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來自京城優質商品準入評審委員會的郵件赫然擺在屏幕上。
標題是關于顏氏食品入駐資格預審暫停及補充材料說明的通知。
果然，想東山再起不是一般的困難。
顏如玉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腦前，盯著這些文件已經整整十分鐘，把那些官腔十足的文字來回掃了無數遍。
“經初步審核，貴司所提交的部分資質文件存疑，既往合作商譽評估需進一步核實，暫緩進入下一輪答辯環節，請于三個工作日內補充如下材料…”
後面羅列了一長串清單，要求之苛刻，舉證之繁瑣，近乎刁難。
尤其是那份要求近三年所有合作伙伴出具的誠信無糾紛證明，分明是故意卡人！
誰都知道，張家給顏家弄的臭名昭著了。
現如今的顏家燈枯油盡，一些老關系早已物是人非，短時間內去哪里湊齊這些東西，那些人根本不會搭理她！
助理小陳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臉色發白“顏總，咱們這，這收到的明顯是一份故意找茬的東西！我們之前明明打听過，流程壓根沒這麼復雜的，它平白無故弄這麼復雜，絕對是有人背後搞鬼，況且三天時間，怎麼可能湊得齊這些資料！”
顏如玉緩緩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試圖壓下胸腔里翻涌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母親說的對…現在的顏家舉步維艱，想重新站起來難如登天。
她的確是有準備，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手段一次比一次卑劣，一次比一次直接，已經把她逼得毫無退路了。
張乾安，你這個走狗！
張乾安的名字，幾乎是從顏如玉的牙縫里擠出來的。
為了討好他背後的主，他可真是賣力啊。
而且那天的威脅，言猶在耳，他底氣那麼足，連溫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刁難自己不過是揮揮手的事。
“顏總，我們現在怎麼辦？”
小陳的聲音帶著哭腔。
“評審會下周就要開了，錯過了這次，下次至少要等半年，我們等不起啊！”
是啊，等不起。
顏家等不起，父親的醫藥費等不起，母親等不起。
她…
也等不起了。
她閉上眼，眼前閃過父親枯槁的面容，母親強撐的疲憊，還有江之牧那雙壓抑著痛苦和焦灼的眼楮……
不能倒。
絕對不能在這里倒下。
她猛地睜開眼，眼底那些脆弱的情緒被強行壓了下去。
“慌什麼。”她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意，“既然是按流程來，我們就按流程走。”
張乾安，我不會怕你的！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筆，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份清單。
“小陳，記錄。”
“第一，清單里要求的硬性資質，我們本身齊全，立刻整理復印，做最規範的裝訂，蓋上顏家的公章。”
“第二，合作商譽證明…”
她頓了一下，筆尖在白板上點了點。
“聯系所有還能聯系上的老關系戶，放下姿態，誠懇說明情況，哪怕是求，也要求他們幫忙出具證明，舍不掉面子和暫時的尊嚴，那麼往後就一直沒有尊嚴，哪怕只有一兩家，也要態度誠懇的請求。”
“第三…”她的語氣沉了下去，“清單里這幾條明顯是模糊地帶，故意留的扣子，查一下最新的行業準入細則和評審條例，找找有沒有可以反駁的依據。”
“第四，既然我們是和溫氏合作，那些人敢為難我也不敢為難溫氏，拿著準備齊全的資料去找李副主任，讓他蓋章，只要他蓋了章，不管對面是誰，我們都可以通過。”
她的語速很快，條理清晰，仿佛剛才那個一瞬間被擊垮的人不是她。
小陳被她的冷靜感染，連忙拿出本子飛快記錄，連連點頭。
“可是顏總，李副主任那邊听說很難約，而且他似乎…”小陳有些猶豫。
“我知道他可能已經被打過招呼了。”顏如玉打斷她，眼神冰冷，“但流程就是流程，他坐在那個位置上，至少明面上要給出來一個說法，我去要這個說法就行。”
她放下筆，拿起手機和外套。
“你按剛才說的分頭去準備，我現在就去委員會大樓等著，就算堵不到李副主任，也要先把他秘書那邊打通。”
“顏總，我陪您去吧！”小陳急忙道。
“不用。”顏如玉拉開門，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讓她更加清醒，“你留在這里協調，記住，時間緊迫，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他們想看到我們驚慌失措，自己放棄，我偏不。”
她的背影挺直，步伐堅定，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小陳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白板上那條理分明的應對策略，用力握了握拳，立刻拿起電話開始忙碌。
顏如玉快步走出辦公樓，秋風吹起她的長發和風衣下擺。
她伸手攔出租車，臉色平靜，唯有緊抿的唇線和眼底微微泄露著她內心的波濤洶涌。
一次次的拒絕，一次次的踫壁，一次次的冷眼和刁難。
她知道顏家不是張乾安真正的目標，張乾安只是想從尾巴開始吃，一直吃到京城頂尖的溫氏。
想要她當摧毀溫氏的橋梁？
沒那麼容易！
出租車駛來，她拉開車門坐進去，報出地址。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有一絲顫抖，至少還有個人會一直等她。
想著，她緩緩拿出手機，看著微信置頂的那個聯系人，以及他的備注。
江之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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