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三大新鮮事兒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井烹香 本章︰316 三大新鮮事兒

    “咩——咩——咩——”

    起伏不定的羊叫聲,將羊圈填得滿滿當當,噪音還在不斷地往外流泄,在羊圈里憋悶了一個冬天,好不容易草場返青,天氣轉暖,羊也急著出去散心。剛從圈舍內出來,便都擁擠在了柵欄邊上,惹得驛站大堂里,老驛丞也叫了起來,“黃來兒——把羊都放出去!莫驚擾了諸位大官人!”

    “知道了!”

    年輕的驛卒從圈舍里走了出來,腳邊是幾只撒歡的細犬,這幾只狗十分靈醒,听得主人一聲 哨,便跑到柵欄前頭,開始汪汪叫著規整羊群。黃來兒牽出一匹驛馬來,打開了柵欄,“去吧!”

    羊群便立刻奔向了驛站後方的林子,爭相嚼吃起了灌木叢剛萌發的新葉來,它們吃了一冬的青貯料,正是想換口味的時候,幾條狗有些在羊群前後奔跑著撒歡,也有幾條趴在道路附近,警惕地望著樹林深處——若是有生人、野獸來了,它們便會大叫起來,提醒主人要收羊了。

    有狗看著,人是可以不在的,黃來兒便把馬兒牽到了驛站大堂前,將要送到下一站的書信、塘報、告示、公文,全都捆扎成一個四四方方的油紙包裹,又在包裹外加了幾層油布,將其捆扎在了馬鞍後方。自己的雜物,則放入背簍,掛在了馬身右側,“樊大,那我走了!”

    “嗯哪!”老驛丞從大堂里出來了,“干糧帶了沒有?棗饃帶上!”

    “帶了有,還帶了土豆子!”

    “那去吧!早去早回!”

    黃來兒應諾了一聲,翻身跳上馬,拍馬便小跑了出去,身形很快消失在驛道深處,老驛丞眯眼看了一會,方才回去和幾個客商閑話,“現在還不到剪羊毛的時候……再過一個月可以剪了,俺們驛站養的少,就一百斤多點兒,路過的老客人捎帶手就收走了,要是喂養,倒是喂得精心的,它們能吃點驛站的剩飯,油水足,毛也好……”

    “他怎麼走得這麼晚?�砥@食評炊彩歉鎏訓睦涼恚 套胖 纜 裕 岬髖 磯 思易咭蝗盞穆罰 肴站偷攪耍 蓯瞧鵠闖怨綬乖僮擼  晃笫攏 乙膊凰鄧 庳笞踴檔煤埽 綻茨且渙僥輳   思鈣Ц恚   朗撬懶耍 故竊饉較侶裊耍坎煥鮮怠  且患儀灼荻際塹蠖瘢 趁且膊桓沂 紙險妗!br />
    “這幾年倒是懂事了,馬上的事情也不弄了,便是送信,平日無事偷看些報紙,還撮弄些羊回來養,一年倒多些進項,大官人來了也能有些賞錢。”

    天高皇帝遠,在這西北要沖之地,很多犯忌諱的事情,大家做得坦然,說得也是坦然,驛站為什麼能養羊?自然是私下克扣了些給驛馬的草料,淘換回了羊飼料過冬,這羊養肥了以後,活著可以剪毛,若有些過路商人饞了,過往的官員宦囊豐富,也可以立刻宰殺,剝皮下鍋做手把羊肉。

    雖然是產毛豐富的綿羊種,但口外的羊就是好,羊肉肥嫩而無羶味,是西北漢子中意的美食,羊肉在北方的地位,是可以和鵝肉相差仿佛的,都是高貴的肉類——至于牛肉,這東西現在還是邪道,一般不出現在百姓們的食譜中。

    一只羊,羊毛能賣錢,羊皮也能做皮襖,連羊腸、羊尿泡,都有人收走,甚至就連羊拐骨上的幾塊小骨頭,都可以染色了做成孩子們的玩具,這東西本來就是大家都願養的,只是從前,不論是農家還是牧民,養的羊都很難過冬——羊過冬要吃大量的干草,別說農民,就連牧民都制備不了。

    農家養的羊,若是一兩只,那還是好的,過冬不算什麼,牧民的羊群,一到秋天就要進行減員計劃,把幾乎一半的羊群宰殺了,制成風干肉、風干腸,不過,以前羊毛只能做成騷哄哄的羊毛氈子,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他們把羊毛送到河里,加上草木灰搓洗了之後,晾曬捆扎,要留著賣給口內的商人們那。

    但這幾年,情況不一樣了,買活軍的報紙刊發了之後,西北這里受到最大的影響,說起來是這麼幾件事︰一,買活軍的報紙教導了如何種植土豆、玉米、辣椒,而這些新興的作物,正以極快的速度在西北蔓延開來,甚至連一向動亂的關西,都非常迅速地接受了土豆;二,買活軍的報紙還教導了如何圈養綿羊,如何配置綿羊過冬的飼料,使得農家擴大羊群數量成了可能;三,買活軍的報紙明確多次寫了,大量求購羊毛。

