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通信接入了蝙蝠洞的蝙蝠俠︰“……”
真虧他們能把這個對話推進下去。
他同時接通了另一處通話︰“「魔女」這個詞，你們的理解和通常意義上的含義有沒有差別？”
“你說什麼？魔女！”
康斯坦丁在電話當中拔高了音量，以至于蝙蝠俠不得不將電話拿得距離自己遠了一點︰“……沒錯，他自己說的。”
“噢，該死。”
康斯坦丁罵了一聲︰“真是魔女的話就更麻煩了。听著，神秘意義上的魔女是一種生物的名字，和妖精、夢魔、惡魔差不多，除了與人類差不多的外表以外，它們跟你我其實沒什麼共通之處。”
“外星人？”
蝙蝠俠猜測。
“不，魔女是星球本身孕育的神秘，貨真價實的本土生物。”
康斯坦丁回答︰“一開始我還在猜測，是時鐘塔來了個投機者想去哥譚賺一筆，但如果那個人是真正的魔女……事情就變得復雜起來了。”
“他是真打算對哥譚做點什麼。”
另一邊，雞同鴨講的對話還在繼續。
戈登警長似乎認定了對方有一些性別認知上的問題，很敏銳地避讓了這個話題，又堅持表示，說如果他能夠提供一些警方需要的線索，那麼就可以獲得一筆額外的酬勞。
諾克斯並不意外他會說出這些話，但凡已經了解了“時鐘塔”這個詞的意義，對方就絕對不會再將他視作是哥譚的普通市民。
“那些槍？”
他說︰“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那種槍。”
“沒錯。有可能是從警局里流出去的，但是監控記錄顯示沒有異常。因為有可能是內部的監守自盜，不太方便叫下屬去展開大規模的排查。”
戈登坦言︰“而你不一樣，你可以依賴那些……不同尋常的手段。”
“報酬呢？”
諾克斯彎起一根食指，輕輕敲了敲眼前的桌面︰“貨幣對我來說用處不算很大。”
“一些「必要的幫助」，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詹姆斯•戈登心一橫，背稿子一般排出了自己最初的籌碼︰“不用現在就做決定……女士，等你下定了決心之後隨時都可以聯系我們。”
“女士”這個詞幾乎是從他的牙縫里擠了出來，作為對于對方認知障礙的尊重，然而諾克斯很詫異地看了一眼那個轉播攝像頭︰“我以為您的眼楮沒什麼疾病？”
戈登︰……？
最終，他有些迷茫地看著諾克斯離開了警察局。
回去的路上，諾克斯在便利店買了幾個速凍披薩和兩桶薯片，決定當作自己未來一段時間的晚飯。沒料想剛準備掏錢排隊結賬，就遭遇了有人持槍搶劫。蒙面的劫匪掏出一把槍，對準了店員︰“把你的錢都掏出來——”
話音剛落，諾克斯倒退了一步，剛打算用個什麼不顯眼的魔術來解決問題，他的周圍就先後迸發出好幾聲槍響。
排在自己前面西裝革履的男士、身後提著購物籃的女性、貨架前面剛剛正在認真研究沙拉醬種類的禿頂中年人、一個明顯有些跛腳的男人……大家神態自然地紛紛掏槍開槍，下一秒，那個倒霉的劫匪就因為身中六槍而倒在了血泊當中。[1]
“謝謝惠顧，先生。”
收銀員神態自若地找錢，在購物袋當中塞了一張購物小票︰“歡迎下次光臨。”
諾克斯︰“……”
前面的那個男人買完東西以後，就該輪到他。
但他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帶著驚愕的表情，被身後的顧客用咳嗽聲提醒了一下。
“呃，抱歉，我要買這些。”
他將披薩放在收銀台的托盤里，作出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樣——他們的美式居合也太快了，自己用于干涉心肺功能的魔術夾在六發子彈中間甚至都沒什麼存在感。
“外地人是吧？”
收銀員抬頭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很快就會習慣的。”
諾克斯︰“……”
旁邊地上躺著的那個死人身下正有血液逐漸滲出來，空氣當中也漸漸彌散開血腥氣。他忍不住往旁邊站了站，讓那些血跡不至于沾到鞋底，真心實意地感嘆︰“確實不太習慣……我剛從英國來，沒怎麼見過這種場面。”
“這兒可是企鵝人的轄區，腦袋沒問題的人都不至于在這兒持槍搶劫。”
收銀員嗤笑了一聲，又正色對諾克斯解釋︰“在這里開店的人多少都受過那個人的‘照顧’……您知道的，大多數時候，這些人比警察管用。”
他將購物袋熟練地打了個結，交給諾克斯︰“祝您心情愉快。”
他提著購物袋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所有的顧客都無聲繞開了那具尸體。
幫派，保護費，以及轄區。
