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東晨廣告辦公室。
許晨獨自呆在“總經理室”，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舒舒服服的加班搞方案。
正在弄的，自然是萬科“蘭喬聖菲”的廣告方案，要跟創始人王識提報，還是要認真對待。
好在方案思路已經在腦子里，今天寫出來就好。
明天丟給孫艾米，讓她拼幾張有格調的平面示意圖出來，也就七七八八了。
……
“學霸哥”焦天博忽然發來了一條信息︰
【許晨，怡春市程副市長的新聞和發言稿整理了一批，我全部發到你郵箱了。】
【辛苦天博同學！】
許晨登陸了郵箱，下載了焦天博發來的文檔。
“學霸哥”做事情還是認真仔細的，分門別類做了整理，還貼了網頁鏈接。
讓高傲的“學霸哥”給自己收集材料打下手，感覺也是有些好笑。
許晨仔細翻閱著，心中也漸漸有數了。
這位程副市長名叫程玉民，跟當初吳永銘有一點相似，也是分管著經濟建設相關的職責。
所以怡春市的“招商引資”、“旅游發展”，就都落在了他的頭上。
而剛好宣傳部也歸他管，所以才有了這次怡春市的宣傳推廣項目。
而程玉民近期相關的發言、新聞里，也著重都是在宣推怡春市最新的招商引資政策等等，很明顯推動經濟發展和改革的決心巨大。
但總體上而言，怡春市也並沒有特別強勢的經濟資源，以“明月山”為代表的旅游資源便被推上了台面。
翻閱著這些新聞，許晨對這次推廣項目背後的訴求，也有了更深的認識。
與此同時，萬一這位程副市長對“叫春”的方案還有顧慮或異議，許晨也已經大致有了溝通上的話術。
焦天博又發來消息︰
【婁主任那邊，一整天都沒什麼反饋呢？項目會不會出問題啊？】
許晨有些無語，“學霸哥”還真是容易焦慮的急性子。
【不用著急啊，咱們上周五才提報方案過去，昨天也才剛剛電話溝通完……
人家跟領導匯報也還需要時間的，再開會討論討論，可能幾天都是要的。】
【好，那我先等婁主任回復，有後續動靜了我跟你說。】
【好啊，辛苦天博同學！】
許晨剛想關掉對話框，發現焦天博竟然“正在輸入”了好一會兒。
他心生疑惑，又稍候了好半天，終于又收到了“學霸哥”發來的消息。
【許晨，你和霏霏是不是周末要一起出差啊？】
看到消息，許晨瞬間感覺有些頭大。
自己跟吳霏霏一起出差，不會又讓焦天博胡思亂想了吧。
不過許晨坦坦蕩蕩，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是啊，剛好有個項目，吳霏霏前期也一起參與了，這次就一起過去。】
焦天博又磨嘰了一會兒，這才又回復道︰
【你跟霏霏，是會分開住的吧？】
“……”
許晨心中翻過一個大無語，回復道︰
【住在同一所酒店，但是不同的房間。
我們公司的孫艾米也會一起出差，她和吳霏霏住一間的。】
【哦哦……那沒事了。
多謝你，許晨！】
許晨喝了口紅酒，無奈的笑了笑。
這些小男生、小舔狗，有時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
晚上忙完，許晨晃悠著獨自回了宿舍。
11月滬城的夜晚已經很是清冷，許晨把身上的夾克裹了裹。
又忍不住想到謝冰冉，也不知道她此刻冷不冷。
好在上次帶她買了幾件毛衣和外套，過冬應該是問題不大了。
……
……
周三上午。
課間的時候，許晨在教學樓樓道撞上了焦天博。
他看上去又有些興奮，對許晨說道︰
“婁主任說，程副市長想跟咱們再電話聊一下。”
許晨︰“好啊，沒問題的。”
想要再電話聊一下，反而說明事情真的七七八八了。
這位副市長如果對方案不感興趣，大概也不會有任何後續反饋了。
焦天博︰“我還是約的傍晚時間。”
許晨︰“可以的，剛好今天霏霏也會過來。”
