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艾米明白許晨的意思，這算是一個私下的“項目邀請”。
在文化創意類行業，“接私單”也算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也才有很多的所謂“自由設計師”、“自由撰稿人”存在。
廣告行業底層員工薪水都是很低的，何況是在羊城這類一線城市，很多優秀的設計師還是樂于賺些外快。
但有些公司還是對坐班員工有嚴格的限制，禁止員工去外面接私活。
黑爵營銷亦是如此，雖然很多人還是會偶爾接些外面的單子賺點外快，但還是不敢明目張膽讓公司知道。
有同公司的陳肖隆在場，孫艾米還是有些警覺。
何況陳肖隆還特別听李總的話……
孫艾米並沒有想要接“許晨老師”給的單子，但已經有些害怕陳肖隆去李峰峰那里告狀了。
許晨笑了笑，其實早就心里有數，接著剛剛的話說道︰
“不知道艾米老師有沒有時間……
到時候幫忙看一看，也給提一點兒意見。”
孫艾米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笑著道︰
“提意見沒問題的，到時候線上聯系我就行！”
如果只是提意見的話，也就沒什麼麻煩了。
許晨︰“那就提前多謝艾米老師了！”
他心中盤算的，確實是讓孫艾米幫忙搞定“晨風科技”、“晨風冰動力”的lo和視覺設計。
畢竟對于孫艾米的專業能力，許晨還是有所認知的。
與此同時，也是希望借由這個簡單的設計工作，讓孫艾米知道東晨廣告背後“東晨股份”，進而為將來挖她過來，做一些鋪墊。
這兩天許晨想了下，能把孫艾米招過來，將來的幫助還是很大的。
晨風電動車的推廣、東晨廣告新接的項目，以及未來“燃冰體育”的推廣，都還是需要一個專業且靠譜的設計師在。
當前的孫艾米年輕且有潛力，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關鍵是，現在的她還沒升上總監，薪資也不至于動不動幾十上百萬，性價比還是極高的。
……
孫艾米離開後不久，李峰峰便敲門進了會議室。
他手里拿著幾張簽名照︰
“這是問代言人的經紀人要的，說是昨天晚上剛簽的。”
“多謝李總。”許晨笑著接過。
其實心里也清楚，明星的簽名照，很多都不是自己簽的。
用心一些的，還會找個字跡相仿的工作人員，不用心的可能就隨便找人寫一寫了。
許晨隨手便把一沓簽名照，遞給了身旁的方駿老師，畢竟是她點名要的。
他又拿起桌上的兩份報價賬單，伸手遞給了李峰峰。
李峰峰看了眼許晨在“監制審核”一欄上的簽名，說了聲“多謝許晨老師”也便趕緊收了起來。
“還有四組鏡頭，拍完就差不多收工了。
等下兩位老師是直接去機場吧？還是讓陳肖隆開車送你們過去。”
許晨想了想︰“那實在太感謝了。”
……
……
下午四點左右，所有鏡頭都拍完了。
兩位代言人已經退場，導演團隊卻還在忙活，有幾個空鏡頭需要補拍。
許晨看了眼時間，便對陳肖隆說道︰
“我們趕去機場吧，不過順路要先去一下東山口附近，我們在那邊買些手信……”
“好 ！”陳肖隆答道。
許晨和方駿從會議室出來，還是去跟導演和李峰峰客氣說了聲，這便跟著陳肖隆下樓了。
白色奧德賽很快便開出了創意園區，朝著越秀東山口的方向開去……
方駿翻了下手機，開口道︰
“霏霏她們還在外面玩呢，等下吃點東西後直接去機場了。”
……
二十幾分鐘後，奧德賽來到了東山口附近的一處街巷之中。
陳肖隆從駕駛艙走下來，幫忙把後車門拉開了。
“我車子就停在前面停車場，兩位老師逛好了打我電話就好。”陳肖隆說道。
許晨和方駿已經走下了車︰
“多謝小陳老師！”
陳肖隆開著車子離開了。
方駿翻了下手機，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
