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洶涌的，澎湃的，滾燙的感情在胸腔里奔騰咆哮。
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早就無視了的，不在乎了的情意，在此刻奔涌而出。
他鼻子一酸，眼眶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濕了。
魏慶之嘴巴動了動，眼淚最先滾落了下來。
三十年。
屈辱和釋懷的淚水，第一次展露人前。
“我值得嗎？”
魏慶之開口，“我……哪怕你信我，可我的名聲早已經壞了，若是你去京都念書，別人知道我是你的老師，或許你連清北的大門都進不去。”
當年事情，影響極其惡劣。
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魏慶之直接被抓成了典型，甚至捆綁起來，沿街鄙視謾罵。
對于他而言。
一記記眼刀子，一聲聲鄙夷聲，就像是一把刀，一點點剜掉他引以為傲的風骨。
魏慶之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相信自己。
可是眼前青年，甚至連當年之事都沒有了解過，只是听自己的一面之詞，就篤定自己是對的，仍舊願意承認自己是他的老師。
魏慶之怎麼能不感動？
足矣。
“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魏慶之笑著擦去了眼角的淚。
他他看著謝昭，蒼老渾濁的眼楮里，泛起奇異的光，“老師托舉你，是心甘情願，我願將我會的全部教導給你，只希望你能夠做到當初所承諾之事。”
“勿忘初心。”
“我不會忘記我的初心。”
謝昭看著魏慶之，“一件事，不會因為時間久了，就顛倒黑白，成為壓在受害者身上的牢籠。”
“你沒錯，錯的是他們，是那個不分黑白的環境。”
他眼神逐漸燃起一團火，“如果因為這件事，清北不收我這個學生的話，那麼，這樣的學校，不去也罷。”
他有自己的堅持。
“我可以在江城，可以在浙海，可以在任何一所高校，不是非他們不可。”
“老師，你比任何人都值得。”
魏慶之啞然。
不可否認。
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真的讓他莫名溫暖。
值得。
這輩子真的值了。
“謝謝你。”
魏慶之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涌的酸澀。
死寂的心再次燃燒跳躍，荒蕪一片的沙漠，終于瘋狂生長出一片綠洲。
他笑了笑，眸光看著自己心愛的學生，愛憐而寬慰。
“老師一定會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你，你不會比任何人差。”
…………
翌日。
上午九點。
物理實驗室。
隊伍是抽簽決定上台演示順序的。
謝昭他們抽到了倒數第三個。
幾人的物理實驗不難，謝昭又帶著他們做過了好幾次，因此，輪到他們的時候，整個實驗很快就完成了。
完成度高，難度系數也不錯，排名應該會挺靠前。
謝昭下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劉天星，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表情並沒有多麼輕松。
“咱們這次的排名應該不會太低，怎麼劉組長的臉色還是這麼難看？”
和謝昭一樣疑惑的還有余少謙。
他疑惑盯著劉天星看了一會兒，扭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組員，“他難不成想拿第一啊？”
廖翩翩瞪了他一眼。
“你來參加交流會之前，到底有沒有做過功課啊？怎麼亂講話？你到底是不是我們一中的學生？”
余少謙摸了摸腦袋。
見謝昭也在笑。
當下嘀咕，“謝昭不也不知道麼？”
廖翩翩也不知道听沒听見，沒在搭理他，扭頭對著謝昭眨眨眼，一臉賣關子。
“謝昭，你猜猜，劉組長為什麼還板著個臉？”
謝昭誠實搖頭。
“不知道。”
廖翩翩得意叉腰。
“因為大家真正看中的，不是這一次的實驗交流，而是附加賽，你沒听說過吧？”
附加賽？
謝昭一愣。
他是真沒听說過。
倒是齊田寶。
他忽然小聲開口道︰“是公開比賽，搶答，出題人是在場的各位老師代表，一共二十道題目，題目公布出來，三分鐘後可以搶答。”
“第一個舉手的學生代表，開始作答，限時二十分鐘，物理題計算量大，二十分鐘可能計算不出來準確答案，但是只要能夠提供正確回答思路也可以。”
廖翩翩聞言，給了齊田寶一個贊許的眼神。
“瞧瞧！咱們之中還是有盡心盡力的好同志的！”
她夸贊。
齊田寶臉頰微紅，低下頭去。
廖翩翩則繼續補充。
“這搶答賽還有一個規則。”
她道︰“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搶答的，防止搗亂，也為了增加比賽的刺激性，答對一題加三分，答錯一題倒扣兩分。”
“分數計算到時候會選出兩個第一名，一個是團體賽第一，這是各個學校之間的比拼和榮耀，听說還會有獎金。”
“這第二個第一，則是個人積分第一。”
廖翩翩說著，壓低聲音，“我也不保真哈，听說這每一屆的個人賽第一，都拿到了CUSPEA的入選名額！那可是能公費出國的！”
听見出國這兩個字眼，團隊里幾個人的眼楮都開始放光！
出國！
那可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國外！
獨獨謝昭除外。
他對出國沒什麼興趣，不過，就當他那一點兒不為人知的爭強好勝吧。
他不想輸給別人。
尤其是向騰遠的學生。
他不配。
幾人走下講台，劉天星走了過來，先是對著幾人豎起大拇指，示意他們這一次的實驗做得極其完美。
而後。
他盯著謝昭看了一會兒，將謝昭和齊田寶兩人喊了過來。
“下午評分完畢，會舉行額外搶答賽，我這次喊你們兩過來，不是為了讓你們拿名次。”
劉天星道︰“而是為了告訴你們，就算是輸了，也不丟臉，你們倆代表了一中學子們物理的最高水平，但是，這在京都來的天之驕子們面前，或許連普通學生都比不上。”
“心態放平，全力以赴，輸也要輸得漂亮坦蕩。”
謝昭沒吭聲。
齊田寶卻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知道了老師，我不會妄自菲薄的。”
“謝昭？”
劉天星無奈看了一眼他，“我知道你物理很好，但是，那兩個清華附中的學生，昨天我听老師們提了一嘴……實力很強，去清華進修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