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輝陽已經抽上了一根煙，這還是坐在對面的江華欽遞上去的。
此刻，孟輝陽吞雲吐霧間仍盯著投屏上的稿子，似乎還在細細品味。
甚至又輕輕念出聲︰
“將所有一言難盡一飲而盡……”
“青春呼嘯而過，喉嚨被酒精劃破……”
“紅心二鍋頭……”
……
許晨已經坐了回去，轉頭跟父親許知泉交換了下眼神。
老許從進會議室便一言不發，甚至剛剛雙方介紹認識的時候，也都低調站在後面。
他此刻看向許晨，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驕傲笑容。
而坐在老許身旁的郭亮，早已經按耐不住喜悅。
雖然孟輝陽還沒口頭反饋，但場面已經非常明朗了。
……
江華欽給孟輝陽遞完了煙，也已經坐了回去。
他自然也從江華欽的反應里，看出了對剛剛許晨提報方案的認同與贊許。
江華欽轉頭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許晨，竟是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捏了捏這個年輕人的胳膊。
眼神中的贊許和感激，已經溢于言表。
許晨客氣回以微笑，心中卻覺得好笑。
江華欽也算是個大老板了，但今天明顯還是不夠淡定隨和。
或許是太急切想要搞定孟輝陽這邊的關系，導致些許“關心則亂”了。
……
孟輝陽抽完了整根煙，身後的下屬夏夢香已經遞過來煙灰缸。
他稍稍頓了頓，又看向許晨說道︰
“小許總年少有為，卻不知道酒量如何呀？”
許晨︰“啊？”
孟輝陽開心的笑了笑︰
“我們是做白酒的，招待貴賓便是喝一場大酒！
這個項目卡在這里半年多了，想不到今天柳暗花明。
今天小許總這套方案，幫了我們團隊一個大忙，我這邊自然要好好招待！”
言語中，竟然是難掩一份豪氣。
孟輝陽輪廓硬朗，一看也便是爽朗的北方漢子。
此刻心情大好，言談便又多了些灑脫意氣。
許晨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我酒量一般啊。”
他稍微頓了頓，又專門轉頭看了身旁的眼江華欽︰
“不過江總酒量很好的。”
江華欽愣了愣，應和笑了兩聲的同時，又對許晨投來一抹感激的神色。
許晨自然是刻意為之。
早上時江華欽便提及，一直想約孟輝陽吃飯，但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多半是被婉拒過幾次。
今天剛好有對方主動組的酒局，許晨自然是口頭拉上江華欽，送這個順水人情。
江華欽也趕緊把話接住︰
“那我今天幫小許總，擋擋酒！”
孟輝陽又看了看場間眾人，轉頭對身後的夏夢香道︰
“小夏安排一下午飯。
我先帶小許總、江總，在公司轉一轉，也給參觀和指點一下！”
夏夢香應了一聲，轉身便拿著手機出去了。
孟輝陽這才又看向桌對面的孫艾米、谷鑫鑫，當然也包括許知泉、郭亮︰
“這幾位都是‘東晨廣告’的同仁吧？
太感謝諸位，今天都不醉不歸！”
江華欽起了起身︰“我來介紹一下。”
但他剛要開口，卻又閃過一絲遲疑。
一是兩個女孩子的名字，並沒有完全記住，二是許知泉和郭亮，他倒是一瞬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介紹了。
許晨也已經起身了，他主動接過話茬，笑著介紹了下團隊。
“這位是我們的設計總監孫艾米。
這位是客戶總監谷鑫鑫……”
許晨看向父親許知泉，開口介紹道︰
“這位是‘東晨廣告’母公司‘東晨股份’的董事長，許知泉。