“前面右拐。”
兩人朝前走去，許晨忍不住笑道︰
“咱倆真是跟地下黨似的。”
方駿仍舊一臉認真，前面帶著路。
許晨轉頭看了眼，發現旁邊居然還有一處“偉人故居遺址”。
東山口這里也算是老羊城的有名地界，自清末便有“西關小姐、東山少爺”的說法。
一邊朝前走，方駿一邊順嘴說道︰
“我剛在車上翻看了下那幾張報價賬單，確實是有點問題的。”
許晨︰“具體什麼問題？”
方駿︰“昨天和今天的單據里，有大概三分之一的條目是重疊的，其中有些金額的出入，但是數額都不大。”
許晨︰“數額不大？”
方駿︰“還沒仔細看，但大概兩三千的出入吧……
這在幾百萬的賬單里面，確實只算是微小的出入，最終的總額沒問題的話，通常情況下財務也不會過于追究。
畢竟那些條目都已經非常細了，甚至有些是百元以下的物料制作之類的……”
許晨琢磨了下，開口道︰
“可能是對我的試探。”
方駿︰“試探？”
許晨︰“試探我會不會認真審查那兩份賬單啊！”
他頓了頓，“這樣的話……就先把事情放一放，就當我們沒發現。
狐狸尾巴會自己露出來的。”
方駿︰“你好像很確信，那位李總會動手腳。”
許晨︰“我听過一些圈子里的傳聞，也是想驗證一下。
另外，我們畢竟受了甲方客戶的委托，收了客戶的服務費，當然有義務幫客戶盯著。
這個廣告片雖然拍攝執行比較簡單，但因為涉及到了明星代言人，總體費用還是算很高的。
不被惦記，是不太可能的……”
許晨在前世做過李峰峰的下屬，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位李總必然是會動些手腳的。
這個項目本身訂單額就很大，而廣告片拍攝甲方客戶壓根沒有過來人，而是派了許晨這樣一個“監工”過來。
李峰峰作為項目的統籌負責人，可是有太多的操作空間了。
黑爵營銷是這個項目的負責單位，但也只相當于一個“總包單位”，具體的代言人簽約、拍攝、物料等等，都是可以分拆給各類第三方供應商的。
而這些事情，都是項目負責人李峰峰管理。
以許晨前世對李峰峰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受得住誘惑。
而這兩天里，李峰峰表面上對許晨的客客氣氣，反倒是讓許晨更加確信了。
以李總剛愎自用、尖酸刻薄的個性，居然沒有為難“小許老師”，那絕對是有所圖了。
而今天方駿發現的兩三千塊的“漏洞”，數額明顯太小了。這很可能是李峰峰對許晨的試探，看他作為“監制”，在報價賬單上到底有沒有仔細審查。
可能在李峰峰看來，對于廣告片制作的各類瑣碎報價，客戶那邊肯定是不懂行的，他們關注的更多是那個總預算。
而唯一可能看出毛病來的，便可能是這個“許晨老師”了，于是先用這兩三千塊小漏洞，試探一下許晨。
如果許晨指出了這兩三千的問題，其實也無傷大雅，找些理由也很好搪塞過去。
而如果許晨沒發現問題，李峰峰便極可能還有後續操作……
許晨又琢磨了下，開口道︰
“賬單里的各個條目，都有備注采購或執行的公司，這些公司能查嗎？”
方駿︰“可以查，工商注冊本來就有公開的查詢渠道。另外我還有些別的渠道和方式。”
許晨︰“那就請萬能的方駿老師幫忙查一查吧，尤其是涉及到金額變動的供應商。”
方駿︰“沒問題的……”
……
……
又走了幾步，方駿停下了腳步，並伸手拽住了許晨。
她用眼神指了指︰“就是那家……”
許晨朝後退了一步，跟方駿躲在了身旁騎樓的柱子後面。
街對面不大的門臉，上面掛著“北方餃子”的招牌。
店里擺了幾張桌子，有兩個客人正在里面吃飯。
方駿轉頭看了眼許晨︰“能看出什麼嗎？”
許晨搖了搖頭︰“看不出來啊。”
方駿︰“李銳說老板是個女的。”
許晨︰“那只能稍等一下，那位女老板出來，看我是不是認識。”
兩人在路邊稍微站了一會兒，果然見一個中年婦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正拿著抹布收拾桌子。
