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就知道李相和這些儒生們不對付，那明日儒生們上朝，且會如何啊？”
嬴高說道，“更何況，他們想要替儒道發聲，那你們這些當權者，不就都會成為他們攻訐的對象麼？李相，明日，你打算怎麼做？”
“微臣？”
李斯听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而在暗處，嬴政一陣凝眉，扶甦，此刻也是心情低落的很。
嬴高根本就沒有想要重用儒家的意思，這讓他很失望。
他很想去批判嬴高一番，但現在也絕對不敢發聲。
他知道他這位父皇的脾氣，如果扶甦因為儒生們而敢毀了他的計劃，那嬴政直接龍顏大怒，把這幫儒生們全都物理消除，那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陛下，您讓微臣怎麼做，微臣就怎麼做。”
李斯看著嬴高，馬上說道。
“呵，李相是真聰明啊。”
听到李斯的回答，嬴高相當滿意的點頭，“那明日，朕希望儒生們不能嬴，但，你也不能輸，到底誰輸，你明白嗎？”
嗯？
李斯听到嬴高的這一番話，不禁心中一動，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想要借助儒生們，讓微臣和馮相，都能退讓一番？”
李斯直接問道。
“呵？”
嬴高听了一樂，倒是有些意外。
這李斯，說話還真是有些直言不諱，莫非，是真的醉了？
還是說……
“是微臣，揣測錯了陛下的意思？”
李斯又趕緊說道。
其實，這些話他是壓根不想說也不敢說的，但是奈何嬴政讓他說，他也只能說了。
畢竟，萬一嬴政真的認可了嬴高，那嬴高就是真正的大秦皇帝，而且，他還那麼年輕，是以後真真正正的皇帝，那李斯現在只為了嬴政去得罪嬴高，圖什麼呢？
可，他又不得不做。
因為現在，一切還得是嬴政說了算。
這，就是身為臣子的無奈呀。
“李相是聰明的。”
嬴高說道，“朕自然是希望能掌控更多的權力來做事，朕對此，也不會隱瞞。”
“陛下身為皇帝，天下的權勢，本就應當歸屬于陛下，臣子們如果拿著權利不交，那才是大不敬。”
李斯馬上說道，“只是微臣擔憂，君王如果著急收繳權利，貴族們不會心甘情願的把權利叫出來。兩周以來，春秋戰國以來，多少王侯將相，多少大小朝廷，因為新君登基想要掌控朝綱，而造成了與權臣博弈，最後朝局動蕩，乃至于……乃至于，還有惡賊惡膽包天而敢荼毒君王的，也是有的，陛下，登基之初，這些事情，是要慎重啊？”
說完，李斯小心翼翼的看著嬴高，生怕自己剛才這一番話，會激怒了他。
畢竟，李斯的話說白了，就是在勸說甚至警告嬴高，權利這東西誰都喜歡，如果皇帝因為太著急收繳所有的權利，而得罪了大臣們的話，那麼輕則超巨動蕩，重則身死人滅！
李斯這話，既可以看成是苦心勸諫，分析時局，當然也可以看成是一種威脅。
所以，說這一番話，本身，那就是有風險的。
而這個風險的判定，不在李斯，而在嬴高這里。
“李相，能對我說一番肺腑之言，朕心甚悅！”
嬴高連連點頭，欣慰笑道。
“微臣言語沖撞陛下，心中萬分驚恐。”
李斯趕緊說道。
“哎，朕現在，需要的是坦誠！”
嬴高笑道，“坦誠的話，最多無非是听著耿直一些，可是比阿諛奉承好了一百倍，一千倍！朕現在並無任何功績，這時候對朕阿諛奉承的，那還能是出于什麼目的呢？不過是在浪費朕的時間，甚至誤導朕的判斷。李相，朕準你無論何時，都可以對朕坦誠以對，你是父皇最為器重的臣子，朕如果不靠你，那如何能真正的繼承父皇的遺志，將大秦，更加發揚光大一步呢？”
“陛下登基之初，能有如此胸懷，這是大秦最大的幸甚！”
李斯听了，臉色一變，馬上垂拱道，“只是微臣畢竟有罪在先……”
