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醫院，周凡摘下了口罩，有些無力地看向院長︰“陸醫生身體機能損傷並不大，他怎麼會到現在還不醒過來呢？”
院長俯身觀察了一下陸知行的情況，眉頭皺起來︰“是他自己不想醒過來。”
陸知行已經陷入了夢魘之中，周身都是一片大火，他眼睜睜看著謝雲舒被大火吞噬……
該死的人是他，他欠了雲舒一條命……
“陸知行。”
他听到了冷漠的卻熟悉的聲音，大火好似一片片褪去，換來的卻是徹骨冷意。
謝雲舒站在病床前，低頭看向昏迷的男人，她神色沒有半分動容，更沒有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去握她的手，因為她的手心放在沈甦白手中。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陸知行，然後緩緩開口︰“我要去京北結婚了，你如果不想活了，就等兩天再死，我嫌晦氣。”
這話簡直冷漠至極。
陸雪婷瞪圓了眼楮︰“謝雲舒，你怎麼能……”
哪怕是假裝，謝雲舒不也應該好好說兩句鼓勵的話嗎？她怎麼能這麼殘忍，竟然在她哥沒有求生意志的情況下，還要說出來自己結婚的事情！
可是緊接著，周凡卻激動地喊了出來︰“陸醫生的眼皮在動，他恢復意識了！”
陸雪婷的聲音斷在喉嚨里，她不可思議看向病床上的人，只見陸知行果然緩緩睜開了眼楮……
謝雲舒也松了一口氣，雖然她並不在乎陸知行的死活，可如果他真的死了，反而成了他為了救自己而死，不管怎麼樣心里都要膈應死了。
“雲舒……”陸知行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很輕微的聲音，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頭︰“對不起。”
周凡連忙上前檢查了一番，然後才松了一口氣︰“只要醒過來就沒有大礙了，後背上的傷養一養就行。”
可是陸知行臉上卻沒有半點劫後重生的喜悅，他眼中含淚看向謝雲舒，手指艱難地指向自己的衣服口袋。
陸雪婷焦急地開口︰“哥，你要拿什麼東西？”
陸知行艱難的搖頭，還是指向那件衣服口袋，最後陸雪婷終于從里面拿出了兩枚戒指。
“雲舒，新婚快樂……”他艱難說完這句話，眼眶已經濕了。
他對不起她，他們也再無可能。
沈甦白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摩挲著謝雲舒的手指，無名指那里已經戴上了一枚金戒指，是他送的。
他面上十分大度︰“既然是送你的，你留著就是。”
謝雲舒斜睨他一眼︰“真的？”
“我不會干涉你的決定。”沈甦白溫和笑了笑，只是捏著她的手指緊了一下。
信他才怪！
謝雲舒在心里偷偷翻個白眼，都要結婚了，她還能不了解這個男人有多小心眼嗎？而且就算沈甦白真的大度，她也不可能留著前夫的戒指呀。
雖然這麼想，但謝雲舒還是笑著收了下來︰“謝謝。”
沈甦白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帶回去做個紀念也好。”
兩個人從病房出來，陸雪婷面上躊躇，還是追上去問了一句︰“謝雲舒，你和我哥……”
她想問你和我哥真的沒可能了嗎？可是看到旁邊的沈甦白，又不敢繼續問了，如果是她她也會選沈甦白，這樣問簡直是自取其辱。
謝雲舒把那兩枚戒指扔回她懷里︰“拿去賣掉吧。”
“這是我哥送你的！”陸雪婷氣惱，她不肯要︰“你剛剛明明收下了，為什麼要讓我賣掉，你就這麼糟蹋他的心意？”
謝雲舒嗤笑一聲︰“拿去給你媽媽看病不好嗎？這樣也算是物盡其用，你確定要給我？反正我拿走也是要賣掉的。”
陸雪婷咬牙，臉上一片難堪，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家里現在確實沒有多少錢了，她從開始上班就一直請假，這次發的工資甚至不夠自己花的，這兩枚戒指至少還能賣個幾十塊錢，能交上這里的住院費。
從醫院出來，沈甦白腳步不停，直接往百貨大樓的方向走。
謝雲舒疑惑︰“東西我都買齊了，還需要買什麼？”
沈甦白回頭看她一眼︰“你看我手指上是不是缺了點什麼？”
她給陸知行買過戒指，而現在他們要結婚領證了，他手指頭上還光禿禿的呢！
謝雲舒抿著嘴笑起來，還說不在乎呢，整個街上都是酸氣，她抱著他胳膊搖了搖︰“別的男人有的，我的男人也要有，掙得錢都給你買東西好不好？”
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偏偏沈甦白面上嚴肅，還就吃她這一套。
她一撒嬌，隨便哄他兩句，他就覺著自己腦子和昏君差不多了。
不過這次謝雲舒也不是單純哄他，兩個人去了華僑商店，非常仔細並且鄭重其事挑了一枚金色指環給沈甦白︰“除非有特殊情況，才可以摘下來，不然我永遠都不會理你！”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滿心歡喜給陸知行買了戒指，可是他卻不願意戴，用的借口是醫生做手術時候不方便，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她沒有反駁的余地。
明明他不手術的時候，都是可以戴著的，可非要在他們離婚後才戴。
謝雲舒語氣又重了一點︰“沈甦白，你要對我很好，如果結婚後就變成另外一個人，我一定還會選擇離開。”
“好。”
沈甦白只說了一個字，低頭看向自己的無名指︰“謝雲舒，我不會。”
只有六個字，但謝雲舒信他，雖然經歷了一次那樣痛徹心扉的婚姻，但是沈甦白給了她足夠的勇氣，可以重新開始。
一九八七年十月底，一架從海城到京北的飛機起飛。
兩個小時後，他們終于到了首都城市。
家里派了車來接，沈甦白先帶著謝雲舒去了首都醫院︰“我們先去見一見爺爺。”
沈甦白的爺爺，是當年上過戰場的老人，謝雲舒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有點膽怯了︰“爺爺會不會對我不滿意？”
如果老爺子真的罵她，她肯定不敢反抗。
沈甦白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子，不由覺著好笑︰“我爺爺脾氣是不怎麼好，但是他絕對不會對你如何。”
至于他，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