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著山塘街漫步，月光灑在青石板路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路邊的店鋪還開著門，有賣甦繡的，有賣糕點的，還有賣評彈CD的，老板們熱情地招呼著客人。
姨婆走在前面，不時停下來，給徐佳瑩和甦木介紹路邊的店鋪︰“這家甦繡店，老板的手藝很好；還有那家糕點鋪，他們的桂花糕，是甦州最好吃的。”
“剛才那段《寶玉夜探》，你听懂了嗎？”徐佳瑩輕聲問甦木。
甦木搖搖頭，笑著說︰“詞意不太懂，但韻律很好听，尤其是琵琶和三弦的聲音，很有感覺。”
徐佳瑩笑了笑，拉著甦木的手，走到河邊的石階上坐下，開始為他翻譯剛才那段最精彩的唱詞。
“月光如水照樓台，寶玉心中憂滿懷。妹妹生病多憔悴，我今夜探望把心開。
輕移蓮步過小橋，風吹楊柳擺呀擺。瀟湘館內燈影搖，不知妹妹可安在。
推開門來輕聲喚，黛玉妹妹你醒來。妹妹見我面帶愁，忙問哥哥因何來。
我言心中牽掛你，夜夜難眠把心揣。妹妹听了淚滿眶，拉住我的手不松開。
你我情深似兄妹，患難與共不分開。只願妹妹早康復，再與哥哥笑開懷。”
徐佳瑩的聲音輕柔，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
她一邊翻譯，一邊模仿評彈藝人的語氣，輕輕哼唱著。
甦木靜靜地听著，看著身邊的徐佳瑩，月光下，她的臉龐格外溫柔，眼眸里映著河面上的燈光，像星星一樣閃亮。
此時，河面上的烏篷船緩緩駛過，船夫的歌聲傳來，與徐佳瑩的哼唱交織在一起。
甦木側耳傾听，仿佛與徐佳瑩共享了一個古老的秘密。
那是屬于《紅樓夢》的悲歡離合，是屬于甦州評彈的獨特韻味，也是屬于他們兩人的溫馨時刻。
山塘街的夜晚格外寧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評彈聲、船夫的歌聲和腳步聲。
姨婆站在不遠處，看著坐在石階上的兩人，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徐佳瑩站起身，拉著甦木的手︰“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前面還有更好看的風景。”
甦木點點頭，兩人並肩走著，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長。
他們走過一座又一座石橋，看過一家又一家店鋪，感受著甦州夜晚的寧靜與美好。
走到山塘街的盡頭，徐佳瑩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的燈火，輕聲說︰“這里真美，要是能一直住在這里，該多好。”
甦木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以後我們可以常來，每年都來看看姨婆，听听評彈，逛逛菜市場。等我們老了，就來甦州定居，買一個小小的院子，種上花草，每天听評彈，逛山塘街，過像姨婆一樣的生活。”
徐佳瑩點點頭，靠在甦木肩上，望著山塘街盡頭漸次亮起的燈籠，晚風裹挾著河面的水汽掠過臉頰，帶著江南特有的溫潤。
“等下次來。”
姨婆走過來，拍了拍兩人的手背，指尖還帶著剛剝完松子的清香，“春天的藝圃最美，芭蕉剛抽新葉，薔薇爬滿花架，下雨的時候，雨滴落在瓦上，順著飛檐往下淌，像串起的珠子，好听得很。”
徐佳瑩眼楮一亮，拉著甦木的手輕輕搖晃︰“那我們明天就去藝圃好不好？听說下雨天的園林，才是最有韻味的。”
甦木笑著點頭，抬手拂去她發間沾著的柳絮，眼底滿是溫柔︰“好，明天我們就去，把藝圃的雨景都拍下來。”
第二日清晨，天果然飄起了細雨。
細密的雨絲如牛毛般落下，織成一張薄網，將甦州城籠罩在朦朧的水汽中。
姨婆從衣櫃里翻出兩把油紙傘，傘面是深藍色的，上面繡著暗紋蘭草，傘骨是陳年竹制的，握在手里帶著溫潤的觸感。
“這是你外婆當年的傘，”姨婆一邊幫徐佳瑩撐開傘，一邊說道，“下雨撐著它，走在巷子里，別有一番味道。”
甦木接過另一把傘，試著轉了轉傘骨，竹制的傘柄打磨得光滑如玉，連傘骨餃接處的銅箍都泛著包漿。
兩人撐著油紙傘，沿著青石板路往藝圃走去。
雨絲落在傘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傘沿垂下的雨珠，在地面濺起小小的水花，暈開一圈圈淺痕。
巷子里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評彈聲，從哪家的窗戶里飄出來，伴著雨聲，格外悅耳。
路過一家早點鋪時，老板娘正站在門口收攤，看到兩人，笑著招呼︰“阿婆的外甥女吧？要去藝圃啊？下雨天路滑，慢著點走。”
徐佳瑩笑著回應，在這座小城，連陌生人都帶著親切的熟稔。
走到藝圃門口，朱紅色的木門旁掛著一塊老舊的木牌，上面用隸書寫著“藝圃”二字，字跡蒼勁，邊角已經有些磨損。
推開木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撲面而來，混雜著泥土的濕潤氣息。
園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雨絲落在芭蕉葉、青瓦、水面上的聲音，構成一曲自然的樂章。
甦木從背包里拿出相機，裝上長焦鏡頭，又仔細檢查了鏡頭蓋，輕聲對徐佳瑩說︰“你慢慢逛，我去拍些照片。雨景光線暗，我得多找幾個角度。”
徐佳瑩點點頭，看著他撐著油紙傘，小心翼翼地走向不遠處的芭蕉叢。
雨珠落在寬大的芭蕉葉上，先是凝成細小的水珠，漸漸匯聚成晶瑩的大水珠，順著葉脈緩緩滾落，在葉尖懸停片刻，然後“滴”地一聲落入泥土，濺起細小的水花。
甦木蹲下身，調整著相機角度，屏住呼吸，按下快門。
鏡頭里，翠綠的芭蕉葉帶著水珠的光澤，背景是朦朧的雨霧和青灰色的瓦檐，畫面靈動而靜謐。
他又走到漏窗前，漏窗的花紋是精致的冰裂紋圖案，光線穿過漏窗，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子，與雨絲交織在一起，像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甦木變換著位置，從不同角度拍攝漏窗的光影，偶爾還會讓徐佳瑩站在漏窗後，拍下她與光影重疊的畫面。
徐佳瑩則走到水榭邊，找了個石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