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有事想跟你說。”
父子二人聊了一陣之後,曾安民面色變的凝重。
“嗯。”看到好大兒的面色,老爹緩緩點頭,朝著書房的方向而去︰“隨為父來。”
進入書房之中。
老爹緩緩坐下,面無表情的看向曾安民︰
“發生何事了?”
對于好大兒的尿性,老爹基本上已經習慣。
只要找自己說事,定然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每次單獨與曾安民談話,老爹都會听到一些比較重要的消息。
曾安民選擇長話短說,他面上透著認真︰
“昨日我去了一趟玄陣司。”
听到這話,老爹神色恍惚,眉頭輕皺︰
“用那丫頭的玉佩進去的?”
顯然曾仕林還記得當初兩江郡,玄陣司來的那個姑娘。
“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曾安民對著老爹豎起大拇指。
看得出來,老爹對玄陣司還算比較了解。
也怪不得昨日遇到徐天師,他讓自己給父親帶聲好。
看來父親與徐天師關系應該還不錯。
“繼續。”
老爹心思縝密,自然知道好大兒專程跟自己說事,不會只說這個。
“尋賽初雪姑娘原本只是為了要件合適的弓以輔佐射術。”
曾安民的面容凝重起來︰
“卻是不曾想到,賽姑娘說了件隱秘之事。”
說到這里,他迎上老爹的眼神,聲音變的深幽起來︰
“爹你可還記得當日我在東宮誤入幻陣的事情?”
“王潛之?”老爹的聲音變得冰冷。
當時父子二人從東宮出來之後便聊過這件事情。
“對,其實在進入幻陣之前,我在東宮嗅到一陣清涼之香。”
曾安民說到這里,給老爹留了個說話的間隙。
“清神香?”老爹皺眉問道。
“不,是烏沉香。”曾安民搖頭,隨後聲音篤定起來︰
“清神香的主料太貴,所以玄陣司有弟子便換了個替代品,雖然效果一樣,但隨之便產生了一個弊端。”
說到這里,曾安民停頓了一下。
老爹听的認真,下意識問道︰“什麼弊端?”
“嗅了烏沉香之後,不能接觸陣法,否則會心神不寧!”
說完這話之後,老爹猛的抬頭,眸中精芒大盛,朝著曾安民看過來︰
“你確定?”
“確定!”曾安民臉上極為嚴肅。
“這麼說,岐王府,與玄陣司的親傳弟子還有勾結?!”
老爹突然站起身,聲音意外的有些發顫。
“額……您不必這麼大反應吧?”
曾安民感覺老爹听了這個消息之後,連身上的風度都消失了。
“呼∼”
老爹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道︰“你可知七年之前忠遠伯府的滅門之禍?”
听到這話,曾安民神色一怔,隨後眨巴了下眼楮︰
“前日回到府中,听虎子問我他親爹是誰,我今日便去國子監查閱了一番書籍……”
“我那堂姐夫,被人說是投妖。”
“荒唐!”老爹听到這話聲音驟聲,目光極為陰沉︰
“段玉衡十六歲便入武道五品,身為武道的不世之才,又豈會在戰場之上受妖族蠱惑,修煉那妖血武道?!”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隱情?”
“具體如何我也不知,但絕對離不開兩個字。”
老爹目光深幽,緩緩吐出︰
“黨爭。”
黨爭?
曾安民眉頭皺起。
他對朝堂之上的事情不甚了解,只能安靜的坐在椅上。
曾仕林緩緩吸了一口氣,朝著窗外看去,聲音響在他的耳邊︰
“七年前,紀青與岐王以及江王並未發跡,那場寅武滅妖之戰,本來陛下是要請當時是皇城司提舉的老忠遠伯段公出山掛帥。”
“只是段公當時已是病入膏肓,將此事回絕。”
“朝中秉筆太監司忠孝便向陛下薦才,紀青與岐王由此進入陛下眼中。”
“但老忠遠伯與閹黨向來不合……”
說到這里,老爹的臉上便掛滿了冷意,抬頭看向曾安民︰
“所以,勾結妖族的借口,目的是陷害忠良。”
“段公病死之後,閹黨便由寅武滅妖之功,順利將皇城司收入囊中。”
這其中原來還有曲曲繞繞。
“老忠遠伯待我不薄,雖然不能為其子翻案,但為父這些年一直在收集江王,岐王二人的罪證。”
曾仕林目光淡然︰
“弄死了江王,下一個便輪到岐王了。”
原來是這樣!!
