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關掉手機屏幕，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對于謝冰冉願意跟吳霏霏、黃芊芊一起出去，他還是挺開心的。
她雖然是“冰哥”，但終究也是個女孩子，除了李銳、趙鋒、方濤那幫兄弟之外，能交幾個同齡女生的朋友，也還挺好的。
好在吳霏霏和黃芊芊雖然個性不同，但都是樂觀、善良的女孩子，謝冰冉與她們相處，應該也能得到些溫暖滋養。
而這些來自同齡女生的關系滋養，可能是以前的“冰哥”並未有過的。
初中時候的“同桌”謝冰冉，由于個性和家庭環境的原因，並不受同齡女生待見，更別說交朋友了。
甚至是遭遇了冷漠、排擠、傾軋……
而她成為“冰哥”之後，則更是跟尋常的女孩子疏離了，身邊都是一幫生猛粗糲的兄弟……
在許晨的內心感受中，謝冰冉的形象確實撕裂成了兩個人。
一個是生猛義氣的冰哥，十七歲的冷酷大姐大。
而另外一個謝冰冉，卻似乎仍然停留在初中同桌時候的樣子，內斂自卑，可憐兮兮，並且從未長大過……
在別人面前，她通常都還是冰哥的狀貌。
但唯獨在許晨面前時，那個怯懦可憐的同桌謝冰冉，卻還是時常會冒出來。
比如大半夜偷偷跑到自己房間，只是想要“跟自己多呆一會兒”的小女生，便又讓許晨想起了初中時候，那個吃不飽飯的可憐同桌。
以及昨天傍晚之時，那個形單影只守候在體育館外，眼楮紅紅明顯剛剛哭過的小姑娘……
對于第二個謝冰冉，許晨從內心深處會更加小心翼翼一些。
或許是初中到高中三年的疏遠，讓他產生了很大的歉疚，很怕又對她造成辜負與傷害……
……
……
會議室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許晨的思緒。
“請進！”許晨說了一句。
一顆丸子頭冒了進來，正是戴著圓框眼鏡，頭臉圓圓的孫艾米。
“許晨老師，我有些專業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孫艾米懷里捧著筆記本電腦，輕聲說道。
許晨笑了笑︰“艾米老師不用客氣，你說就好。”
孫艾米抱著電腦走了過來，挨著許晨坐下了。
“婦琰潔的項目比稿，我們黑爵營銷也是參與了的。
我當時也在這個項目組里，但競標時沒有去滬城，所以當時沒能見到許晨老師。”
許晨點了點頭，等著孫艾米把話說下去。
孫艾米接著道︰
“我們當時的項目方案，我覺得已經挺好的了。
比如我們提報的廣告語，‘清洗一下，清爽一天’。
也包括我們推薦的代言人，主持人楊蘭。
我其實都覺得挺合適的，本以為我們可以拿下這個項目的。
但沒想到比稿還是輸了……
客戶最終選擇了許晨老師的方案，肯定是經過對比權衡的。
我作為比稿的參與人，當局者迷，還是有些不太能領悟理解的地方，所以想向許晨老師當面請教一下。
‘洗洗更健康’這句廣告語，還有任靖付笛生這對代言人的選擇，都是怎麼考慮的，以及……是如何說服客戶的？”
許晨看了眼孫艾米，笑著點了點頭。
難怪前世許晨加入黑爵時，孫艾米已經是高級設計指導，並很快就升到了創意總監。
她在業務上，確實有著很高的好奇心和進取心。
許晨幾乎毫無保留，把這個項目的策略思路，都給孫艾米分享了一下。
另外，針對黑爵的廣告語、代言人選擇，也都進行了對比點評。
以上這些，在之前對仁禾藥業的提案過程中，品牌方也都現場提問過，許晨也一一臨場應對做了解答。
孫艾米認真听著，一言不發。
等許晨說完，她卻兀自沉默了一會兒。
“多謝許晨老師不吝賜教，真的是受益匪淺。
我其實原本心里還有些不服氣的，但听了剛剛許晨老師的講解，我已經很能理解客戶的選擇了。
確實……許晨老師的方案，要好非常多。”
許晨開口接著道︰
“你們提報的廣告語，在表達上可能還更好些，包括你們選代言人也更有知名度和專業度聯想……
