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烏鎮，晨霧還沒散盡，院角的臘梅就飄出淡香，沾著露水的花瓣輕輕顫動，像撒在枝頭的碎金。
甦木剛把院子里的竹椅擺好，就听見巷口傳來熱鬧的腳步聲。
京大文學院的春日采風隊伍到了，十多個穿著休閑裝的學生跟在陳教授身後。
甦錦穿著淺粉色衛衣，扎著高馬尾，正笑著給大家指方向，雀躍的樣子像只剛出籠的小雀。
“甦老師，又來打擾您了！”陳教授走在最前面，手里提著個印著京大校徽的布袋子。
“這是學生們湊錢買的京大文創，有帶校訓的書簽和筆記本，給您和甦錦留個紀念。”
甦木連忙接過，笑著招呼眾人︰“快進屋坐，崔姐剛泡了新采的碧螺春，正好嘗嘗鮮。”
學生們好奇地打量著院子，目光很快被院角的臘梅吸引。
一個穿淺灰色襯衫的男生湊過來，手里捧著速寫本，鉛筆在紙上快速勾勒，眉頭微微蹙著，格外認真。
甦錦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亦舟，別光顧著畫，先喝口茶歇會兒。”
沈亦舟抬頭，臉頰瞬間泛起淺紅，手里的筆頓了頓︰“甦錦，你能給我講講這臘梅的品種嗎？我想把花瓣的紋路畫得更準確些，之前查資料說素心梅和磬口梅的花瓣形狀不一樣。”
甦錦笑著點頭，蹲在花池邊，指著一朵半開的臘梅。
“這就是素心梅，花瓣內側是白色的，香味更清淡，那邊幾株是磬口梅，花瓣邊緣卷得像鐘口，顏色也更深些。”
她伸手輕輕踫了踫花瓣，“你看，經過一冬天的雪，花瓣反而更有韌性，畫的時候可以把邊緣的質感再強調下。”
沈亦舟連忙低頭記筆記，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眼里滿是專注。
接下來的幾天，甦錦成了專職向導。
她帶著學生們去鎮上的早市，看老奶奶在石板路邊擺著新鮮的薺菜、馬蘭頭，教大家分辨哪些野菜能吃。
去河邊的石橋，指著橋墩下的青苔，講《梅下貓語》里主角在這里喂流浪貓的劇情。
回到院子里，還會手把手教大家給臘梅澆水、疏蕾。
“澆水要沿著根部澆，別濺到花瓣上，疏蕾的時候要把太密的小蕾摘掉，這樣剩下的花才能開得更大。”
沈亦舟總是跟在她身邊，手里的速寫本記滿了筆記，還夾著幾片不同品種的臘梅花瓣做標本。
休息時，他會悄悄遞上一瓶溫水，瓶蓋已經提前擰松。
甦錦蹲在地上教大家認野菜，他會默默站在旁邊，擋住偶爾路過的自行車，怕踫到她。
這些細節，都被甦木看在眼里，心里漸漸有了數。
這天傍晚，學生們都去巷尾的民宿整理素材，沈亦舟卻留在院子里，幫甦錦收拾養花用的小鏟子、噴壺。
甦木走過去，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冰可樂，遞給他一瓶︰“累了吧？坐下來歇會兒，跟你聊聊。”
沈亦舟接過可樂，手指攥著冰涼的瓶身，指節微微發白，有些緊張︰“甦老師，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甦木靠在竹椅上，看著院角的臘梅被夕陽染成暖黃色，“就是想問問你，這次來烏鎮采風，對江南文化有什麼新的感受？”
沈亦舟愣了愣，放下可樂，認真地說︰“以前在課本里讀江南，總覺得是小橋流水人家的詩意，來了才發現，江南的文化藏在細節里。”
“比如崔阿姨做的青團，要放新鮮的艾草汁才夠綠，比如甦錦教我們疏臘梅，每一步都有講究。”
他頓了頓，聲音輕了些，“我特別喜歡甦錦對生活的態度，她總能發現這些小美好，跟她在一起，覺得連空氣都變甜了。”
甦木忍不住笑，指了指他放在腿上的速寫本︰“能讓我看看你的畫嗎？”
沈亦舟連忙遞過去，手指輕輕翻開其中一頁。
紙上除了細致的臘梅素描，角落還悄悄畫了個女生的側影，扎著高馬尾，蹲在花池邊，手里拿著小鏟子，正是甦錦。
“畫得不錯，觀察力很細。”甦木把速寫本還給他，語氣認真了些。
“喜歡一個人不是壞事，但甦錦現在還在京大讀書，你們都還年輕，要記得用真誠的方式相處，別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學業和未來規劃更重要，知道嗎？”
沈亦舟臉頰更紅了，用力點頭︰“我知道，甦老師。我跟甦錦約定好了，畢業前先專注學習，我想考江南文化研究方向的研究生，以後能跟她一起做江南文化推廣，把這里的故事講給更多人听。”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得整齊的紙，“這是我寫的研究生備考計劃，已經跟導師溝通過了，導師說如果我能保持現在的績點，復試應該沒問題。”
甦木接過計劃，上面列得密密麻麻，從專業書閱讀到論文寫作，甚至連每周的復習時間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暗暗點頭，把計劃還給他︰“有規劃是好事，好好努力，別讓甦錦失望。”
第二天，江源帶著漫改團隊來烏鎮補拍素材。
攝像機剛架好，就看見沈亦舟提著個白色的小盒子，快步走到甦錦面前︰“甦錦，這是我昨天晚上烤的曲奇，低糖的，你嘗嘗，不會胖。”
甦錦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曲奇被做成了小巧的臘梅形狀，邊緣還烤得微黃。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臘梅形狀的點心？”
沈亦舟撓了撓頭，耳尖通紅︰“听陳欣欣說的，她還說你喜歡吃甜的，但每次吃都怕長肉，所以我特意少放了糖。”
團隊里的攝影師忍不住起哄︰“喲，小沈同學這是下了功夫啊！”
甦錦羞得把臉埋進盒子里，快步躲進屋里，沈亦舟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抓著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江源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別緊張，當年我追我愛人的時候，第一次送禮物還把口紅買錯色號呢。”
甦木也笑著解圍︰“別愣著了，正好我們要拍臘梅的特寫，你幫著扶一下花枝？小心點，別踫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