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房間里,除了一盞有些損壞的吊燈,就是桌上數不盡的蠟燭殘骸,還有藏在看不出原色地毯下的破損手電筒。
    很難想象,一個老人是怎麼獨自一個人居住在這種地方的。
    沈惜夭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墊在了椅子上,然後坐了下來,她目光掃視周圍,滲水的牆壁上掛著許多照片。
    那些照片十分老舊,不過依稀看得出是一堆人的合照。
    “那是你的家人嗎?”沈惜夭指著照片上的老老少少們。
    老人家抬頭看了一眼,搖頭︰“不是,我沒有家人,這些是療養院的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屬們。”
    這個回答讓沈惜夭很震驚,她還以為照片上有老有少的,會是老人的家人,結果沒想到是療養院的人。
    而且照片呈現出來的全是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小孩手上高舉著糖果,年輕夫婦站在兩側,中間是幾位笑盈盈老人。
    “你確實是老院長。”鄒隙陳述道。
    老人家沉默了半晌,端著兩杯熱羊奶來到了桌邊︰“你們可以這樣理解。”
    沈惜夭有些茫然︰“什麼意思?”
    “我可以是曾經的老院長,也可以是一個替罪羔羊,你們如果是那人派來的,那我沒什麼好隱瞞的,但你們如果是外人,就請不要插手這件事情,因為這不是你們這群年輕的孩子可以解決的。”
    老人的語氣和態度與剛才截然不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有些和藹。
    沈惜夭不免看了看手中的紐扣,而後看向老人︰“老院長,我們只想知道當年的事件詳情上什麼。”
    “你們和那女人是什麼關系?”老人不答反問,帶著洞悉的目光直直的盯著沈惜夭,“是她的後代嗎?還是仇家?”
    老人說的人,應該就是楚渺。
    這個神秘的女人似乎是所有事件中最為關鍵的一個存在。
    “我們和她的關系,目前沒有準數,不確定是朋友還是敵人。”沈惜夭只能給他一個中肯的回答。
    老人听了以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他轉過身走向一旁的臥室,在里面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終于拿著一張照片緩緩走了出來。
    “這是她年輕時候的照片,如果你們認識的話,應該可以一眼認出照片上的人。”老人將照片放在了桌面上,“不過照片只有這一張了,我一直把它保存到現在,當年她來到療養院後精神狀態很差,尋死覓活鬧得整個療養院人心惶惶,後來在郭姨的陪伴下,她逐漸恢復平靜,只是她不願意拍照,要不是郭姨哄著她帶著她,她大概是不可能留下這張照片的。”
    沈惜夭和鄒隙同時湊過去看那張照片。
    照片是以前的老攝像機拍的,很迷糊,但依稀可以辨別出女人姣好的面容和氣質出塵的儀態。
    不過…
    “她和眠寶一點也不像。”這是沈惜夭的第一眼觀。
    “為什麼?”鄒隙拿起照片,橫豎看來看去後又對著沈惜夭手機里姜眠的照片看,“為什麼我覺得很像。”
    “不像。”沈惜夭篤定道,“眠眠有自己的感覺,她雖然喜歡她母親的穿衣打扮,但呈現出來的感覺和照片里的人截然不同,你或許活覺得照片上模糊的五官輪廓神似眠眠,可我看得出來,這不像眠眠,更像眠眠模仿出來的甦母。”
    鄒隙不禁有些迷惑︰“更像…眠眠模仿出來的甦母?”
    “嗯。”
    沈惜夭點點頭,翻出了姜眠許多的照片。
    “眠眠從小就很愛她的母親,而甦母是一個溫婉大氣的女人,她特別喜歡穿旗袍穿長裙,經常以古典美打扮自己,眠寶從小就受到甦母的影響,長大以後經常會穿類似的古典美衣裳,可眠眠本身的氣質並不是完全的單一古典美,她跟溫矜懷在一起以後,很顯然脫離了古典審美的框架,變得更像她自己本身了。”
    鄒隙跟著她的解釋,翻看著姜眠的照片。
    的確,姜眠如果不去刻意模仿甦母的古典美,就更像現在的青春女大學生,身上有著純粹的朝氣,而且眉宇間不再是溫柔,更顯幾分生人勿近的清冷。
    這種清冷,甚至在某種時刻顯得有幾分冷傲了。
    “雖然眠眠的容貌和氣質都不會給人有攻擊性的感覺,可你看這張照片。”沈惜夭再次將楚渺的照片遞過去。
    鄒隙仔細一看,終于發現了。
    楚渺眉宇間帶著一股不可忽視的攻擊性,眉尾眼角都是銳利的弧度,剛才沒有仔細看,被她披著長發,一襲白裙的樣子給蠱惑了,再加上照片模糊,還真以為是姜眠那種清冷溫婉的氣質美人。
    即便楚渺經歷的事情多,坎坷多,眼神自然帶著一股凌厲感,但仔細看去,她只有穿著打扮像姜眠,其余的和姜眠的確有著顯而易見的差距。
    “你覺不覺得…”鄒隙忽然想起來什麼,指著照片上的女人,“她似乎和另一個人長得更相似。”
    鄒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惜夭也抬起了頭。
    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顧越昭!”
    當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兩個人頓時神經緊繃起來。
    當顧越昭的猜測一出現,楚渺的長相就逐漸和顧越昭貼合在了一起,不管是眉眼還是神態,都極為相似。
    與其說是相似,不如說是一模一樣。
    如果讓顧越昭把大波浪換成長直發,火辣的穿搭變成古典旗袍,安靜的站在一處,恐怕就是照片里的楚渺!
    得出這個結論的兩個人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應該不會吧。”沈惜夭摸了摸發冷的胳膊,扭頭看向旁邊沉默寡言的老人,“楚渺入療養院的時候,是誰送她來的。”
    話音剛落,鄒隙接了一句︰“不,準確來說,是誰逼著她來的。”
    沈惜夭頓悟,緊接著附和道︰“對,是誰逼著她來的!”
    老人家看著他們兩個人,而後低下頭,伸出蒼老的手收回照片,聲音沙啞滄桑︰“是一個姓孟的男人把她帶過來的。”
    “孟…”沈惜夭在記憶里尋找了一個遍,確定京城沒有孟家才繼續問,“哪個孟家,有沒有說他們來自哪里?”
    老人搖搖頭︰“孟先生並不是真的姓孟,但他說他希望我們稱呼他為孟先生,不需要問他的真實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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