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面積基本上分為大中小,四四方方,倒是沒多大差別。
    在戶型圖的右下角,標注著廠房序號,謝昭猜測應該是位置的標記。
    每個序號後面,租金報價不一樣。
    單單掃一眼,謝昭眼皮子就猛地一跳。
    嘖。
    最小,最便宜的廠房,一年租金都要一萬元起步。
    更別提那些位置更靠近出口的廠房了。
    大致掃了一眼,最貴的,廠房面積最大的,一年租金達到了四萬三千元。
    謝昭看了一圈。
    心里大致看中了幾個廠房,只是在看見上面有一些畫了紅圈時,他抬頭看向劉春和,問道︰“劉主任,這幾個是?”
    劉春和掃了一眼,笑道︰“哦!那些都是被早早預訂的廠房,忘了告訴你,避開畫了圓圈的。”
    他意味深長,“這也不是我能做決定的,還請體諒。”
    謝昭明了。
    這些畫圓圈的地段,都是極好的地段。
    而且,他如果沒猜錯的話,租金也會便宜一大截。
    他面不改色,將紙張放在桌子上。
    劉春和一直在觀察謝昭。
    發現他居然沒有半點憤憤不平,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靜時,心里對這個年輕人再次高看了幾分。
    嘖。
    沉得住氣,也受得了委屈。
    是個成大事兒的。
    “有看中的嗎?”
    劉春和問道。
    謝昭點頭,報出序號,道︰“74和77,還有42號都可以,不知道劉主任有沒有推薦的?”
    他說完,站起身,又恭恭敬敬遞了一支煙,認真看著他。
    劉春和笑開了花。
    他接過來,將煙掛在耳朵上,瞧著謝昭眼楮里都是欣賞。
    “就77號吧,位置好,水電還有消防,都是我親眼看著裝的,絕對差不了。”
    從這個經濟產業園一開始建立,劉春和就一直在這里看著。
    哪里好,哪里不好,什麼廠房用料足,什麼廠房用了次品,他心里頭門兒清。
    今天要不是謝昭態度夠好,討他喜歡,劉春和才不會多這個嘴。
    得到想要的答案,謝昭笑得燦爛。
    他又和劉春和敲定了細節,確定租金,還有具體簽合同時間和需要的文件之後,這才和他告別,離開了招商辦。
    而就在謝昭離開後。
    他前腳剛走,後腳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敲響了。
    劉春和一打開門,門外是三張熟面孔。
    一廠廠長趙利軍,二廠廠長王秋風,還有三廠廠長田高照。
    三人杵在門口,像黑臉門神,嚇了劉春和一跳。
    “你們咋來了?”
    劉春和愣了一下,“又是廠房的事兒?不早就定好了嗎?”
    最近三個制衣廠為了爭奪廠房位置的事兒,天天來這里鬧騰。
    劉春和簡直是頭疼。
    招商辦是江城政府直接創立的,他是公職人員,再加上手里權力大,因此並不怵三人。
    說話也有些不耐煩。
    這些天被弄得煩了,要不是惦記著一點臉面,劉春和恨不得直接關門。
    “劉主任!”
    趙利軍趕緊喊道,“你不能租給他!”
    “對!他上次鬧了展銷會,搶了我們三個制衣廠不少生意!他是社會主義的蛀蟲!是要割資本主義尾巴!”
    王秋風高聲道。
    田高照也猛點頭,一臉憤憤,“劉主任,咱們都是同事,是為江城老百姓服務的,他一個湖東縣的個體戶,你怎麼說也得站在我們這邊吶!”
    三人一頂接著一頂大帽子扣。
    劉春和卻直接被氣笑了。
    “三位廠長好大的官威,對付人對付到我這里來了。”
    劉春和冷笑道︰“我負責招商,三位負責服裝,各司其職,這一下子手伸這麼長不好吧?”
    “我名額還沒完成呢,就要幫你們對付一個小年輕,不在理啊!”
    劉春和擺擺手。
    他看了臉色不太好看的三人,又補充道︰“這樣,要是你們能給我再找一個廠商來入駐,這事兒我就答應你們,咋樣?”
    劉春和那是一點都帶怕的。
    經濟產業園開放以來,有實力入駐的廠商早就進來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位置。
    動輒一兩萬的租金,真以為誰都有那麼多錢吶?
    而且進來的大部分都是國企。
    兄弟單位,找的各種裙帶關系,給的租金少的可憐。
    好不容易來一個肥羊,說趕走就趕走。
    憑啥?
    劉春和說完,朝著三人扯嘴角笑了一下,扭頭就關門進屋子了。
    門外。
    趙利軍氣得狠狠一跺腳。
    田高照和王秋風也黑著臉,一聲不吭互相對視了一眼,知道這事兒難辦了。
    “去找廠商入駐,誰會當這個冤大頭?”
    王秋風嘀咕,“這麼貴的租金,要不是咱們是本地企業,特別照顧,租金對半收,我也舍不得來!”
    “媽的。”
    田高照忍不住罵了句粗口,“這小子,一萬多的租金,說入駐就入駐,指定是展銷會掙了不少錢!提起這事兒我就來氣!”
    提起展銷會,三人又沉默了。
    這事兒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沉默良久。
    趙利軍扭頭看向兩人,沉聲問道︰“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那小子,一肚子鬼主意,要是他真的在江城扎根,咱們以後的路子怕是不好走。”
    “何止是不好走?”
    田高照嘆了口氣。
    要不是被逼到絕路,他何必對一個小年輕出手?
    如今各地經濟,像是雨後春筍般冒出,各個區里,不少小型制衣廠成立。
    雖然規模都不大,基本上都是一二十台小縫紉機小打小鬧。
    但是,虱子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短短三年,他們國營制衣廠的銷售額下滑了一大截,廠子效益也一年比一年低。
    從去年開始。
    出現了供過于求的現象。
    上頭于是隱隱約約透了風聲出來。
    要砍廠子。
    三個制衣廠太多了,要麼裁員,要麼直接拿掉一個制衣廠,減少開支。
    因此,三人一下子都緊張起來,鉚足了勁兒想要壓過其余兩個廠子,力求不被砍掉。
    哪曾想,三個制衣廠還沒分出勝負不說,居然齊齊被一個外地的小年輕壓了一頭。
    照他們看。
    要是再不作為,真讓謝昭來了江城盤踞發展。
    別說砍一個廠了,他們三人,怕都要全部下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