“朕說過了，你已經無罪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嬴高笑道，“只要有些事情，不再發生第2次，那就夠了，李相，你完全可以暢所欲言。”
“那，那微臣就斗膽了！”
李斯听了，眼神瞥了下嬴高一側的暗牆，心里一咬牙，開口說道，“微臣認為，明日朝堂之上，儒生們必然會攻訐于臣，臣並不怕被攻訐，也可以順勢退讓！但難度在于，馮相他們，不會坐以待斃，陛下，與其想著讓臣如何退讓，不如想著，讓馮相他們能交出一些權益來。
微臣斗膽認為，如果做不到如此，而只是借助儒生之力打擊微臣和朝廷新貴們，那老秦權貴，就更加無人可以限制了，這，對穩固朝局，並不是好事！
微臣再說一句天大的不敬之言，陛下登基之初，尚無文治武功可以震撼這些權貴，如先皇在，百官無敢不從，如陛下，不管讓任何一方失去限制，那都是極為不妙的。”
“你的話，是實話，也是朕必須要面臨的問題。”
嬴高笑道，“所以，朕早就有了對策了。”
什麼？
嬴高，竟然早就有了對策了？
听到嬴高的回答，李斯臉色一變，而暗牆之後的嬴政，也是一陣意外。
“他早就想好了？”
嬴政眉頭微微一皺，不解道，“老四啊老四，那就讓朕，看看你的手段吧？”
“陛下？您，是作了什麼打算？”
李斯听了，試探問道。
“朕打算，明日讓李相，去檢舉馮相。”
嬴高一笑，一字一句道。
嗯……嗯？
我特麼？
你說啥？
听到嬴高的話，李斯瞬間一陣發懵，而暗牆之後的嬴政，听到之後，也是一陣無語。
這就是你的主意？
“陛下，微臣愚鈍……”
李斯小心問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兩敗俱傷？還是……”
“也算兩敗俱傷，也可以不算。”
嬴高說道，“朕不會真正的懲處你們任何人，但朕，需要的是時間和空間。只要李相能夠和馮相，暫時被限制，那朕就可以收繳一些權利，這不就可以了？不過李相放心，朕，不會虧待了你，也不會真的對馮相動手。”
“這……陛下的意思，微臣明白，只是……”
李斯不禁說道，“微臣大可以主動提出退讓，但，陛下，就算是微臣真的檢舉馮相，那又能檢舉出什麼呢？馮相身後的百官，也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更何況，他確實有些不好找到罪狀啊……”
沒錯，馮去疾，那也是一個真正的老狐狸。
說到什麼貪腐問題的，或者弄權問題，他根本沒有！
大秦雖然律法嚴苛，懲治貪腐的律例也是相當的密集，但，馮去疾哪怕是收一些底下人的好處，這在大秦的律法觀點里，也是完全算不上行賄的。
更何況，馮去疾接任以來，也沒有什麼作奸犯科之舉。
他是該干淨的地方，一定會干淨！
那麼問題來了，他又是相當的干淨，又是相當的重要，你動他會引起超級動蕩的。
“他的罪不用找。”
嬴高一笑，“因為他就沒罪。”
嗯……嗯？
什麼玩意兒？
听到嬴高的話，李斯又是一陣無語，你都知道他無罪了，那還讓我攻擊他干什麼？
“陛下那這……”
“他可以沒有罪，但是也可以有嫌疑呀。”
嬴高笑道，“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你，胡亥！”
什麼？
胡亥？
听到嬴高的話，李斯瞬間臉色一白，一陣頭皮發麻。
他明白了！
而暗牆之後的嬴政，也瞬間明白了。
嬴高，想要讓胡亥指認馮去疾？
“陛下的意思是，讓胡亥公子，指認馮相……參與了……”
李斯驚異，小心問道。
“對啊。”
嬴高笑道，“這個理由夠充分嗎？而且，朕也說了，現在胡亥生死，都在朕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