我們許總得知今天是跟紅星酒廠做溝通，也是非常看重紅星這樣的大客戶，所以專程也一起出差過來了。”
孟輝陽愣了愣，這才意識到這位“許總”才是幕後大老板，便趕緊走上前，跟許知泉客氣認識了。
江華欽頓了頓，也忍不住笑了笑。
心想剛剛小許總這樣介紹，還真是滴水不漏。
一方面點出了許知泉的“老板”身份，同時又借機“捧”了一下紅星的客戶方。
這年輕人說話辦事的情商，可以說是非常高了。
早上吃飯時，江華欽曾跟許知泉客氣說“羨慕有個好兒子”，此刻卻真的是打心底里羨慕了。
做廣告公司業務能力出眾，關鍵人情世故的拿捏也細致自如。
只是這小小年紀，也實在是令人訝異……
江華欽已經走上前，跟孟輝陽、許知泉一起熱絡聊了起來。
許知泉自然很會處置這種場合，言談間分寸把握得也是恰到好處。
一方面熱情跟孟輝陽認識，並又借機把事情說圓，另一方面還是盡量把江華欽給推出來，賣他人情︰
“還是要感謝江總，幫忙牽線搭橋。”
“我跟江總踫巧在項目上認識，他推薦了貴司紅星的項目，並說服我們一定要來參加的……”
江華欽滿面笑意。
他對許知泉的言談深意自然心領神會，同時在心中再次對許家這對父子贊嘆不已。
看來兒子的本事，還是有當爹的言傳身教。
真的是，會說話、會辦事。
孟輝陽心情很好，閑聊間看了看許知泉的面相，又轉頭看了眼許晨，笑容中帶著一抹困惑。
許知泉明白其意，爽朗的笑了兩聲開口說道︰
“許晨，正是犬子。”
孟輝陽做恍然大悟狀……
……
……
項目自然已經敲定了下來，沒有任何疑慮。
預算和費用，其實沒有提前跟許晨溝通過。想來便是業內平均水準，許晨自然也不好討價還價了。
但這個項目本身，也並非單純看重“服務費”的收益。
關鍵還是背後牽連的、“晨風”那邊的經銷商拓展。
甚至即使不收錢，東晨廣告也肯定是要做的。
孟輝陽那邊，安排了市場部的夏夢香來對接，許晨這邊則安排了谷鑫鑫。
“老板們”還在寒暄熱聊的時候，谷鑫鑫、孫艾米和夏夢香已經私下去對接後續流程了。
夏夢香和紅星市場部的幾個年輕人，也忍不住對谷鑫鑫、孫艾米都非常客氣。
……
孟輝陽又帶著許家父子和江華欽，去參觀一下“紅星酒業”的展示區，郭亮和江總的女助理魏心瑤，自然在後面跟著。
“紅星酒廠”的總部遠在淮柔區。這邊的“紅星大廈”，算是在京城設置的一個“小總部”，日常的領導和客戶接待也都是安排在這邊。
二樓的一整層，都是介紹紅星酒廠歷史的展示區，做了一個類似于“展覽館”的巡回走廊。
孟輝陽親自充當講解，給眾人分享了下紅星的建廠歷史、大事件和榮譽等等。
其中著重提及了，49年第一瓶“紅星二鍋頭”正是為新中國“獻禮”而生。
另外，也重點講了下“紅星”和“牛欄山”的淵源，強調紅星才是“正統”，明里暗里也揶揄了下競爭對手。
許知泉、許晨默默听著，不時點頭和應和，給足孟輝陽情緒價值。
江華欽跟著說笑，心中卻是忍不住吐槽。
之前自己主動來跟孟輝陽接觸，都是極其高冷、不苟言笑的。
想不到今天開心起來了，倒是口才極好、令人如沐春風了。
……
中午吃飯，安排在“紅星大廈”旁邊的一間酒店，也正是紅星日常接待領導及客戶的固定地點。
這還是中午，孟輝陽便安排人送來了一罐“原漿酒”。
他客氣說道︰
“我們是做酒的，所以招待客人也都是喝酒。
這紅星的原漿沒有包裝，但喝過便知，是絕對要比‘青花汾’要好的！”
“紅星二鍋頭”在普通大眾的印象中算是很辣、很沖的酒，但其實跟汾酒一樣，是屬于“清香型”白酒。
孟輝陽提及“青花汾”，便是當下“清香型”白酒中賣的頂貴的產品。
老許自然是懂酒的人，雖然自己平常最愛喝“濃香型”，但對各種酒體也都熟稔。
他淺聞了下那瓶“原漿紅星”，便忍不住開口道︰
“陳味馥郁，醇厚綿長啊！”
孟輝陽露出一抹欣喜︰
“許總懂酒啊！”
……
