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城。</br>從有中原文明記錄以來，就從沒有中原人以勝利者的姿態走進這個地方。</br>楚皇曾經也想有這樣的豐功偉績，所以調集重兵攻打大小錦川九年之久。</br>最終兵敗，國力損耗導致楚國朝局更為不穩。</br>而楚皇事後一邊給大小錦川無數賠款，一邊連發四道詔書來贊美自己的功德。</br>當時楚國百姓們甚至都以為大小錦川才是輸家，已經完全臣服于楚皇威儀。</br>也是從那一戰之後，大小錦川數百部族更無約束。</br>楚對大小錦川動兵之前，如白狼族部控制的地盤不過三四百里，動兵之後，白狼族的地盤反而迅速擴張到了七八百里。</br>不知道多少百姓被屠殺，多少村莊被夷為平地。</br>楚皇在為自己歌功頌德的時候，他的臣民卻在敵人的報復之中陷入刀山火海。</br>楚軍退走之後，小錦川白狼族為首的蠻兵對周邊進行了長達一年半之久的屠殺，近百萬人被屠戮。</br>大錦川黑狼族聯合其他部族，對周邊進行的滅絕報復持續的時間更久，一度殺入蜀中，兵圍益州，屠戮百姓超過一百五十萬人。</br>可這樣的事被楚國朝廷硬生生壓下來，楚國都城為了慶祝收服大小錦川甚至還舉行長達一年之久的燈會。</br>如今，南疆大將軍莊無敵，朝廷欽差葉無坷，帶著大寧的戰兵走進了大龍城。</br>在大龍城將軍英馳和長老們的帶領下，大龍城的百姓夾道迎接。</br>大堂之內，英馳坐在葉無坷身邊，態度恭謙。</br>他壓低聲音對葉無坷說道︰“我在大龍城內實在控制不了局面，所以只能新選長老，他們......若對欽差大人有稍顯無禮之處，還請欽差大人海涵。”</br>葉無坷道︰“無妨，你之前說過，想讓我協助你輔佐白狼族少主坐穩大土司之位，我今日是來幫你做這件事的，並非來大龍城里耀武揚威。”</br>听到葉無坷這句話，英馳臉色一喜。</br>余百歲在旁邊看了英馳一眼，心說孩子啊你還是太單純了。</br>葉無坷道︰“你在大龍城還需仰仗這些長老，此事無可厚非，我不會因此而怪你，換我的話，和你做的也沒什麼差別。”</br>英馳心中感激。</br>余百歲看他面帶感激，心中嘆道孩子你果然還是太單純了。</br>英馳聲音壓的更低了些︰“不過這些長老對朝廷心中還有抵觸，不少人心里也不願稱臣，只是現在局面至此，他們不得不低頭。”</br>“待欽差大人和大將軍一走，他們怕是要原形畢露......所以，我能不能請求欽差大人，派兵在我大龍城內駐扎？”</br>葉無坷道︰“南征大軍回來之後再說......現在駐軍也只會激化你與長老會之間的矛盾。”</br>英馳點頭︰“欽差大人說的在理。”</br>他有些無奈的說道︰“但若不盡快駐軍，欽差大人和大將軍走了之後我也怕壓不住局面。”</br>葉無坷道︰“一會兒我自會幫你。”</br>英馳連忙問道︰“欽差大人是想怎麼辦？”</br>葉無坷道︰“中原人有句成語叫殺雞儆猴，你可听過？”</br>英馳搖頭。</br>葉無坷笑了笑道︰“我給你演示一遍。”</br>他說到這咳嗽了幾聲，隨即起身。</br>見他站起來，所有人都安靜了。</br>葉無坷微笑著說道︰“我剛才與英馳將軍商議過，大龍城的內務，朝廷暫時不會插手，不過這是在大龍城遵守朝廷規矩的情況下。”</br>長老會的人全都看向葉無坷，有人眼神里已經有不善之意。</br>葉無坷自然看的出來，他卻並不在意。