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br>“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給爺爺奶奶。”</br>“到時候你爸爸媽媽回來了，你就讓爺爺奶奶給我打電話。”</br>“好嗎？”</br>醫生笑著看著孩子。</br>就好像晚上的赴約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做客。</br>……</br>孩子下意識點頭。</br>然後想起什麼似的看向爺爺奶奶。</br>爺爺奶奶沖他點了點頭。</br>……</br>孩子咧開嘴角，“好。”</br>……</br>余爺爺帶著孩子先離開了屋子。</br>待屋子的門闔上，余奶奶看向醫生，“醫生，樂樂……”</br>…..</br>醫生神色微斂，“看看晚上能不能有什麼進展？”</br>…..</br>“嗯。”</br>余奶奶點頭。</br>“醫生。”</br>余奶奶不由自主的捏緊自己的手指。</br>“樂樂…..”</br>“他會好的吧？”</br>老太太的眼里滿是期冀。</br>……</br>“……”</br>醫生在心里微微的嘆了一口氣。</br>她無法給老太太一個肯定的答案。</br>精神上的問題很難說……</br>孩子剛才的表現又實在讓人很難有樂觀的想法。</br>……</br>“看晚上的情況。”</br>……</br>醫生的含糊讓余奶奶的心微沉。</br>……</br>醫生只能裝作沒有看見余奶奶臉上的失望。</br>她也沒有辦法。</br>人總是慢慢變得……圓滑的。</br>剛當醫生的時候，面對患者，她特別的自信，想要展現自己的能力，想要患者還有患者的家屬相信自己……</br>想要患者的家屬安心……</br>她總是趨向于給出肯定的回答。</br>為此……</br>她有過幾次深刻的教訓。</br>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一次……</br>是她曾經被患者的家屬當著面大罵……</br>……</br>因為她給了患者家屬希望。</br>結果卻並非如她所說的美好。</br>那個患者自殺了。</br>……</br>那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br>她沉默的听著患者家屬對她的大罵特罵。</br>承受著對方對她的推推攘攘。</br>……</br>要不是其他醫生、護士听到動靜趕過來……</br>她可能要被患者的家屬打了。</br>……</br>後來她偶然看到些關于醫鬧的新聞……</br>她甚至還會笑笑。</br>幸好那時患者的家屬沒有直接拿刀來捅她。</br>……</br>幾次之後，她就學會講話留余地。</br>不要給患者的家屬過于樂觀的回復。</br>不然……</br>若是情況有變，患者的家屬很難不做到遷怒。</br>她不是神。</br>沒有辦法掌握一切。</br>尤其人的精神上的問題比起身體上的問題要更加的變幻莫測。</br>也許一句不經意的話就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br>……</br>余奶奶離開醫生的診室。</br>“醫生，我們先走了。”</br>“這是我們家的地址。”</br>余奶奶把家里的地址發給了醫生。</br>在帶孩子看病前，余奶奶就跟醫生加上了好友。</br>“你隨時可以過來。”</br>……</br>“好的。”</br>醫生站在診室門口，目送著兩位老人帶著孫子轉身離開。</br>“再見。”</br>……</br>“醫生阿姨再見。”</br>孩子很有禮貌的道別。</br>讓人看不出一點他的異常。</br>……</br>“醫生再見。”</br>兩位老人跟醫生道別。</br>“晚上見。”</br>……</br>“晚上見。”</br>醫生笑著道。</br>“回去的路上小心。”</br>……</br>兩位老人略微有些佝僂與孩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br>醫生收回視線。</br>嘴里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br>希望……</br>晚上能有所收獲。</br>……</br>老人與孩子沉默的走到了車站。</br>……</br>“爺爺，奶奶。”</br>孩子仰頭看向兩位老人，一臉的疑惑。</br>“你們真的看不到爸爸媽媽嗎？”</br>……</br>余爺爺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br>所幸車站里除了他們，唯一的男生耳朵上戴著大大的耳機。</br>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模樣。</br>……</br>余奶奶捏了捏孩子的手，小聲道，“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在外面提起爸爸媽媽嗎？”</br>听听那叫什麼話？</br>什麼叫他們真的看不到爸爸媽媽嗎？</br>被別人听去了，指不定怎麼想……</br>……</br>“為什麼？”</br>孩子有些委屈，有些忿忿。</br>當然。</br>最多的是疑惑。</br>為什麼不能在外面提爸爸媽媽？</br>……</br>“你不是答應爺爺奶奶了嗎？”</br>余奶奶不想跟孩子在外面討論這個問題。</br>“既然答應了，就要說到做到。”</br>“出爾反爾是很不好的行為哦。”</br>……</br>“出爾…..反爾……”</br>孩子有些磕絆的重復，“什麼意思？”</br>……</br>“就是你剛才的行為。”</br>余奶奶解釋，“你之前答應了爺爺奶奶不會在外面提起爸爸媽媽……”</br>余奶奶模糊了爸爸媽媽的發音。</br>“但剛才你主動提起他們了。”</br>“這是不是違背了你一開始答應我們的話？”</br>“這就是出爾反爾。”</br>……</br>“……哦。”</br>孩子癟了癟嘴巴。</br>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br>……</br>“……爺爺奶奶好奇怪……”</br>孩子不滿的吐槽。</br>以前的爺爺奶奶明明不是這樣的。</br>以前的爺爺奶奶從來沒有讓他不提爸爸媽媽……</br>……</br>以前的孩子也不是這樣的。</br>兩位老人看著鼓起臉頰、嘟嘟囔囔、嘀嘀咕咕抱怨的孩子。</br>以前的孩子不會幻想爸爸媽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br>那也是因為……</br>以前孩子的爸爸媽媽真的陪在孩子的身邊。</br>哪里需要孩子幻想？</br>……</br>再一次的……</br>兩位老人因為車禍中喪生的兒子與兒媳而黯淡了眼神。</br>……</br>“車子來了。”</br>余爺爺提醒余奶奶與孩子。</br>他低頭看向孩子，“等會上車了不要提起任何關于爸爸媽媽的話。”</br>“知道了嗎？”</br>車上空間有限。</br>又人口密集。</br>根本做不到保密發言。</br>他不希望孩子的言辭引來別人好奇的目光。</br>……</br>“有什麼話回家再說。”</br>余奶奶摸了摸孩子的腦袋。</br>……</br>“哦。”</br>孩子乖乖點頭。</br>不說就不說。</br>反正他快要見到爸爸媽媽了。</br>一想到這里，孩子的心里就滿是雀躍。</br>……</br>看著孩子突然高興的臉，兩位老人的心里更擔憂了。</br>他們既期待晚上的到來……</br>又有些害怕晚上的到來。</br>他們害怕……</br>最後的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br>到時候，他們該如何是好？</br>……</br>不。</br>他們應該相信醫生。</br>怎麼晚上沒到呢，他們就開始泄氣了？</br>這不好。</br>……</br>“爺爺，奶奶？”</br>……</br>兩位老人倏然回神。</br>心髒重重的跳了一下。</br>ps︰謝謝蒼穹千絕的打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