但在廣告行業，永遠沒有最好的方案，只有最合適的方案。
比稿中我所提報的，也都是在當下綜合情形下，最適合仁禾藥業和婦琰潔這款產品的。
另外，廣告語、代言人、廣告文案、廣告片……所有這些都是一個整體，你沒辦法單獨拿出一個來考量。
尤其是在客戶說服上，需要讓客戶接受整體的方案，而不是僅僅接受一條廣告語。”
孫艾米又認真琢磨了下，又說道︰
“雖然我還並不能完全理解，但許晨老師說的，我都記下了。”
她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再次感謝許晨老師！”
許晨︰“艾米老師客氣了，回頭我可能也有些設計上的問題，會麻煩和請教你呢！”
孫艾米愣了愣，但旋即笑著說道︰
“那太榮幸了，許晨老師隨時聯系就好！”
她頓了頓︰
“我剛剛听說，您的公司是在汶省的？”
孫艾米有這一問也絲毫不奇怪，畢竟當下國內的優秀廣告公司，基本都是集中在京城、滬城、羊城的，連鵬城都很少。
何況是汶省天城這個听都沒听過的北方縣城了……
許晨︰“我們正考慮遷到滬城去呢！新公司都注冊好了的。”
孫艾米︰“這樣啊，那以後我到滬城出差話，當面來拜訪。”
她收起電腦，又道，“那不打擾了，再次感謝許晨老師。”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弓了弓腰轉身離去。
方駿面無表情看了眼許晨︰
“為什麼這麼有耐心，給她講這麼細？”
許晨︰“這姑娘不錯，將來可以考慮招到東晨廣告的。”
方駿︰“還能這樣啊……”
許晨忽然又想起一事，掏出手機給仁禾藥業市場部的谷鑫鑫發了條消息︰
【谷老師，黑爵這邊有兩份成本報價，說是需要我簽字確認的。但東晨這邊並未直接參與采購，其實是對報價細節不清楚的。
這個簽字確認，是否不太妥當？】
過了一會兒，收到了谷鑫鑫發來的信息︰
【許晨老師不用擔心，這只是個流程性的簽字確認，畢竟制作執行都是黑爵這邊主要負責的。
許老師的簽字確認，只代表對內容條目的確認，具體的金額等等，我們這邊會跟黑爵營銷進行審核確認。】
【好的，明白了。】
……
兩人又呆了一會兒，又一起出去晃了晃，主要是看了眼布景的修改。
導演和黑爵的人都在忙碌，許晨便沒去打擾。
方駿開口道︰“我們能下去逛逛嗎？”許晨︰“當然可以。”
他給李峰峰發了條消息，便跟方駿下樓了。
從攝影棚出來，四下看了看。
“原來這是個紡廠啊。”方駿看著旁邊樹立的一塊招牌，開口說道。
招牌上有些文字信息，大致是說這里的兩排，是原本紡廠的兩個車間改造而成雲雲。
兩人附近隨意逛了逛，方駿還是覺得有些新鮮。
設計工作室、展覽館，頗有情調的咖啡廳……
想不到一個國營的紡廠，居然還能改造成這種創意園區。
方駿想了想︰
“當初西兮文旅的收購方案，是不是把光明廠改造成這種創意園區？”
許晨搖了搖頭︰
“這種創意園區，只能在一二線城市存活。
在天城的話，哪有這麼多中小型的創意類公司會來租辦公室。
西兮文旅的方案，我記得好像是做一個游樂場，只在天城的話也很難支撐長久的運營和盈利……”
兩人來到了一家咖啡店，方駿點了杯馥芮白。
她知道許晨不喝咖啡，給他點了一杯檸檬水。
“明天拍那倆明星，可以幫我要個簽名照嗎？”方駿說道。
許晨笑了笑︰“想不到方駿老師，還喜歡任靖付笛生兩位老師啊？”
方駿︰“我爸媽喜歡，每次去ktv都要唱他們的歌呢。”
她喝了口咖啡︰
“你爸喜歡什麼明星或喜歡什麼歌嗎？”
許晨想了想︰“很早之前我爸應酬，帶我去過兩次。
當時他拿著話筒，在唱《鐵窗淚》……”
方駿︰“？？”
……
兩人稍微坐了會，許晨收到了李峰峰發來的信息。
“走了，上去了。”
兩人起身快步出來，朝著“無間影視工作室”走去……
一回到會議室，便見李峰峰已經在里面了。
他手里拿著幾份文件，又擠出個丑陋的笑臉︰