“那堂姐……”曾安民試探的看向老爹。
“安琳那丫頭,命是苦了些……”老爹輕嘆了一聲︰
“當初為父東奔西走,跑了無數關系,才將她與虎子保下。”
曾安民沉聲問道︰“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老爹目光之中精芒閃爍︰
“你可知朝堂之上,陛下最忌諱的是什麼嗎?”
“什麼?”曾安民壓根就沒怎麼了解過朝堂,他豈能知道是什麼?
“玄陣司身為徐天師的棲身之所,在其庇護之下,眾多弟子可在京中橫行。”
“所以為了節制其中弟子,當年武皇帝便與徐天師立下規矩。”
曾仕林說完之後,嘴角緩緩掛起一抹冷笑︰
“玄陣司弟子,不得干政!”
“這是我大聖朝歷代帝王最大的忌諱!”
曾安民瞬間恍然,他猛得朝著老爹看去,目光之中閃爍著亮眼的光芒︰
“您是說……”
“嗯。”老爹臉上冷笑繼續︰
“若是能找到岐王暗聯玄陣司弟子的證據,他便活不了。”
“厲害!”曾安民徹底被老爹的謀算折服了。
沒想到還有重磅炸彈。
“你可還記得玄陣司當初竄逃至兩江郡的棄徒,齊賢林?”
老爹聲音又響了起來。
曾安民猛的頓住,他駭然看向老爹︰
“這是為父當年與徐天師的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曾安民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這你不用管。”
老爹瞥了一眼他,聲音淡然道︰“專心讀書便是。”
“呃……”
怪不得呢!
曾安民喃喃道︰“怪不得在玄陣司時,徐天師說讓我給您帶聲好……”
“那老頭心思精的很,你以後若是見了他,少與他說話。”
老爹似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臉色一黑,告誡曾安民,說完便朝著書房的門口走去。
行至門口之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警告了一聲道︰
“這些日子好好在國子監待著,朝堂之上的事情有為父處理。”
說完之後,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他面無表情看向曾安民道︰
“岐王蹦 不了多久。”
…………
行吧。
曾安民努了努嘴,站起來也離開書房。
剛要準備回自己的院子里,便听到大春的聲音響起︰
“當初在兩江郡那個人來找您了。”
“誰啊?”
曾那民愣了愣問道。
什麼兩江郡的?還追到京城來找我?
誰那麼閑?
不會是兩江郡教坊司的老鴇吧?
我記的前身此次都給銀子了啊……
“他說他是京城第一劍客。”
大春認真的看向少爺。
“白子青?”
曾安民神情露出一抹古怪。
說曹操曹操到。
在國子監的時候剛跟太子聊起他。
這剛到家,他就來尋自己了?
“讓他進來吧。”
曾安民在院子里尋了個椅子坐下,靜等著大春去。
“京城第一劍客白子青拜訪。”
熟悉的聲音響起。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院子前房的屋頂無語道︰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院牆之上,一襲白衣迎風而飄。
一頭飄逸而充滿著異域氣息的黃色波浪卷正淡淡的站在那里︰
“這低院小宅,還擋不住我。”
“趕緊下來吧,站上面你不冷啊?”
曾安民看到他這副騷包的模樣,翻了個白眼。
“噠∼”
只見白子青腳尖盈盈一點,便輕輕的從院牆之上飄落下來。
顯然已經將武道氣息控制到了極致。
“稀客。”
曾安民從椅上站起來,笑呵呵的朝著白子青走過來。
白子青看到曾安民之後,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權輔,那染發劑……我用完了。”
這些日子他這一頭靚麗的發型,以及波浪卷……
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之中最閃耀的主角。
跟曾安民說的一模一樣。
本來他去兩江郡那會兒,還有些懷疑曾安民的話。
但自從回京以後,不管是皇城司同僚眸中的艷羨,還是出去辦案時那些賊子驚駭的目光。
都人讓他心中極為暢快。
但是比叫令人難受的是……就在今日,染發劑用完了。
當初曾安民也確實教他怎麼制造染發劑了。
但他自己造出來的,確實有些一言難盡……
好在他打听到曾安民一家已經搬來了京中。
倒是省了再跑一趟兩江郡的腳程。
曾安民疑惑的看著他問道︰
“當時不是教你怎麼制作染發劑了嗎?”