吳霏霏每周的一三五，下午都相對課少，有空也便會過來公司。
其實工作上，許晨也沒安排給她特別多需要忙的。主要是吳霏霏跟孫艾米、谷鑫鑫混在一起，好像也還挺開心的。
昨天中午吃飯時，吳霏霏還忍不住說了句︰
“跟兩個姐姐呆著真好，每天都能學點新東西。
我跟那些同學在一起，每天聊的就是修指甲、化妝品、男朋友……
一點意思都沒有。”
……
許晨又想起一事，趕緊給谷鑫鑫發了條信息過去。
【下午那倆面試，需要往後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
怡春的項目有個電話會議要開，但不會太久……】
下午的面試，說的是“燃冰體育”電商營銷負責人的崗位。
上周聶菲已經電話面試過的兩個人，現在讓許晨來面試決策用哪一個。
許晨讓谷鑫鑫都約了今天傍晚的面試，現在突然有怡春的電話會議插進來，那兩個面試便需要延後一些了。
這兩個候選人的情況，聶菲都跟許晨介紹過了。
兩人都對“燃冰體育”的職位感興趣，也才會願意往後推進。當然他們感興趣的原因，還是有一些差異……
許晨把他倆統一安排在下午傍晚面試，當然也是出于一定目的。
也是刻意讓兩人知道，也還有其他的候選人來競爭同一個崗位，這樣他們對這個機會也可以更重視一些。
……
……
中午，同海大學“留學生食堂”。
這邊離許晨居住的西南區較遠，平常也很少過來。
今天跟幾個同學過來吃飯，純粹是想換換口味。
“留學生食堂”價錢會稍微貴一些，但再怎麼貴也比外面吃館子要便宜很多。
國內大學的留學生，好些都來自第三世界。
但同海大學作為在建築、交通、機械等學科全球領先的學校，也還是有些歐美的留學生過來，尤其是有很多來自德意志的交換生。
所以在“留學生食堂”，還是能看到些金發碧眼的大長腿姑娘。
……
許晨和幾個室友打了飯菜，便找個位置坐了。
焦天博竟然也跟著一起過來了，也還是比較少見。
之前的“學霸哥”可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有些不屑于跟這幫室友混在一起。
有牛排、漢堡、披薩的吃食，價錢果然比學苑食堂、西苑食堂等要貴了不少。
幾個男生一邊吃飯，也在一邊觀瞧著食堂里進出的外國留學生。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搜尋著漂亮妹子……
幾波留學生說說笑笑的路過，有歐美白人，也有漆黑膚色的人種……
“為什麼都噴香水啊？”洪小強開口問了句。
許晨笑了笑︰“遮掩狐臭。”
洪小強︰“啊？”
裴前︰“狐……臭？”
許晨又只是笑了笑，也不需要具體解釋了。
洪小強︰“說的我……瞬間對金發碧眼的妹子不感興趣了。”
……
結伴回教學樓的路上，焦天博湊到了許晨的近前，開口說道︰
“許晨，咱們下午跟程副市長開會，你準備怎麼說呀？”
許晨︰“啊？”
焦天博頓了頓︰“你讓我收集了領導的講話，說是要研究一下，總結一下話術的……
我就是想跟你請教一下。”
許晨有些無奈，但還是耐心說道︰
“我還得消化一下、琢磨一下。
另外下午的電話會議，也不知道領導會怎麼問、怎麼說，所以到時候還是得臨場發揮的。”
焦天博想了想，點了點頭道︰
“行……那下午開會的時候，我再跟你學習。”
許晨︰“……”驕傲的“學霸哥”，還真是又笨又認真，稀松但努力。
……
……
傍晚。
許晨和焦天博照舊去食堂打包了一些飯菜，拎著去了東晨廣告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便見吳霏霏也已經到了。
放下吃食，幾人便先去了會議室。
谷鑫鑫開口道︰
“兩個面試，時間已經往後推了半個小時。
我剛跟艾米打過招呼了，他們要是提前到了，艾米會先接待一下。”
許晨點了點頭︰“好的！”