“許晨老師，這幾份文件需要簽字確認。”
許晨應了一聲，伸手接了過來。
他大致翻了翻，內容還比較多︰
“我還是仔細看一看吧，明天就要拍攝了，萬一有疏漏現在都還來得及。”
李峰峰眨了眨小眼楮，笑著道︰
“那許晨老師先看，我先去忙一會兒！”
許晨笑著點了點頭，李峰峰便先出去了。
會議室的門關好，許晨又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將兩張單獨的成本報價單抽了出來，伸手遞給了方駿。
方駿一言不發接了過去，在位置上坐下，認真看了起來。
許晨仔細翻動手上的幾份，都是涉及到明天的具體拍攝方案的，也包含今天的一些細小改動。
並沒有太大問題，許晨便拿起桌上的簽字筆，在“監制審核”的一欄中，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方駿還在仔細逐條審閱，她搖了搖頭︰
“看不出什麼問題來，都是些比較細的采購報價。
包含了較大金額的代言人合作費用、廣告片拍攝費用，拆分的也都比較細……
甚至包含代言人接待、餐飲，美術布景設計的采購、修改、人工等等。”
她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手機，“啪嗒”一聲把摩托羅拉刀鋒的蓋子掀開，然後接了拍了幾張照片。
“後面有備注采購方，這個倒是可以回去查一下。”
說著，他把兩張清單遞回給了許晨。
許晨點了點頭︰“明天廣告片拍完，還會有一份結案的清單，到時候也可以比找一下。”
他簡單掃了一眼，確實乍看之下沒什麼問題。
可是這唯利是圖的李峰峰，真的會禁得起誘惑？
許晨拿起了筆，在兩張成本報價的“監制審核”一欄上，都先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沒過一會兒功夫，李峰峰便又大腹便便走了回來。
他走路的姿勢稍微有些奇怪，似乎是屁股早上被摔了一下，還是有些暗傷。
李峰峰看了眼許晨簽過字的幾份文件，眯著眼楮笑了笑︰
“兩位老師要是忙的話，也沒必要在這里耗著了。
一些現場的修改弄完了，反正我都會拍照發在群里確認的。”
許晨點了點頭︰“那就辛苦李總和導演了。”
李峰峰︰“分內之事，那我安排車子，把兩位老師送回去！”
“多謝李總！”
許晨又去跟導演打了聲招呼，這便和方駿一起出來了。
李峰峰表面文章還是做得很足，將兩人一直送到了樓下，白色的本田奧德賽已經停在了門口。
負責開車的，還是那位年輕的客戶經理陳肖隆。
“許晨老師，咱們是直接回酒店嗎？”陳肖隆開口問道。
許晨︰“中山紀念堂。”
之所以去中山紀念堂，自然是因為謝冰冉他們正在那里。
……
行程中，方駿翻閱著手機，應該是還在看那兩張報價單。
她中途想要跟許晨討論些什麼，許晨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方駿愣了愣，才意識到前面的司機便是李峰峰那邊的人，便先住嘴不言了。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中山紀念堂門口。
陳肖隆客客氣氣把兩人送下車︰
“許老師、方老師，那我明早去酒店接你們。”
“好的，那明天見。”
……
中山紀念堂，其實是一座不小的“大公園”，紀念堂只是最中間的一處建築。
這里也是某個時期，“總統府”的所在地……
許晨前世已經來過多次，還在紀念堂內看過幾次話劇演出。
方駿明顯第一次來，還是覺得比較新鮮。
兩人從正門而入，便先四處逛了逛。
許晨環顧了下，便見幾十米外的一顆大樹底下，謝冰冉正“形單影只”坐在一張長椅上，懷里抱著棕色的雙肩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