白子青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我做不好……你這還有嗎?”
“有肯定是有。”
曾安民笑著擺了擺手︰“不過哥哥先不用著急,自己先聊點別的?”
“聊什麼?”白子青愣了愣。
“關于《落玉盤》的一些問題,我想跟你請教一二。”
曾安民也不廢話,將這些日子自己遇的的一些問題都問了出來。
當然,最重要的也只是在射術之上的感悟。
至于武道氣息的問題,他一個字都沒問。
“這樣啊,那簡單。”
白子青嘴角輕輕翹起。
他那如同少女般的面容實在是讓人難崩。
也不知道為啥一個大男人長的這麼陰柔。
再加上他那一頭黃金卷發,放在前世,妥妥的男同最愛。
白子青一向好為人師。
兩個人在院子里一聊就是半天。
終于,曾安民將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之後,輪到白子青期待的看向他了。
“行,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準備準備。”
曾安民也知道,今天不給這貨弄出來,他肯定是不會走。
所以,關于染發劑的技術問題。
曾安民花了將近一個時辰,可算是把這貨給教會了。
然後還多送了不少給他。
省著點用的話,能用上一個月。
“下次可別再忘了啊!”
曾安民民警告了一聲。
白子青甚至當作沒有听見,他自顧自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如此方不負我京城第一劍之名。”
他輕輕撩起頭上一縷黃燦燦的頭發,面上的笑容極美。
這段時間的燙染燻陶,給他自信都整出來了。
“愚弟怎麼听聞,京城第一劍好像是叫什麼段玉衡的?”
曾安民挑了挑眉。
跟白子青也算比較熟。
所以一些玩笑能開。
白子青先是渾身一震。
隨後猛的抬頭看向曾安民瞪大眼楮道︰
“誰跟你說的?!”
“這兩天我也在京中交了一些朋友,他跟我說了一下段玉衡的故事。”
曾安民斜了他一眼。
關于忠遠伯段玉衡是自己堂姐夫的事。
七年過去了,不是有心之人,根本不會注意這點。
甚至是有心要查,也得查上一段時間。
“行吧。”
白子青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落︰
“當年與段玉衡一戰,我確實不如他。”
說到這里,他又抬頭,目光之中帶著幽深道︰
“但我當年輸他,不是輸在劍法上。”
“哦?當年你們二人同為五品。”
曾安民眨了眨眼楮︰“你不會輸不起吧哥??”
白子青並不在意曾安民口中的調侃。
他只是自顧的皺眉,隨後嘆了口氣道︰
“我也不知道為何,他武道中的意,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意,京中武道圖雖多,能我當初觀想境時,觀想的也是最頂尖的武道圖……”
“但在意的領悟上,總是被他壓一頭。”
“他甚至能憑借自己領悟的意,硬捍四品武者一柱香……”
說到這里,白子青的聲音甚至有些迷茫。
他白子青已經算是頂尖的武道天才了。
但跟段玉衡一比,卻是敗的那麼徹底。
只是這話一出。
曾安民的手陡然頓住。
意?!
他猛的抬頭,身子一動不動。
“怎麼了?”白子青在前年便已經晉升四品,對周圍的感知要敏感的多。
他敏銳的發現了曾安民的不對勁。
“沒事。”
曾安民抿了抿嘴,搖了搖頭強笑著道︰“我有點困了,改日再敘吧?”
“行。”白子青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早就想趕緊回去在同僚面前轉悠幾圈了。
“那我先走了,以後若要尋我,直接來皇城司便是。”
“好!”
…………
白子青走了之後,曾安民再也忍不住,直接朝著屋中而去。
“ !!”
他將門關上。
那雙丹鳳眼銳利無比。
空蕩的房間之中,他的那沉重的聲音緩緩響起︰
“羲皇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