這是這座城市教給自己的新詞匯。
除了明面上的行政區劃分以外，哥譚的土地被幫派切割成了大小不等的若干區塊，並且經由本地區的“負責人”進行管轄。
在警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這些人為了“合理地撈錢”，甚至私下里構築出了一層新的秩序。
諾克斯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應該是由誰統治，不過現在，他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此前一波一波不斷騷擾的歹徒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這件事情實在是解釋不清——他本人只想接管土地的神秘，對生活在土地上的人類並無多少興趣，可不管出發點如何，似乎想要在這座城市里立足就不得不卷入這些紛爭。
他站在便利店兩條路口外的拐角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蝙蝠俠很少在白天行動，而在一座三千萬人口的大都市里，能多次踫到同一個陌生人的概率無限趨近于零。
諾克斯面色平穩地走過去，伸手撐開一片寂靜的空間，將背後車水馬龍的繁華街區和無人小巷間隔開來。
“戈登警長的事。”
他問︰“是您的建議？”
不然的話，一個對神秘毫無了解的普通人絕對不會如此迅速地接受魔術師的概念。
蝙蝠俠點了點頭。
“我注意到，你曾經說自己會接管哥譚的地脈。”
他用刻意壓低的嗓音問道︰“魔術師不會使用不夠精準的詞匯，這片土地原本曾經屬于另一些人？”
諾克斯看了對方一眼，驚訝于對方這段時間神秘學知識的突飛猛進︰“字面意思，先生。”
二百年前，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北美洲大陸本土的基盤和靈脈遭到過一場徹底的破壞，基于這片土地行使神秘的傳統魔術師也所剩無幾。雖然如今已經逐漸擁有了鎮守大部分土地靈脈的魔術師，但哥譚自從兩百年前至今，都還一直是一處沒有歸于秩序管轄之下的黑箱。
“大家似乎都覺得這片地方比較棘手，麻煩到了連教會那邊都不願意派人過來的程度。”
諾克斯說︰“最初是天體科君主的建議，想要用一些激進的手段來對哥譚的靈脈進行清理。”
蝙蝠俠在听到“激進的手段”這個形容時，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眉毛。
“而在之後的君主表決中，現代魔術科的君主埃爾梅羅二世提出了一個相對溫和的辦法，就是委任一名魔女來改良哥譚本地的靈脈。”
他注視著蝙蝠俠︰“他推薦了我。”
顯而易見，在這兩百年間，哥譚這座城市一定發生了某些變化，才將原本屬于印第安文明的安穩土地變成了如今這樣一副積重難反的模樣。蝙蝠俠沉默了一下，又問︰“你認為，哥譚如今的境況有神秘學層面上的誘因？”
“你指什麼境況？”
諾克斯問。
蝙蝠俠無聲地看向他的購物袋——不久之前，它和它的主人剛剛經歷過一場6對1的碾壓局槍擊案。
諾克斯︰“……”
靈脈紊亂會導致當地居民的民風格外剽悍嗎？
“我不太確定。”
他最終說道︰“這需要調查——很多線索指向一兩百年前的過去，接管土地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我現在連自己的工房都還沒完全準備好呢。”
臨走的時候，諾克斯特意向熟悉哥譚的“本地人”咨詢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究竟隸屬于哥譚復雜□□勢力治下的哪一個片區，打算順路解決一下自己的經營安全問題，然而蝙蝠俠似乎是思考了幾秒鐘，最終也沒向他公布答案。
“人類的問題我會幫你解決。”
他說︰“你不要主動對這些人出手。”
諾克斯很想說，人類其實也分魔術師和普通人，靈脈的爭奪勢必會帶來魔術師的廝殺，但……算了。
“向您的慷慨致以誠摯的感謝。”
他說。
生活當中有很多問題不必細究，比如自己那封信為什麼送到了一個看起來多管閑事的義警手里；而到手的甜頭自然也沒必要吐出去，如果對方願意繼續像現在這樣提供幫助，他也樂得對這個“看似關鍵”的問題上裝聾作啞。
“不用太著急做出判斷。”
埃爾梅羅二世在回信中寫道︰“按照此前的協議，埃爾梅羅教室將為您提供有且僅有一次的援助。”
“祝您在哥譚的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