長久以來的忍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馮洋越來越肆無忌憚，最嚴重的一次，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給那孩子打的吐血，估計是傷到了肺腑，那孩子足足萎靡了一個月才恢復過來。”
蚊子說著說著，嘴里又叼上了一根香煙，隨著煙霧升騰，他的眼楮微微眯起，忽然笑了︰“你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嗎？”
“馮洋的所作所為雖然過分，但卻還屬于校園霸凌的範疇，有很多種別的方式來救那個孩子，如果只到這里就結束，我是不會殺他的。”
“可是……他卻做了一件讓我忍受不了的事情，其實不光是我，換做是你的話，你也忍不了的。”
蚊子的話語讓夏澈的心瞬間跌落到了谷底，說實話，僅憑上述，馮洋的所作所為已經激怒了夏澈，如果實在不想幫一個犯人說話，夏澈現在早已罵出來了。
“他做了什麼事？”
沒由來的，夏澈感到了一抹不妙的預感。
比校園霸凌更嚴重的……
會是什麼事？
“馮洋殺了那個孩子。”
蚊子的手指開始了控制不住的顫抖，嘴里叼著的煙也在微微發抖，他拼命的吸食著尼古丁，想用這種東西來壓一壓他心中的怒火。
“他殺了那個善良的孩子，那個可憐的孩子……他的奶奶再也等不到他回家了。”
蚊子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道。
表情猙獰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