    這三件事,在西北造成的影響是非常廣泛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連黃來兒都識字了,而且也認得了買活軍的拼音︰不論是養羊還是種土豆,一個村,至少要有一個人能看懂買活軍的報紙,這樣才能讓人放心。而不管村里的有識之士,對于這一點是多麼的憂心忡忡,認為買活軍的拼音是多麼的魔性深重,但不管怎麼講,買活軍的私鹽隊從來沒有到這里來過,關陝的婦女也沒有像是一些老學究擔心的那樣,因為邪惡的《買活周報》在關陝擴散,而生出什麼異樣來。

    事實上,大多婦女對買活軍的認識非常的有限,只知道他們的首領是個女神仙,而且在南邊鬧出了很大的動靜,並且,女神仙向上天祈禱,賜下了土豆這樣神妙的仙種。

    土豆怎麼不神妙呢?對于動亂的關陝來說,土豆的意義有多大,這是其余區域的人難以想象的。關陝的氣候,已經異常了七八年了,每年總有災,蝗災、旱災、水災,這些有時候還是一起來的。冬季特別特別冷,雪災,種不了任何東西,連取暖的柴火都變得寶貴起來,到了夏天又特別的熱——旱災,伴隨著旱災的還有蝗災。這樣顆粒無收的氣候,持續了不是一年,不是兩年,是七八年。

    這樣的地方,是不可能不亂起來的,雖然並不是說一遭災就是關陝全境倒霉,但這個縣歉收幾年,那個縣歉收幾年,也就意味著此起彼伏的起義,人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不起義只能慢慢餓死,起義麼——至少在餓死之前,還能吃上幾口飽飯。

    但,在關陝這里徹底亂起來以前,土豆來了,最開始,它是被一個在南方做官的老陝帶回來的,這是個很有遠見的,難得的好官兒,他在家鄉到處勸人種土豆,並且帶回了報紙和農書,教農戶們認拼音,自己學著種土豆,一開始,鄉親們也免不得忐忑,但很快鄉里的土地便顯靈了,告知他們,這的確是謝六姐求來的仙種,好生伺候下去,畝產千斤都不是問題。

    哪兒就能夢到畝產千斤了呢?哪怕是五百斤、六百斤也好啊,這可是往年畝產只有一百多斤的旱地兒,就是發夢,農戶們都不敢夢得太囂張的。土豆就這樣被種了下去,並且在幾個月後引起了轟動,那一季所有的產出,都被當成種糧賣到鄰近的鄉鎮中去,就連遠處的州府,都有農戶不辭勞苦,走了幾天的路前來討要,于是那官兒便立刻把自家的莊丁派了出去,免費教導所有來他家買種糧的農戶種土豆。

    听說是個姓孫的大人……但到底是什麼大人,外頭傳說什麼的都有,百姓們只含糊地知道,大人大概是姓孫,老家也是這里的。而且做了有利于百姓的大好事兒,這就足夠了——很多村落的宗祠里,這幾年都添了孫、謝兩個外姓,每年跟祖宗一起吃香火。

    因為土豆這東西,是可以越冬的,並不怕冬日氣溫冷,而且它長在地下,抗蟲害能力很強,至少沒有麥子、小米那樣怕蝗蟲,至少也能保證一畝地有個兩三百斤的收成,這就足夠了!

    這東西哪怕吃著燒心,但一畝地只要有兩三百斤,就能保證一個家庭能夠勉強存續,人們不至于活活餓死,不至于搶著去啃那些較嫩的樹皮,不至于和觀音土的餅子,一畝地兩三百斤,人就可以活著,可以繼續明年的勞作。

    而如果一畝地有四五百斤,甚至往大了說,有個七百斤、八百斤,一千斤呢?

    那麼,關陝這個地方,就立刻安定得多了,起義少了,流民少了,反而文風比以前盛了——土豆這樣外來的東西,農民們感覺到還不是很能吃準它的性子,再愚昧守舊的農民,這會兒也要安排著家里的小人,設法去學一學拼音了。他們得看得懂買活軍的農書,才能了解到土豆的特性,才能把它種出更多的收成那。

    等到朝廷和買活軍的和議達成了之後,他們對待買活軍那里千里迢迢過來的田師傅,也絕沒有老陝常見的,對于外人的提防和猜忌,這不僅僅是因為田師傅中有很多都是老陝的緣故,也因為關陝的農戶,對于土豆和玉米簡直是當做了神賜來看待,他們雖然從未去過買活軍的駐地,但已經自發地開始了對謝六姐的信仰,謝六姐的土豆,盤活了關陝,讓大家都能混得個肚飽——甚至還有閑心去養羊那。

    養羊,這個風潮是蔓延了關內關外的,不但關內養,連關外的韃靼人都養,往關外走的商隊——那些山陰的商戶們,大量地收購羊毛,這東西原來壓根就不怎麼值錢,騷哄哄的,毛扎扎的,只有牧民自己用來 氈,但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買活軍那里有機器,能將羊毛變成漂亮的毛線,毛線又變成漂亮的毛衣,當它重新販回西北的時候,一身毛衣褲便要賣到五兩銀子以上的高價,就這樣,富戶們還爭搶著要買呢!

