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嶼白突然就想起了半年前初見的那日。
彼時，小姑娘渾身是血，闖進自己的辦公室，那雙明亮的眼楮靜靜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剔透璀璨，看得他心髒都要跳出來。
然後，她掀開兜帽，髒兮兮的小臉靠近自己，呼吸纏繞在他耳畔，讓他整個人身體僵住，心口的位置隱隱發麻︰
“听說你們李家所有的家主，都活不過五十？我有辦法幫你破解，而你只需要支付每天一萬塊錢……”
他听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好。”
“具體操作方法會有點荒唐……”
“好。”他聲音很輕，似乎怕嚇走她，“我都願意。”
女孩整個人都明媚起來，一臉髒污也擋不住那讓人心驚的傾城顏色。她好奇地打量著李嶼白︰
“外面很多人都說你除了臉長得好，一肚子壞水，對女孩子尤其壞——可這些天我找了十幾個有錢有勢的家伙談生意，不是罵我神經病，就是直接派人打我，只有你願意和我合作，還對我笑得這樣好看。”
……
李嶼白從回憶中走出來，他的面前，江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戴上了那個木偶面具，然後把眼鏡遞給他︰
“給我收好，直播完我還要戴著。”
李嶼白認真點頭，又似不經意地問起︰“是要戴著比較合適——當時你來見我，怎麼沒見你戴？”
江姝拿起鏡子欣賞自己的木偶面具，回得漫不經心︰
“就見你之前，還在被其中一兩個沒談攏生意的壞蛋追殺，逃跑途中眼鏡摔碎了。不過說也奇怪，遇見你之後我運氣突然就好了起來，之後隨便找了四個，個個都談得甚是愉快，像是有種宿命感似的。”
“不是宿命感。”李嶼白給她把面具調整了下，眼神很較真，“是金主大人太美，不小心勾搭了旁人，卻不自知。”
江姝被捧得很愉悅︰“你們經常談生意的，就是會說話。”
李嶼白笑了笑，沒有和她爭這個論題。
他趁著江姝去房間內換衣服的時間，研究著手里的眼鏡。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材質和款式，像是量身定制，造型十分微妙地將十分顏值遮擋了九分，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東西。
江姝換好衣服出來，提醒︰“這是李二娘給我新配的眼鏡，你小心些。”
“李二娘……”
“我村里的。她自己也有一副這樣的眼鏡，但不常戴——她說這眼鏡能闢邪，還真是！我小時候出門經常遇到亂七八糟的人，上初中後李二娘給我配上眼鏡，靠近我的牛鬼蛇神瞬間少了十之八九……”
李嶼白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他打量著女孩。里面的校服已經換成了一件輕暖色的簡單長袖，做工精細，布料高端。外面依舊披裹著玄色的披風，戴著兜帽和木偶面具，不顯猙獰，反而有幾分可愛。
他輕咳一聲，配合她︰“怎麼稱呼？”
江姝用上變聲器，以機械變聲回︰“請稱呼我，木偶人。”
……
晚上八點，千萬人關注的朝暮直播間里，首頁出現了新簽約主播‘木偶人’的直播間。
木偶面具、全身罩在黑披風里不知是男是女的主播，直面鏡頭，眼尖的人發現她的桌面上，還放著一本《直播帶貨話術》。
她筆直地坐著，身後，是一排塞得滿滿的貨架，貨架上全是各種各樣的不透明禮盒。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直播間，我是木偶人，為閑置品尋找下家的愛心主播，如果你喜歡我，請點擊關注和愛心。”
直播間，刷屏已經刷瘋了！
【所謂的符合朝暮審美，就這鬼里鬼氣的樣兒？】
【買廉價二手貨？所以朝暮到底簽了個什麼玩意兒？】
【我就來看看這將我拒之門外的朝暮是怎麼走向消亡……】
【遮遮掩掩故弄玄虛？有種摘面具啊！摘面具我馬上殺你家去！】
【閑置品？丟人不丟人！這年頭還有誰喜歡二手貨！】
【垃圾主播！滾回去吃吧，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
話題漸漸便越來越髒了。
密密麻麻的彈幕幾乎要把直播間淹沒，江姝毫不遲疑地批量禁言。
後台管理人員這個時候也加入了進來，進行各種關鍵詞屏蔽設置，直播間彈幕瞬間干淨了一半！
“我的閑置品獨一無二，限購1單，手快者得！敢對我網暴的，麻煩後台管理人員進行統計，以後這批人將直接列入黑名單，取消購買資格！”
線上的惡評關閉了，線下卻依然罵聲不斷！
魔都，暫時還名花無主的主播狼與狽冷笑一聲︰“還取消購買資格？你以為你賣的是限購奢侈品還是特供品？”
他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根煙︰“不讓評論是吧？等會看看你那些二手貨，要是實在辣眼楮我讓你明天火遍全網！”
然後挑剔的目光落在直播間內。
江姝第一次直播，十分有耐心︰“我的閑置品千奇百怪，每次直播抽取10單，下面請我的助理小楊隨機為大家抽取第一件閑置品！”
楊特助出現在直播間畫面里。
然後，很和善地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去貨架上隨機選了一個藍色的大號禮盒。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看這里面裝的什麼……”江姝也有些好奇，這應該是楊特助昨晚送過來的那一車，李嶼白的閑置品……
她拆封前，視線落到直播間外正在煮茶的李嶼白身上，李嶼白給她一個‘我也不清楚’的迷惑笑容。
江姝扶了扶木偶面具︰“好的，現在我來親自拆開看看，這里面是……”
隨著禮盒的打開，一件男士睡袍露了出來……
江姝︰“……”
李嶼白原本還在愜意煮茶的動作瞬間僵住！
然後，他目光幾乎是帶了點狼狽，耳垂處亦起了紅暈，做了個阻止的手勢。
江姝腦袋還沒轉過來︰“你的？”
李嶼白輕咳兩聲，向來從容的目光微微窘迫。
楊特助壓低聲音，有些慌︰“應該是昨天工作人員整理boss的閑置品的時候拿錯了，能撤回嗎？”
江姝按住楊特助想搶回睡袍的手︰“開播第一單就夭折，不吉利。”
然後，她將睡袍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寶寶們，國民老公的貼身衣物，上面還殘留著濃郁的男神體香，誰要？”
不遠處，李嶼白手一抖，直接打翻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