吳霏霏︰“小許總的公司，又要招人了呀？”
許晨︰“菲姐過來了，那邊的業務線也要開始搞，還是要給菲姐配些下屬才行。”
吳霏霏打趣著說道︰“小許總年少有為，真是讓人嫉妒。”
焦天博默不作聲，神情中卻閃過一絲落寞。
……
稍候了一會兒，怡春市的電話終于撥了過來。
對面仍舊是婁婷主任主持會議，先兩邊介紹了下與會人員。
對面的領導，除了宣傳部丁國強書記、旅游局賀杰局長，便是那位程玉民副市長了。
兩邊寒暄了幾句，程玉民也專門跟“許總”通過電話認真認識了一下。
許晨還是非常謹慎客氣︰
“我們應該到怡春市拜會各位領導的，也是項目溝通比較著急，所以就先跟婁婷主任商量著電話提案了……”
對面傳來丁國強書記溫和的聲音︰
“沒關系的許總。
我們這個宣推項目確實比較著急，就像您在方案里寫的，最好是趕在春節前後能夠項目落地。
我們這邊也是同樣的考慮，開年便會有一個招商引資的推介會。
程副市長給我們的任務，是希望在推介會之前，能夠提升一下怡春的知名度，推廣一下我們的旅游資源……
有後續合作的話，咱們還是有機會當面見到，也歡迎貴公司，到怡春來參觀交流。”
又寒暄鋪墊了幾句，便切入正題。
由于有那位大領導在，許晨便針對方案，又重新言簡意賅講解了一輪。
主要是圍繞“一座叫春的城市”，總體的構思思路、配套活動落地步驟。
許晨講完之後，丁國強書記、賀杰局長又問了兩三個小問題，許晨一一解答。
吳霏霏和焦天博都是面露不解，只因這兩三個小問題，上次電話溝通的時候，其實已經問過一次了。
主要是圍繞“叫春”方案的潛在風險與顧慮，以及方案里的應對措施。
許晨還是娓娓道來，把上次說過的答復與方案，又重新一模一樣講了一遍。
許晨自然心里明白，丁國強和賀杰之所以問同樣的問題，是為了讓許晨特意說給那位程副市長听的。
果然，等許晨大致講完，電話那頭傳來丁國強的聲音︰
“程副市長，您看下是否還有疑問……”
程玉民副市長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說道︰
“感謝許總的分享，還是非常有收獲的。
東晨廣告的這個方案，也確實是這段時間以來，我看到的方案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個……”
他稍微頓了頓，似乎是也在糾結著些什麼︰
“但也像剛剛許總提到的，‘叫春’這個方案，還是非常具有爭議性的，甚至是要冒一些風險。
所以我個人，遲遲不敢下判斷。
到底是用‘一座叫春的城市’，還是用‘一年之計在怡春’……”
話音落地，會議中的谷鑫鑫、吳霏霏、焦天博，都朝許晨看了過來。
許晨快速組織了一下話術，而話術的源頭，自然是已經研究過的程副市長的那些講話和文章︰
“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沒辦法‘又怕出名又怕壯’……”
程玉民︰“所以這個，確實是有些難取舍。”
許晨稍微頓了頓︰
“基于之前跟幾位領導的溝通，咱們這次推廣，背後的核心目的，還是要提升怡春的知名度，以服務于招商引資、經濟建設。
如果這個大方向沒有變化的話，那麼選擇‘叫春’的方案，其實就不需要猶豫。”
程玉民︰“此話怎講？”
許晨︰“對于招商引資來說，來自外部的企業家、投資人會看重的是什麼？
所在地的區位、資源、前景……
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就是當地政府是否開明、創新。
所有外部的企業，其實都害怕當地的保守，甚至是地方保護主義。
我們也大致了解學習了怡春市的招商引資政策，這也促使我們大膽提出了‘叫春’的推廣方案。
怡春市在經濟發展和招商引資上，還是非常大刀闊斧的，推出了一系列的招商引資扶持政策，非常創新和開放！”