吃飯過程中，孟輝陽又多次表達了對小許總的贊賞和感激。
許晨剛剛提報的那幾句廣告文案，孟輝陽還忍不住在酒局上細細品味︰
“讓我們把所有一言難盡一飲而盡！”
“用子彈放倒敵人，用二鍋頭放倒兄弟！
今天也是要不醉不歸！”
孟輝陽也不愧是酒廠的領導，酒量著實驚人。
場間許知泉、江華欽、郭亮也都是好酒之人，此刻倒像是都尋到了知己，互相敬著喝個不停。
而在推杯換盞中，許知泉也恰如其分創造機會，盡量讓江華欽和孟輝陽多搞搞關系。
畢竟今天的核心目的，還是要賣江華欽的人情。
酒局上都還是放松玩樂的場面話，並未涉及任何工作、業務上的事情，但零散的言語之間，一些該聊的事情其實也聊完了。
行將結束時，孟輝陽又對江華欽說道︰
“這次是要特別感謝江總的，回頭我來組個飯局，也約上江總。”
“也”字非常關鍵，這便是暗示那位幕後“老丈人”了。
江華欽的訴求和算盤，孟輝陽自然從一開始就是清楚的。
“多謝孟總！”
江華欽也不再多言，干掉了杯中酒。
……
一場酒喝到了下午。
許晨也是第一次跟這種酒廠的客戶喝大酒，也是沒想到中午就能組酒局且一喝喝到下午。
跟郭亮在酒桌上閑談時，郭亮也提及了一句︰
“做白酒生意，銷售、經銷線也是至關重要。
孟總管著營銷線，也必然天天要去打點各區域渠道關系的。
估計天天都是下不了酒場的狀態。”
……
……
臨近傍晚，一家私密茶室內。
江華欽又組了個局，場間便只有許知泉、許晨、郭亮，也還有江總的貼身秘書魏心瑤。
魏心瑤幫忙倒著茶水，江華欽又向許知泉、許晨父子敬了敬。
他也沒有繼續多言，喝掉了杯中茶水。
江華欽感慨著笑了笑，終于開口道︰
“孟總這邊的關系，我一直打不開局面，今天算是重大進展了。”
“這兩天我還抽不出空來，還要在孟總這邊緊接著打點一下。”
他抬頭看向許知泉和郭亮，笑著道︰
“許總和郭總要是還得閑，就在京冀多玩兩天。
也再到石門城看看我們‘大拓車行’總部。”
許知泉︰“江總盛情邀約，我們榮幸之至。”
江華欽︰“能跟許總結交，也是我之幸事。”
他稍微頓了頓，開口道︰
“我這邊還是有些壓力，愛邦、神飆兩家大廠，是見不得你們晨風來搶生意的。
不過事已至此，我江華欽要還是拒許總于千里之外，倒顯得不講義氣了。”
許知泉端起茶杯，朝江華欽敬了敬。
……
晚上，郭亮組了一個會所、泡澡的局。
許晨自然沒有參與，把場面留給那三個老男人了。
“晨風科技”和“大拓車行”合作的事，看來今晚必然有具體進展。
許晨也算是幫父親解決一樁大事，心緒輕松了不少。
谷鑫鑫和孫艾米整個下午都在忙碌。
先跟“紅星”這邊做了業務對接，谷鑫鑫已經在處理合同簽約的事情了。
兩人又打車去了影棚，跟進明天“凱迪拉克”的拍攝事宜。
小許總偷了個懶，自己先回酒店休息了。
中午還是喝了不少酒，腦袋昏昏沉沉。
……
酒店房間。
許晨小睡了一覺醒了下酒，這才又爬起來，去餐廳吃晚飯。
點了一碗京城的炸醬面，外加一份豬肘的涼盤，大快朵頤。
谷鑫鑫發來了消息，是目前紅星項目初步對接的情況，並已經做了後續執行排期。
拿下紅星項目的事，自然也在公司大群里分享了下，立刻引來一陣歡呼叫好，又都在跟小許總說著“恭喜”。
而對許晨來說，比起拿下紅星的項目，晨風科技的渠道開拓有大進展則是更值得開心的事情。
他又忽然嘆了口氣。
謝冰冉此時也正在京城，就在天壇旁邊的體育總局“訓練局”。
只可惜冰哥又處在封閉集訓之中，否則還能跑去見上一面。
冰哥這次集訓，便是備戰3月和4月的比賽。
3月份的“全國田徑錦標賽”就在下周，地點在川蜀蓉城。
而更受關注的4月“國際田徑大獎賽”，這兩天網上也已經有不少討論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