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回到後院時，天尚未亮。</br>小九已帶著他的心腹離開了。</br>據說是要連夜趕回巴蜀，通知錦繡堂的商樂。</br>事關龍神殿，已經不是小九這個下屬能做主的。</br>洛珩並沒有留下小九他們，也沒殺他們。</br>雖然小九很好忽悠，不代表他背後的商樂也容易忽悠。</br>但，他透露的這些消息真真假假，想必以商樂的精明也夠他頭疼一陣了。</br>等商樂分析出來真相，恐怕黃花菜都涼了。</br>洛珩要的就是這個效果。</br>當然，若商樂也相信了他的話，那就更好了。</br>到時候，錦繡堂和龍神殿火並，想必會很精彩。</br>回到後院，洛珩便將此事拋之腦後。</br>左右不過下了一枚閑子而已，成則固然欣喜，不成亦無傷大雅。</br>兩側廂房的燈燭都亮了起來。</br>听得洛珩的腳步聲。</br>沐卿綰和葉婉兒都推門而出，望向洛珩，臉上都帶著些許疑問。</br>顯然，先前的動靜她們都听到了。</br>“無事，來了個小毛賊，被趕跑了。”</br>洛珩笑道。</br>少女一听，心中稍稍有些遺憾。</br>小毛賊啊……</br>為啥要趕跑，不是直接打死呢？</br>洛以前不是說過，最好的壞人，就是死了的壞人嗎？</br>葉婉兒瞥了洛珩一眼，沒有說話。</br>心下卻暗暗嘀咕。</br>到底發生了什麼？</br>她不相信只是簡單地來了個毛賊。</br>不然前面的厲老頭就能解決了，何須還要洛珩親自出面。</br>只是，洛珩不想說，她也就忍著不問了。</br>她相信，少年願意說的話，一定會告訴她和少女的。</br>“哄，睡。”</br>說了幾句後，少女巴巴地看向洛珩，眼神中露出些許期盼神色。</br>每天晚上洛只要不讀書，都會哄她睡覺。</br>她也總能一覺睡到大天亮。</br>今晚被鬧醒了，她不想睡了，除非……洛再哄她睡覺。</br>少女現在變得格外的粘人。</br>“好，哄你睡覺，不過……你現在困嗎？”</br>洛珩笑著走到少女身邊，揉了揉她額頭，寵溺地說道。</br>少女想了想，搖搖頭。</br>“不困。”</br>醒了，真就不困了。</br>她現在精神好著呢。</br>說話間，她一雙大眼楮布靈布靈的眨著，顯得神采奕奕。</br>對面的葉婉兒不由抿嘴偷笑。</br>綰綰真是太好玩了。</br>這丫頭怎能如此可愛？</br>“既然不困，要不你陪我讀會書？”</br>洛珩望著少女，說道。</br>少女頓時連連點頭。</br>“好，紅袖添香。”</br>紅袖添香這個詞，如今在她口中已經熟練無比，說起來一點都不拗口。</br>葉婉兒見狀，便笑著和洛珩、少女打了個招呼後，徑直回房了。</br>少年和少女精力旺盛睡不著，她可是還要睡覺的。</br>不然明兒早上練功可起不來了。</br>洛珩拉著少女進了正房，點起燈燭。</br>昏黃的燭光，在房間內暈染開來，將整個房間都披上了一層朦朧感。</br>少女乖巧自覺地走到桌邊，坐了下來。</br>然後伸出皓腕，縴縴玉手執著簽子，撥了撥燈芯。</br>頓時，房間內變亮了許多。</br>洛珩心下一笑，轉身從床頭拿起一本書卷，坐回桌邊。</br>子時尚未到，讀會書再睡也不遲。</br>要是少女困了，到時候讓睡他的床便是。</br>翻開書卷，靜靜默讀。</br>“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br>今夜，他刷的是佛經。</br>《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br>洛珩以往很少刷佛門典籍，他對佛門本質上並未任何偏見，只是單純地更喜道家而已。</br>喜歡了道家，自然很難再去偏愛佛家了。</br>不過，最近他漸漸迷上了刷佛家典籍。</br>這源自于上次動用了忘我意境留下的後遺癥。</br>體驗過一次殺戮的感覺後，多少會影響到些許心性，哪怕他身邊有少女在。</br>但少女的存在，也僅僅只是讓他不至于忘情。</br>于殺戮這塊並不能產生影響。</br>洛珩不覺得一味殺戮就是好事，他不想自己因此而漸漸變成殺戮機器。</br>所以他便開始尋求一些心靈上的淨化。</br>別的不說，佛門典籍在這方面確實效果拔群。</br>自從讀了幾次《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後，那種時刻想要殺戮的感覺，已經基本消失。</br>洛珩讀得很專注，很認真。</br>少女便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br>或許在旁人眼中，這會很無聊。</br>但少女卻覺得一點都不無聊，相反她還樂此不疲。</br>在她眼中，洛是怎麼都看不夠的。</br>洛哪怕是靜靜讀書的樣子，都很好看很好看。</br>……</br>林溪縣城外。</br>小九和心腹們皆已出城。</br>他不自覺頓了下腳步，回首凝望了一眼城牆並不高大的縣城。</br>“九爺，怎麼了？莫非你覺得那書生有什麼可疑的地方？”</br>有心腹見狀，忍不住問道。</br>說實話，他們雖然也信了洛珩，但沒到小九那種深信不疑的程度。</br>這並非是心腹們要更聰明一些。</br>而是，小九知道的事情要遠比他們多，反而更容易被洛珩的話給忽悠住。</br>“沒有，別瞎想。”</br>“我只是在感慨，若非這次咱們遇到了先生，恐怕真要誤了主人的大事。”</br>“只可惜……剛剛我慌了神，竟忘了詢問先生名姓，哎。”</br>小九嘆了口氣，幽幽道。</br>心腹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都點了點頭。</br>確實，忘了問那書生的姓名了。</br>這回去後，卻如何跟主人交代？</br>總不能在主人面前一問三不知吧？</br>只是……再讓他們折返回去，他們也不願意。</br>說到底，剛才厲千絕的狠辣，給他們心中留下了不少陰影。</br>他們可不想再見到那看著慈眉善目，實則狠辣無比的老頭子了。</br>“走吧，回去後我自會跟主人交代。”</br>似猜到心腹們心中所想，小九好沒氣的說了一句。</br>他便再次邁動步伐，朝著城南碼頭方向而去。</br>心腹們忙跟了上去。</br>待他們趕到碼頭，登上船只，揚帆朝著巴蜀方向進發時，天已然微微發白。</br>漸漸升起的太陽，灑下初晨第一縷陽光。</br>照在地上，照在大江上，照在小九他們的船只上。</br>淡淡的紅暈，籠罩著他們，讓小九等人披上一層朦朦朧朧的紅色。</br>也不知，這是吉兆，還是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