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標最終還是戴上了眼鏡。
這是一副玳瑁打磨而成的圓鏡框。
戴上之後，更顯斯文。
秦標戴著眼鏡，站在高處望著遠方，心中恨不得長嘯一聲。
也恰好秦風來這里看看。
“老六，你來的正好。”
“你看遠處那正在施工的大時鐘，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的工人，簡直如同螞蟻般。”
秦標指著那座未來範陽城的標志性建築。
大時鐘建成之後。
這里的百姓，將更有時間概念。
“大哥滿意不？”
秦風望向遠方。
箭手的視力普遍都好。
他不單單能看清大時鐘，甚至還能看清那一張張被太陽曬得黑黝黝的臉。
“太滿意了。”
“以往望向遠方，霧蒙蒙一片，看也看不清，這下總算能看清了。”
秦標忍不住的炫耀。
“而且孤讓鏡匠又做了另外一副奇特的。”
秦標伸出手，立刻便有太監躬身送上錦盒，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
秦風往里敲了敲。
差點沒笑出來。
竟然是一副墨鏡。
秦標摘掉玳瑁圓鏡，將大大的墨鏡架在眼楮上。
再雙手背在身後，下巴微微揚起。
秦風最終沒忍住，徹底笑了出來。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誰戴上墨鏡，似乎都會下意識的將下巴抬起來。
如今大哥一身明黃色的太子袞服，帶著墨鏡背著手，看起來就很酷。
很有意思。
“怎麼老六？不好看嗎？”
“孤覺得這副黑色的，遮擋了刺目的陽光，最酷。”
秦風也是感慨。
“沒想到這老鏡匠竟連墨鏡都弄了出來。”
“竟沒有先送本王一副。”
秦標哈哈大笑。
“墨鏡嗎，老六形容的十分貼切。”
“回頭讓老鏡匠給你做一副，再給老三也做一副。”
听秦標這意思。
這老鏡匠怕是要被太子殿下帶到京都去了。
也不清楚有秦標這般掩飾之後，眼鏡此物是否會在京都流行。
不過。
這年代患眼疾之人不少。
特別是讀書人。
而讀書人京都最多，老鏡匠在京都，怕是要被那群士子捧到天上去。
“大哥這樣式我覺得一般，取紙筆來。”
秦風原本呼喚身後侍衛的。
沒想到太子身邊的太監更有眼力見，很快便將紙筆奉上。
紙筆這兩樣，太子必然隨身攜帶。
而且隨身攜帶的，不單單是紙筆這兩樣。
即便秦標在路上，但有所需，便立刻便會有相關的宮人將相應的事物奉上。
別看只是秦標一人出行。
可光這日常起居之舞的宮人，估摸著就得有上百人。
這排場，慶皇都沒有。
秦風取出紙筆，而後在紙張上繪出墨鏡樣式。
“照這樣，給本王來一副。”
秦標看著紙張上的圖樣。
“孤也要一副。”
老鏡匠急忙點頭。
“太子殿下的墨鏡帶著度數，制作起來慢一些。”
“孤不介意。”
秦標臉上得意，甚至忍不住拉著秦風道。
“老六遼地造出的這種眼鏡，定會被天下文人歌頌。”
“自古患眼疾的文人太多。”
“昔有詩魔白樂天，便患過眼疾。”
秦風微微皺眉。
“在長安買不起房的那位？”
“沒錯就是那位。”
秦標沉吟念道︰“早年勤倦看書苦，萬年悲傷出淚多。
眼損不知都自取，病成方悟欲如何。
夜昏乍似燈將滅，朝暗長疑鏡未磨。
千應萬方治不得，唯應閉目學佛陀。”
念罷，秦標嘆息了一聲。
“若當年有這眼鏡，白樂天定然擁簇。”
秦風腦海中不免浮現白樂天一身白袍，帶著眼鏡的樣子。
就……
覺得挺喜慶的。
“佛陀閉目，怕寺廟中的諸多僧人，也得了近視。”
秦標愣了愣，隨即大笑，心中暢快。
“還真有可能如此。”
“那些僧人總是抄經，視力斷然也不會太好了。”
秦風覺得這似乎是門賺錢的路子。
畢竟這年頭的寺廟內的僧人，都是富裕群體。
大慶的寺廟，主要接受富裕人家的捐贈。
看起禮佛。
實則交易。
那座寺廟，便是富貴人家的退路。
若有一日出了大問題，那麼便可進入寺廟內，遁入空門。
寺廟曾接受過捐贈，自會庇護。
而且借著神佛的名義，朝廷一般不會插手。
再加上寺廟那大大小小其他的生意，寺廟普遍都不會太窮。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
慶皇當小和尚時，正趕上能吃的年紀。
也因為太能吃，最終被主持給趕出來了，不得不抱破碗沿途乞討。
最終因為紅巾軍管飯，便加入了紅巾軍。
誰能想到，原本只是想進軍中吃飽飯，如今卻成了這天下間的皇帝。
秦風的思緒發散，覺得世事無常。
秦標跟秦風站在高處，心情少有的這般好。
興許是因為眼楮終于能看清楚了，解開了心頭的郁悶，此時的秦標依舊說著樂子。
“南朝時王安石，曾主持過變法。”
“那位也是近視，一日曾被皇帝招入宮中，恰逢皇帝在釣魚。”
“近視的王安石把魚食當做點心給吃了。”
說到此處，秦標忍不住大笑。
哪怕在古代，也少不了逗樂子的人。
王安石啊。
那可是八大家之一。
更是做到了宰相，主張變法，讓南朝民間變得更加興盛。
雖說最後失敗了。
但依舊留下了千古之名。
可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王安石，會老眼昏花到誤把魚食當點心呢？
秦風會心一笑。
看得出來。
秦標的心情真的很好，也很輕松。
“大哥該多放松放松。”
“政務固然繁重，可一根弦總繃著也不太好。”
秦風見秦標時，大部分時候秦標都是嚴肅的。
甚至情緒表露上，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隱藏。
哪怕真情流露，也往往只是一瞬間，而後便會收起來，再度隱藏下去。
都是為了讓天下臣子，不要貿然去猜君王的心思。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習慣。
興許今日困擾多年的眼疾被解決，又興許範陽的興盛讓秦標覺得很好。
今日真情流露的時間，似乎久了些。
秦標听此，不免點頭。
“偶爾的確該放松放松，老六平時怎麼放松的？”
“听曲兒，觀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