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章邯知道，嬴高既然敢這麼說，那就一定是做足了打算的，也就是說他絕對會這麼做！
而在暗牆之後的嬴政，對于嬴高這樣的一番打算和說辭，確實有一種百感交集，心情極其復雜的感受。
他為這個兒子的籌謀和心機感到驚奇，但，又對于這家伙連他老爹的棺材本都敢盤算利用的事情，多少是有介懷的。
沒錯，哪個皇帝不想著讓自己的帝陵風風光光，一帆風順的？
畢竟，那可是自己以後千百年甚至上萬年都要待的地方，是自己永遠的家。
但……
嬴高，竟然要拿著給自己修帝陵的錢，去練兵？
這事情，在嬴政這個老父親看來，那多少有點畜的。
只不過，畜了，沒全畜。
“朕，會繼續把修築陵墓的事情，交給你來辦。”
嬴高看著章邯說道，“內史的職位，朕只是讓你暫代，你不能把精力放在當內史上，朕會另外找到合適的人。不過你放心，大軍練成之日，朕，會給你足夠多的機會，讓你立功封侯！”
“聖明不過陛下，微臣豈敢有什麼心思，只想著能為陛下效勞，為陛下所用，那就已經是章邯的福祉了。”
章邯趕緊說道，“微臣也自認為，比起當內史，幫助陛下操練兵馬，反而更得心應手，而不會因為自己愚鈍，辦砸了事。”
說著，章邯卻是小心問道，“只是，微臣斗膽，敢問陛下，您剛才說的第二是牽制，莫不是到時候讓我們的兵馬和老秦的兵馬對峙嗎？微臣斗膽認為，這里畢竟是關中，刑徒軍多為關外之人，只怕到時候……”
“你是說，一旦雙方真的有交鋒的那一天，天時地利人和，至少，中尉軍和都尉軍，是佔據地利人和的，是吧？”
嬴高笑問。
“聖明不過陛下。”
章邯趕緊點頭，“而且，一旦對峙，萬一交戰，都是對大秦十分不利的事情，不管成敗。而且，事後，該如何善後？老秦權貴那邊，陛下又如何去威服，這，都是必須要想清楚的事情啊……”
嗯？
這倒自然是！
嬴政對于章邯的擔憂分析，還是比較滿意的。
章邯，果然是有頭腦的。
這些事情，是嬴高所必須要面對面臨的！
練兵不難，借口可以找。
但，練兵之後，萬一真的和中尉軍與都尉軍對峙，那必然是一個問題！
因為你是要取代他們，那你早晚都要有面對他們的那一天。
要麼他們乖乖屈服，要麼，就一定會抗爭！
很明顯，他們是會爭的！
哪怕不是明面上去爭，也會在暗中不服。
別說嬴高，就算是當年商君變法之後，惠文王為了緩解和貴族們的矛盾，化解他們的怨氣，而殺了商鞅。
但！
甘龍等一幫老舊貴族們，仍然不肯善罷甘休，仍然想著把秦惠文王給廢了，另立一個更听話的君主出來維護他們的利益。
畢竟變法變法。可不是說著玩兒的，而是真的要一部分人的利益和家族命運！
換句話說，要的是他們的命，那也是不為過的。
如今，老秦權貴，比起當時的老秦舊貴更甚！
這，是嬴高所不得不面臨的問題。
嬴政也看向嬴高，心說朕倒是要看看，你對此是真的已經明白了有所打算了，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考量呢？
如果是嬴高根本沒有足夠的把握和打算，而貿然做這樣的事情，那就說明他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他這樣的事情，嬴政也絕對不會讓他做的！
朕，寧願你什麼都不做，也不希望你犯這麼大的錯誤。
“你的擔憂是對的，朕不管怎麼練兵，早晚都會被老秦權貴們知道。”
嬴高說道，“朕想要改變老秦權貴遍布朝廷，一手遮天的情況，也必然會有不得不面對他們的那一天。不過……”
說著，嬴高話音一轉，“有一件事情是你搞錯了的。”
“微臣愚鈍，請陛下訓示。”
章邯趕緊低頭。
嗯？
搞錯了？
嬴政對此，也是心里一惑，嬴高說的章邯搞錯的，乃是什麼？
“朕說的牽制，可並不是讓刑徒軍和老秦的軍隊們直接對峙，甚至拔刀相向。”
嬴高說道，“朕說的牽制，是外力。”
什麼？
外力？
外力？什麼外力？
听到嬴高所言，嬴政一陣皺眉，而章邯更是不解，只好說道，“微臣實在愚鈍。”
“呵，那朕就告訴你吧。”
嬴高笑道，“大秦的敵人不少，老秦的敵人，更多。匈奴是敵人，東胡是敵人，六國之後，都是敵人。哪怕，任囂趙佗率領的五十萬大軍，他們是由吳楚之地的青壯們所組成，遠非大秦嫡系，這幫人，也可能會成為老秦的敵人。
貴族集團是特權集團，從形成之初，為了自己的利益，就不得不對付所有人，所以，他們要對付的人，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
听到嬴高的話，嬴政和章邯，都是一陣駭然。
“不過，放心吧。”
嬴高說道，“朕有的是辦法，既能調動老秦的軍隊，同時，也能盡可以的避免和他們直接兵戎相見，朕是那個下棋的人，和朕對弈的是天，是朕自己，絕對不能是任何別人！老秦權貴，給朕時間，朕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陛下，外面，淳于越等一幫博士儒生，正在外面候著，請求面聖呢。”
就在這時，韓談小心上前幾步，稟告道。
嗯？
什麼？
博士？
儒生？
听到這一稟報，章邯一怔，嬴政一愣，扶甦先是一愣，後是一怔，繼而，一陣愕然。
臥槽？
儒？
儒生們怎麼來了？
他們是被四弟叫來的？
莫非是……
扶甦心里狂喜，莫非是，四弟要重用儒道了？
嬴政也是意外至極，心說儒生？
老四找淳于越這一頭野驢，找這一幫酸儒儒生干什麼？
難道說……
他那一句敬崇扶甦，也不完全是說說？
還是說……
“父皇！”
扶甦有些興奮的看向嬴政，嬴政卻是一臉鐵青。
扶甦說道，“四弟，也許是想大興儒道！這可太好了！”
“好個屁！”
嬴政沉聲說道，“如果他敢如此，那就說明他也是個糊涂蛋！儒道？儒道，只會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