</br>“朝廷法度不容有違，但我也相信大龍城能按照朝廷法度行事，陛下的宏願，是希望蜀西南各族百姓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我想，這也是大龍城所有人的心願。”</br>“說到百姓們能安居樂業，能衣食無憂，就不得不先提到土地......”</br>葉無坷說到這眼神掃視一周。</br>“我听聞，蜀西南這里大量的糧田被人私吞，原本該種植莊稼的土地用以種植毒草以做黑膏，百姓們非但沒有糧食，也沒有錢，吃不上飯，還被黑膏毒害。”</br>說到這，他看向在座的一位小土司。</br>這位小土司是仙朵族的族長，見葉無坷看過來他臉色就隨之一變。</br>“吳珂瑪土司。”</br>葉無坷走到仙朵族土司吳珂瑪面前︰“我之前抓了些叛賊，他們供述說，蜀中有一大戶，姓劉，自多年前就開始與你仙朵族來往甚密。”</br>“蜀中劉家用仙朵族的土地種植毒草，仙朵族的田地竟有十之七八都歸了劉家，劉家種植毒草販賣黑膏，錢與你分了，然後你還把黑膏賣給本族百姓，以至于仙朵族現在人口已經減少了三成？”</br>吳珂瑪連忙說道︰“種植毒草的事確實......確實是有，不過賣黑膏的錢我卻不敢獨吞，都分給族人了。”</br>葉無坷道︰“剛才我沒有說明白？出租土地的銀子，十成你留九成，其中一成分給你的族人，然後你再把黑膏賣給族人，把這一成銀子又賺了回來。”</br>“你的族人吸食黑膏上癮沒有錢，賣兒賣女賣婆娘的大有人在，實在沒的賣了就去偷，去搶，去殺人越貨......”</br>葉無坷說到這看向吳珂瑪︰“朝廷嚴令禁止種植黑膏，我現在只問你，黑膏能不能不種了？”</br>吳珂瑪張了張嘴，沒回答。</br>葉無坷道︰“看來是舍不得。”</br>吳珂瑪連忙說道︰“族人種植黑膏已成習慣，不讓他們種黑膏他們都不滿意，不是我不願意听欽差大人的，是百姓們不願意听。”</br>葉無坷道︰“你是族長，你的話百姓們也不听？”</br>吳珂瑪也是來了狠厲，仰著脖子問︰“不種黑膏，種什麼？”</br>葉無坷回答︰“種甘蔗吧。”</br>吳珂瑪笑了︰“甘蔗？那東西有什麼用處！”</br>葉無坷道︰“朝廷要治理蜀西南，首顧民生，種甘蔗做蔗糖，朝廷會撥款在蜀西南興建工坊，你們種的，朝廷都會收。”</br>吳珂瑪又笑了︰“種甘蔗能有種黑膏賣的錢多？”</br>葉無坷回答︰“沒有。”</br>吳珂瑪立刻就追問道︰“既然欽差大人也說種甘蔗不如種黑膏賣錢多，那憑什麼不種黑膏而種甘蔗？種甘蔗的意義又是什麼？”</br>葉無坷道︰“種甘蔗的意義是，可以不用死。”</br>吳珂瑪臉色一變。</br>葉無坷從吳珂瑪腰間將佩刀抽出來，一刀將吳珂瑪人頭砍掉。</br>看著那顆人頭咕嚕嚕的滾出去，所有人都嚇了一跳。</br>英馳更是嚇得臉色大變，欽差大人這樣殺人，沒準下一刻就把大龍城里的長老都激怒了。</br>說起種黑膏，白狼族種的才最多，因為白狼族的地盤大，雖然不似仙朵族那樣九成以上的土地都種植黑膏，半數也是有的。</br>葉無坷道︰“我先問仙朵族，是因為仙朵族種植黑膏的比例最大，十成土地，九成種植毒物。”</br>他說到這看向挨著仙朵族土司吳珂瑪坐著的那個人，這人現在臉色發白，因為他身上被濺了不少血。</br>“鶴族的領地與仙朵族緊鄰。”</br>葉無坷說著話，視線從鶴族土司古答答的臉上離開，看向旁邊，是被殺的吳珂瑪另一側挨著坐的人。</br>“天河族的領地，也與仙朵族緊鄰。”</br>葉無坷道︰“既然仙朵族不願意種植甘蔗，土地不能浪費，就平分並入鶴族和天河族，兩位土司可有什麼意見？”