許晨定楮看了看，對方駿說道︰
“走吧……沒什麼事。”
方駿面露疑惑︰“認識？”
許晨想了想，還是跟方駿說道︰“那是我的三嬸，我爸的弟妹。”
“弟妹？”方駿愣了愣，似乎這不足以讓她打消疑慮，甚至反而更疑慮了。
許晨轉頭看了眼方駿，無奈的笑道︰
“方駿老師看上去一本正經，平常在家也看狗血家庭倫理劇的嗎？”
方駿︰“……”
許晨還是給方駿大致解釋了一下。
當然主要是三叔那邊的情況，包括他欠債的事情，也包括更早前他和許知泉兄弟二人的過往……
方駿想了想︰“我好像听你們講過一星半點的。”
機械廠的訂單丟失後，三叔許知海的各種債主就上門催債了，甚至是潑油漆、酒瓶砸窗戶之類的極端操作。
基于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許知泉當時並不想多管。
當時苗木公司也是大把資金投入，許知泉想管也管不了。
但許知泉也沒有完全見死不救，找了許知海的幾個大債主，想辦法幫忙把債務向後拖了拖。
老三許知海這才緩過氣來，把手里的廠房設備倒賣，再加上當時光明廠的一筆補償金，也算是把債務陸續都還上了。
但他幾十年的積蓄，這一把也都全數賠了進去，幾乎沒有短期內“東山再起”的可能了。
許知海也是有些剛愎自用、狂妄傲氣的人，一時折戟沉沙也是覺得抬不起頭來。
當時許晨听到的消息是，三叔帶著妻兒南下了，具體去了哪里、做什麼卻都不得而知。
如今看來，許知海是帶著妻兒來了羊城。
三嬸開了這間餃子館，三叔卻不知也在店里，亦或在折騰別的事情……
父親許知泉這次過來羊城，看來是早就听到了這方消息，便還是來尋了尋，過來探望了下，留了幾萬塊錢給三嬸。
……
方駿開口道︰
“你三叔當年鬧分家做的那些事情，確實是夠陰險和落井下石的。
你爸還能以德報怨來探望一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許晨︰“禍不及妻兒……
我爸對待公司和生意很有原則，但畢竟那也是家里人。
他跟我不同，我爸向來都還是有寬厚善良的一面。”
方駿轉頭看向許晨︰“你不寬厚嗎？”
許晨︰“我並不寬厚，我還是很記仇的。”
方駿︰“記仇挺好的，否則這世界就是壞人的了。”
……
兩人朝停車場走去，許晨轉頭看了眼，發現旁邊有一家“蓮香樓”，羊城本地的手信點心專賣店。
他進去挑了幾樣，買了一大提。
付過賬之後，卻伸手遞給了方駿。
“借了你兩盒紅茶酥，這是還你的。”
方駿面無表情接過，開口道︰
“你不光記仇，欠別人的人情也記。”
許晨笑了笑︰“那是自然。”
方駿猶豫了下，開口道︰
“其實接觸這麼久，你也可以把我當自己人的。
反正我已經把你和你爸，都當成自己人了……”
許晨愣了愣，旋即開口道︰
“我回去就跟我爸說，讓他在廠區里給你開一間酒吧。”
方駿︰“你爸愛喝的酒叫什麼？我跟著喝了兩次，好像也挺愛喝的。”
許晨︰“他愛喝濃香，國窖、瀘州。醬香是因為應酬不得不喝，清香他很少喝……”
……
走回停車場時，陳肖隆正半躺在車上休息。
一見許晨和方駿回來，嚇得他趕緊坐起來險些撞到腦袋。
“許晨老師，您給我打電話就好了，我可以開車過去接你們的。”
許晨笑了笑，啥也沒說上了車。
陳肖隆發動了車子，這便徑直朝著白雲機場開去。
很快便上了高速，暢通無阻。
許晨琢磨著事情，忽然想到些什麼，開口對陳肖隆道︰
“你們李總，本名不是叫李峰峰吧？”
陳肖隆愣了愣，似乎是有些意外︰
“這個……許晨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今晚沒有了，懶癌犯了，渾身難受，義父們容我墮落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