    自然了,商隊的運載能力是有限的,羊毛產量不可能全都運到買活軍那里去,但便是在邊關左近,如今不論是農戶還是牧民,家家女眷手里都搖晃著紡錘——雖然比不上買活軍那里的機器毛線,但紡線又不是什麼難事,百姓們不傻,能紡出麻線,便能紡出羊毛線,工序上便有不同,少加琢磨也就能明白過來了。

    從前,人們不是不會紡毛線,而是不知道紡出的毛線能做什麼用,再一個,嫌棄羊毛味道太重,粗硬扎手,不願用它來做衣裳,但現在,買活軍的棉布十分厚實,可以抵擋得住羊毛線扎人的感覺,再一個,買活軍也在報紙上教導大家該如何用棒針織毛衣、線褲和襪子、圍巾、手套等等。

    這不會影響到買活軍毛衣的銷路——他們的毛衣是特別柔軟的,而且顏色也鮮艷,又沒有異味,什麼時候都受歡迎。但,卻極大地壯大了百姓們養羊的熱情︰養上四五只羊,全家人在冬天就能免于被凍死,要額外付出的,只有一些勞力而已,世上哪還有這樣的好事!

    養羊,大家都在養羊,關外的韃靼人,這麼幾百年下來,他們原本也還在固執地說著韃靼話,但如今不過是一年多的功夫,族群里會說漢話的年輕人,顯著地比從前要多了,他們還向商隊索要《買活周報》,為的是辨認上頭的羊毛收購廣告,還有查看編織毛衣的技巧,養羊儲料的知識。

    在這個氣候異常的年代,連韃靼人都有些部族開始種菜了——羊過冬只吃干草,很容易害病死去,或者嚴重掉膘,若是要養到明年,那就得喂蔬菜,南瓜、胡蘿卜、甘薯摻著喂,土豆它們也吃,而韃靼人也非常喜歡耐儲藏的土豆,有幾個小部族,竟在自己的四季草場周圍,嘗試著種起了南瓜。

    織毛線,所有人都在織毛線,黃來兒來到銀川驛下一站,鳳鳴驛時,幾個驛卒便盤膝坐在窗前炕上,一個個手里都拿著棒針,正在打毛衣——沒有人說只有女娘擅長編織,毛衣只要織出來,無論如何不虧本的,就算織得不好還可以拆了重織,所以西北這里,不論男女,都很有嘗試編織的熱情,而且報紙上也說了,編織可以放松情緒,不分男女都適合發展為自己的愛好。

    這些驛卒平日里閑著無聊,坐在一起就是織毛衣,他們有一個優勢,便是可以第一批看到《買活周報》,周報上現在增添了‘編織專欄’,每一期都提到一些編織上的技巧,而且還能附圖解釋,這種圖,必須看周報的原版才清晰,如果是翻印的版本,那附圖的質量可就差得太遠了。

    驛卒們因為職業優勢,所看到的都是原圖,而且他們平時閑空也多,又都還算是心靈手巧——驛卒和一般的農夫比,還是多了不少專業技能的,吃食上也相對豐富,因此學習能力也要強一些,幾乎個個都是一把好手。

    織出來的衣物,送到縣里去賣,銷量還很不錯,便是賣不掉,也可以自己穿,但幾乎都能賣掉,因為這種散發著騷味的粗硬毛衣,是西北人民所能接觸到最保暖的東西,沒有人去統計,但人們從自己的生活周邊出發,他們在冬天也不太听到有人凍死的消息了。去年,黃來兒所到的驛站縣城,也沒有太多百姓凍死——至于流民,居然也很少見,因為能走得動的流民幾乎都去南面了。

    “黃來兒來了。”驛卒們听到馬鳴,便擱下了手里的活計,去後院給馬槽添食水,黃來兒這里取了包袱,和驛丞交割,得了回執,也不急著回去——今日他走不了,鳳鳴驛的驛卒也無法動身,要等明日再送信了。

    “最近縣里可有什麼新聞?”

    他一蹁腿,也上了炕,熟練地盤膝坐好,從自家的背簍里取出了織到一半的圍巾,把別在一起的棒針一拆,手里飛快地就織了起來,嘴里也不落空,嘮著銀川驛的新消息,“今日來的包袱里,有新一期的周報,里頭又教了一種新的花色織法,一會等驛丞看完了你們記得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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