</br>鶴族土司古答答臉色又變了變，連忙起身道︰“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br>天河族的土司萬臘坐在那沒有起身，他臉色猶豫的問道︰“種植甘蔗......能賣的錢確實少的太多了，況且蜀中劉家若知道了，說不定會派人來威脅。”</br>葉無坷道︰“有甘蔗，沒有劉家。”</br>萬臘立刻看向葉無坷︰“欽差大人是什麼意思？”</br>葉無坷道︰“前日收到徐相送來的消息，蜀中劉家勾結域外之敵，盜掘銀礦，種植毒物，草菅人命，大肆斂財，試圖謀逆，按大寧律，劉家已滅滿門。”</br>萬臘臉色難看起來。</br>葉無坷道︰“徐相派人給我送來這樣一封信，不只是想告訴我劉家被滅門的事，而是告訴我，查抄劉家的時候，查抄出來一份名冊，上邊的名字可是不少。”</br>葉無坷看向萬臘︰“有你。”</br>萬臘連忙起身︰“欽差大人，我也是為了族人，其實......其實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br>他看向葉無坷說道︰“黑膏，該怎麼種還怎麼種，但我們遵從朝廷禁令，不將黑膏賣給大寧的人，而是賣往域外......”</br>葉無坷問︰“甘蔗呢？”</br>萬臘︰“甘蔗......甘蔗，甘蔗其實......”</br>葉無坷道︰“就是不想種。”</br>一刀，人頭落。</br>葉無坷道︰“說過了的，種甘蔗的意義在于可以不死，你怎麼就沒听進去？”</br>他看向古答答︰“接手仙朵族和天河族兩族的領地，你接的下嗎？”</br>古答答嚇得都在發抖，學著中原人的樣子抱拳俯身︰“我能，能的，都能接，都能種。”</br>葉無坷道︰“你很好，鶴族所種的甘蔗什麼時候成熟可用，朝廷第一批收購，就算工坊還沒有建好，也照數全收，價錢比市價高兩成。”</br>古答答立刻就拜了下去︰“我保證，族人再也不種黑膏。”</br>葉無坷道︰“我是不信保證的，剛才那兩位土司不想種甘蔗，你想種，土地歸了你，我看不如這樣......”</br>葉無坷看向英馳︰“將軍就替我巡視，誰答應了種植甘蔗卻偷偷的還在種植黑膏，那將軍可以不上奏就帶兵將其土司斬殺，領地三成歸將軍，七成歸當地官府重新分配。”</br>英馳心中一震，好像這是好事，又好像，不都是好事。</br>葉無坷拎著滴血的刀子走回來，一邊走一邊說道︰“白狼族是小錦川最大的部族，大土司將來還要成為本地官員，要受朝廷封賞，所以有責任監督此事。”</br>“白狼族的大土司尚且年幼，這些事多交給英馳將軍來辦，我想，各位長老應該也不會反對。”</br>他走到其中一位長老面前︰“對了，白狼族種植黑膏的土地多嗎？”</br>那長老看了一眼滴血的刀，連忙回答︰“不多，不多，那是一點兒都不多的。”</br>葉無坷嗯了一聲︰“不多就好，不多好處理。”</br>他又問︰“白狼族內，也有人與仙朵族那樣，勾結蜀中世家大戶盜掘銀礦的事嗎？”</br>那名長老搖頭如撥浪鼓一樣︰“沒有，那是一件都沒有的。”</br>葉無坷道︰“這確實比其他族好的多了。”</br>葉無坷回到座位那邊看向英馳︰“將軍覺得我把事情都交給你來辦，以你手中的人力能給辦好嗎？”</br>英馳先看了看那些長老，有人朝著他微微點頭示意他說可以。</br>片刻後，深吸一口氣的英馳抱拳道︰“實在是難以辦好。”</br>葉無坷道︰“那，等高真將軍南征之後，給你調撥兵馬如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