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腳步聲逐漸消失。
甦木往下看了幾眼，看著楊藝完全消失，也听到了樓門被關上的聲音，這才回身進了屋內。
屋里，徐佳瑩還在泡腳。
沒有擦腳巾，總不能拿襪子擦，也不可能光著腳跑到衛生間再出來，那是一個人的時候才干的事情。
“……”
“你看著我干嘛？”
甦木拿了擦腳巾出來，發現徐佳瑩還在盯著他看。
“你和你二姨的關系看著也沒那麼差。”
以前听甦木提起過家里的情況，和叔叔大伯那邊不怎麼熟，但和二姨這邊的關系還是非常不錯的，不過似乎也僅僅只是跟大姨的關系不錯，提起二姨一家人的時候，甦木總是有些難以啟齒的。
“那是因為只有我二姨。”甦木說。
“哦，記起來了，你說你不喜歡你二姨夫，你二姨是做什麼的啊？”
“經營一家彩票店。”
“你二姨夫呢？”
“木匠，以前就是，現在也是，沒什麼固定工作，但有些還算不錯的人脈。”
甦木拿著洗腳巾坐下，剛要把徐佳瑩的腳撈起來，她已經把毛巾拿過去了，擦了擦腳之後，兩只腳十分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听起來不像是什麼壞人。”
“怎麼說呢。”甦木輕捏著徐佳瑩的腳趾思索著，嘆了口氣道︰“三觀不同。”
“三觀不同？”
“他希望當一個有錢人，凌駕于大部分人之上，你應該也見過那種人吧，兜里有點兒小錢，就喜歡對別人品頭論足的那種人。”
徐佳瑩的見識比他多，微微點了點頭後，問︰“他就是那種人？”
“嗯。”甦木點頭。
“明白了。”
“但我不想對他品頭論足，所以我不太喜歡跟他坐在一起。”
“高傲的人。”
“對。”
“那你二姨呢？”徐佳瑩又問。
“普通家庭婦女，一步步操持家庭的那種，從她的身上，你能完完整整看到一個女人對于家庭的重要性，我有時還有點兒佩服她……”
楊藝並不能听到甦木的評價。
她已經下了樓，抓著挎包，走過那輛新車的時候，多瞟了幾眼，羨慕毫不掩飾地從目光中閃過，片刻又消失無蹤，只是拿出手機，一邊往小區外面走著，一邊在網上查徐佳瑩的各類信息，同時還給楊曉琪發了一條信息，發完信息，聊了兩句後，又將聊天記錄全部刪掉。
人一生之中改變人生的機會並不多，有些機會貴在堅持，而有些機會，純粹就只是機會。
楊藝沒有把徐佳瑩的事情傳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甦木就十分肯定這一點，因為手機上並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消息，楊曉琪和甦大強這邊也是十分安靜，那就證明二姨是個靠譜的人，她真的沒有隨便亂說，只是老小區群里不停閃爍著新車的消息，猜測著昨天停在小區里的新車是誰家的。
那輛新車並不算貴，但住在那邊的人都是本家，上上下下幾乎都是認識的，哪家什麼經濟條件也是清清楚楚，突然之間有一家買了一輛五六十萬的新車，自然是十分惹眼的事情，沒有人不會好奇，只是群里聊了一晚上了，也沒聊出個所以然來，大家都沒有懷疑到甦大強他們一家的身上。
楊曉琪又去上班了。
甦大強也去了。
似乎是擔心被甦木堵住，早上早早就走了。
甦木哭笑不得，不過也沒打算今天就讓甦大強學車，他想上山去看看。
抹了把臉，帶上外套，還有徐佳瑩，下了樓。
新車出了小區。
往大道上走了二十來分鐘，就看到了一家喪葬用品店，甦木昨天就說了，今天想去看看王雪梅，上次過年回來的時候就想要去看看的，但時間太趕，只能放棄。
這次不趕時間。
買了香燭紙錢，元寶蠟燭，還有一個跟徐佳瑩胳膊一樣長的小鏟子。
徐佳瑩沒玩過，上車就拿著小鏟子把玩著，玩膩了，指著外面的水果攤道︰“要買點兒水果嗎？”
“買點兒吧。”甦木說。
停下車。
徐佳瑩先下了車，問︰“她喜歡吃什麼？”
“芒果，還有葡萄。”
甦木慢了半步下車，到攤前的時候，徐佳瑩已經挑好了芒果，專程挑了兩三個，給王雪梅一個，剩下的打算帶回家一起吃。
萍鄉這邊還是土葬，上山的路是水泥路，稍微有一些陡，但對現在的甦木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上了山，就能看到山林之中的墳包了。
徐佳瑩左右瞧著，也許是因為今天不是清明重陽什麼節日，上了山還怪覺得陰森森的，兩只手緊抓著安全帶，直到看到了半山腰上的觀音廟，廟前坐著一個老人，抽著旱煙，手里拿著一把鐵鍬，腳上穿著雨靴，袖子上扎著一個袖箍，明顯是這山上的護林員。
听到車響，老人朝著這邊看了過來，掃了兩眼後，繼續悶頭抽著旱煙。
車向北而走，觀音廟則在南方。
又走了一段兒。
甦木停下了車，道︰“前面得步行了。”
畢竟五月份了，兩邊樹木郁郁蔥蔥，徐佳瑩瞥見了一條林蔭小道，應該就是甦木要去的地方，她沒敢先下車，等甦木下了車，才解開安全帶下車，然後緊緊拉住了他的手。
“害怕？”甦木問。
徐佳瑩說不上來，也不是害怕，就是覺得怪怪的。
但被甦木拉住手之後，也不覺得有什麼了，她手拿著鐵鍬，在前面開路，另外一只手則緊緊拉著甦木，指節都泛白了。
“小時候我們經常來山上摘酸棗，尤其是清明時節的時候。”甦木輕聲介紹。
徐佳瑩道︰“你們不怕嗎？”
“怕什麼，都是先人。”甦木笑笑。
“可你看恐怖片的時候，嚇得都要叫出來了。”徐佳瑩說。
“……這是兩碼事。”
說來也怪。
甦木不懼怕去任何墳地，可偏偏看不了恐怖片，徐佳瑩則完全反過來了。
“到了。”
走了沒幾步，甦木喊了一聲。
徐佳瑩停住腳步，左右看看，沒發現這附近有碑，但看到了山坡下面，棗樹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墳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