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人的膽子，看起來很大。
實際上也就雞心眼兒那般的小。
他們的嘴更厲害些。
當崔善海得知要去拜見納哈奇時，渾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
“崔相，別抖了，衣服沒褶子了。”
崔善海白了這重金招募的侍衛一眼。
“你懂什麼。”
崔善海努力按住自己的大腿。
“我有點後悔，為啥要當這名義上的主帥，造孽了。”
崔善海不免如此吐槽著。
可實際上，他也並沒有什麼太好的選擇。
元先生一句話。
他敢拒絕？
但吐槽歸吐槽，他沒有任何膽量敢說元先生的不是。
“即便在來之前，本相就做好了面對如此局面的覺悟。”
“可真正去面對，終究也難免恐懼。”
崔善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多說。
他很清楚，遼騎今晚就有可能對北胡營地動手。
而他，能在遼騎兵動手之前，順利從納哈奇的大帳內離開嗎？
這很難說！
北胡人最擅長的，就是通宵宴飲。
喝酒，吃肉，唱歌，跳舞。
若是興起。
崔善海怕是會被納哈奇拉過去一起待幾個晚上。
說不準還要在宴會上，給北胡人跳上幾段高麗的舞蹈。
雖說提前練習過。
可終究還是害怕。
直到元洪進來，崔善海噌得一下起身，拜倒在元洪的面前。
“元先生救我。”
元洪不免皺起眉頭。
想想白平的部下。
再想想自己能動用的人。
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
用王爺的話來說，就是帶著豬隊友去打巔峰賽。
雖然遼人不懂是啥意思，但這就是遼地的俗語。
“王爺讓你先去沐浴更衣，天徹底黑了後再去拜見，記得多帶禮物。”
崔善海听此，心底升起感動。
若是他現在就去，恐懼之下很有可能會露餡。
而天黑之後，營帳內就算有火光，他就算露出害怕的情緒，怕也會難以被發現。
“小相知曉，元先生可還有其余要囑咐小相的。”
元洪進來後。
崔善海就仿佛迎來了主心骨，心中難免會安穩許多。
畢竟這可是高麗人的太上皇。
遼王是強大，可距離高麗過于遙遠了。
就仿佛遠在九天之上的雲端，不是他能夠觸踫到的。
可元洪。
卻是他們真真切切能接觸到的。
也是為數不多願意跟他們接觸的遼人。
這很難得。
而且崔善海也清楚，如果這次拜見做的好了，未來在遼王那里，也能獲得功勞一件！
高麗步騎兵通過殺北胡人，立下了投名狀。
而他。
從一個賣泡菜的老大叔，被遼人扶持成為北高麗如今大權在握的相國。
可謂是一步登天！
哪怕死了。
那也是以高麗相的資格去埋葬。
雖說還有諸多好處沒有享受到，但這基本也夠本了。
為了遼人！
拼了。
崔善海沒得選擇。
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暴露遼騎。
沐浴更衣，直到天黑，崔善海帶著大量財貨前往北胡人的中軍大帳。
這前後有幾里的路程。
崔善海不擅長騎馬，好在還能坐車，車上也方便運送財貨。
“本相上任後，所撈的錢財，基本全都送人了。”
想到此處，崔善海便無比感慨。
如今的他是日進斗金。
可來的快，去的也快。
為了交際，一次送禮就是比當年的他都覺得是天文數字的財富。
不心痛嗎？
那是不可能的！
可不散財，如何坐穩這個地位呢？
為了地位。
一切都值得了。
好在一路上雖經過北胡騎盤問，但一些小禮物送過去，倒也暢通無阻的進了納哈奇的大帳。
“哈哈，高麗來的朋友。”
剛進大帳內，崔善海便被納哈奇的熱情嚇了一大跳。
納哈奇三十左右歲，滿臉的絡腮胡子整理的很干淨，深藍色繡有花紋的胡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很魁梧。
特別編在兩側的整齊小辮子，更是彰顯著納哈部特有的發型。
這是個年輕、睿智且強大熱情的人。
這是崔善海的第一感覺。
那股子強者氣息，讓崔善海剛一見面，便生出敬畏之心。
這跟當初納哈奇作為使者見面時，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此時的納哈奇張開雙臂，摟住崔善海的肩膀，無比熱情。
“崔相，你我好久不見，可還記得我。”
納哈奇熱情的在崔善海胸前捶了兩拳。
這是北胡人表達親善友好的動作。
可差點沒將崔善海錘個半死。
崔善海只能忙著點頭哈腰，這是高麗人習慣的禮節。
“在高麗時，下國相不知奇王子的真實身份，否則必以國禮相迎。”
“哈哈，這話本王子听得舒服。”
納哈奇笑得很暢快︰“我就喜歡你們高麗人說話。”
此時，已有胡人將潔白的哈達送到崔善海的脖子上。
這是北胡人的禮節。
但剛一見到時，崔善海卻眼皮狂跳。
差點以為納哈奇要將他白綾賜死。
就連遞過來熱情招待他的馬奶酒，也被崔善海硬著頭皮喝下。
甚至還在反復尋思。
這馬奶酒里不會有毒吧。
“崔相好酒量。”
納哈奇大笑一聲，帶著崔善海坐在大帳內厚重的羊毛毯上。
上面擺放著羊肉等美食。
更多的。
則是馬奶酒。
即便出征在外，北胡人也免不了的會喝酒。
這與嚴格禁酒的大慶軍隊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也算是文化上的差異。
至少北胡人喝醉了廝殺，只會當做不錯的節目，是在彰顯胡人的勇猛雄風。
而往往殺到眼紅時。
又會被統領給拉開。
一是避免無所謂的死傷。
二是能夠展現統領者的權威。
甚至可以展現下統領者的強大力量。
故而北胡人談事兒，多在醉酒了之後。
北胡人看人，向來喜歡在醉酒後的。
那會體現出一個人最本能的反應。
納哈奇見崔善海，自然是打算先灌醉了，然後再談事情的。
“高麗兵最先響應本王子的命令，最先抵達到這，本王子很欣慰。”
“為此，喝一個。”
崔善海急忙端起酒杯，遙敬納哈奇。
納哈奇如此熱情親切，讓崔善海很害怕。
高麗人見北胡人，往往能瞧見那上位者的心態。
可如今。
北胡的奇王子，竟然如同對待朋友般的對待崔善海。
這讓崔善海整個人，都覺得有些飄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