“我們這一次的推廣，需要讓外地的企業和企業家，能夠看到怡春的創新、開放、果敢、魄力。
一個保守的、落後的、陳舊的城市，是絕對不敢用‘叫春’這種推廣語的。
而只有一個創新、開放、果敢、有魄力的城市，一個前進的、年輕的、朝氣蓬勃的城市，才會自信張揚的，去這樣表達、這樣闡述！”
“我們跟外地企業、企業家說一堆的大道理，發一堆的新聞稿，都不如在他們面前‘表演’一次。
開放、創新、包容、魄力，對怡春來講不會只是一句口號！
我們足夠開放、創新、包容，所以我們才敢‘叫春’！
這就是，‘叫春的怡春’！”
……
許晨娓娓道來，平和的言語中，卻自然而然帶了些情緒渲染。
待他講完，會議室和電話那頭，都稍稍沉默了下來。
焦天博眉頭微微皺著，卻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原來還真這樣啊！
原來那些領導的講話和文章，還能這樣拿來用啊……
吳霏霏眨著眼楮看向許晨，眼楮里有些小星星。
一旁的谷鑫鑫，也神情有些動容。
你也太會講了吧！
我都要被你洗腦了呀！
這句推廣語後面，還有這麼重大的價值和意義嗎？！
這都是什麼大道理啊，但是湊在一起感覺好燃啊！
……
……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突然間傳來了一陣掌聲。
接著便是程玉民副市長爽朗的笑聲︰
“非常好！講得非常好！”
“這就是怡春，這就是我們的開放、創新、包容！”
“正是因為我們的創新和魄力，才敢‘叫春’！”
“這個解讀非常好！非常妙！”
大領導話音落地，一旁的另外幾位領導，也便跟著附和起來。
“真的是很好！可以通過這次宣傳，讓外地企業和企業家，切實感受到咱們怡春的創新力和年輕精神！”
“對，年輕精神！”
……
……
許晨舒了口氣，笑了笑半靠在了椅背上。
昨晚加班研究副市長的發言稿，終究是用在了刀刃上。
他剛剛的那堆話術，自然是貼合著領導深層次的需求，也可以說是為程副市長專門“定制”的說服話術……
能夠打動這位主管怡春市招商引資和經濟發展的副市長，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吳霏霏、焦天博、谷鑫鑫三人看向許晨，都是一臉的佩服毫不遮掩。
尤其是吳大小姐，又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仿佛在說︰
真有你的！算你厲害！
電話那頭，怡春市的幾位領導又興奮的討論了一遭。
程玉民副市長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丁書記、賀局長，我看咱們可以達成共識了。
東晨廣告的這個方案，是我看過、听過最好的！”
丁國強笑著道︰“感謝程副市長來把關，有您對方案的認可，我們也就可以放心往下推動了。”
程玉民又琢磨了下，低聲開口道︰
“創新終究是要承擔一些風險的，但這個風險，值得去承擔！
為了怡春市的知名度，為了經濟建設和全市人民未來的福祉……
可能面臨的一些質疑，都會是值得的！
歷史會給我們答案！”
“領導說得好！”
“領導太有高度了！”
……
程玉民又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一頓吹捧的彩虹屁，又對著電話說道︰
“許總，非常感謝今天撥冗溝通。
後面也好辛苦你們了，幫忙監督落地這個項目！”
許晨︰“領導您言重了！
東晨廣告非常榮幸，可以為怡春市的發展建設盡一份綿薄之力……”
如此。
項目拿下，也便板上釘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