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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沉，天色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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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內殿光線微弱，暗沉沉的，完全沒有往日五色燦爛、光華奪目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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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蘭垂頭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太後。”
她是含光殿里的老人，素來行事頗有幾分湘蘭的影子，很是穩妥。
自湘蘭離宮去紫霄庵後，便接替了掌事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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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晚本就睡得晚，又一夜半夢半醒，現下只覺渾身提不起勁兒，索性也就由著他們擺弄。
國喪期間，穿戴一切從簡，倒也省去不少繁瑣。
皇帝驟然崩逝，雖不至于手忙腳亂，但多少也該透著些許倉促才是，可是恰恰相反，宮內宮外各項事務井然有序。
但凡她能想到的，他都已經安排好，幾乎不用她操太多心。
甚至，就連她這個太後的喪服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或許，他在回程的途中，就已經著手這些身後事了。
若非如此，她還不能知道，原來過往呈到她面前的宮裙首飾，全是他提前篩選過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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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蘭在她的發髻上簪了朵白花，回道︰“尚未清醒，錢侍中在跟前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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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蘭伏地一拜︰“是，請太後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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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錢銘與陸晚迎帶來高䉪後，周司徒拿出皇帝遺詔當眾宣讀，傳位于太子高䉪，但念及太子年幼，在其親政前，由皇後梁氏臨朝稱制。
朝堂上，文有尚書令陸勖，武有大將軍王庭樾，後宮內，她又握著禁軍與暗衛，一切倒也算進行得順利，不想甫一回宮高䉪便昏了過去。
于是，她便以皇帝哀慟過度為由，將高䉪留在含光殿親自照看。
畢竟這個時候新帝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簡單用了餐食後，她便去靈前吊唁。
靈外殿，由陸勖領著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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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內殿時，妃嬪宮人跪得整整齊齊。
且不說真實內心究竟如何，至少表面上瞧著，個個都是忍淚含悲。
真情也好，假意也罷，都不是她所關心的。
除了登基儀式、先帝陵寢修葺、後宮內務、陸勖呈上來的前朝文書之外，她還得了結廣平王謀反弒君一案，這麼一瞧，需要處理的事務還真不少。
因而，即便守在靈前，她也不是單純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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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卻不以為然。
高潛那些所謂的人證物證，根本就真假摻半，經不起推敲細查。
至于昨日處置的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只要能殺的他都殺了，剩下的都是不易隨便動的。
如此就該盡快了結，以免再橫生枝節。
何況，現在的局面並非像表面上瞧著那麼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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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太醫令打發了人來說，太皇太後已經醒了。”
有小宮人垂首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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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不遠一截，有人從後面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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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她眼楮朝左右兩側的宮人看了看，似乎是有什麼話不方便叫外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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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太妃是有何事？”
陸晚迎一身素衣素服，帶了愁苦的臉上閃過意外之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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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張了張嘴，迎絞著手指︰“我……”
向來後宮里頭無所出的妃嬪在皇帝崩逝後，要麼殉葬，要麼去皇陵，生殉到底還是少數，通常都是去守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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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太妃還有旁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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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迎看她一眼，垂下眼搖搖頭，讓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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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留在宮里。”
走出不過幾步，身後有急促的聲音響起，不大，卻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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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頭，眯起眼楮瞧著遠處重重宮闕，淡淡開了口︰“好，後宮之中的殿宇隨你挑。”
高䉪還小，尚不到大婚的年齡，高潛這麼一死，後宮一下空出不少宮室。
這也是她不急著搬出含光殿的原因，到底是住慣了，又離太極殿近，何況，仁壽殿里還住著太皇太後……
陸晚迎猶豫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皇嫂，你心里有我表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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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迎定定望著她，走近兩步︰“我進宮日子也不短了，表兄是如何對你的，我看得很清楚，過往獨寵自不必多贅述，單說從他知曉命不久矣，去仁壽殿求姑母立你為後——”
說到此處，她停頓一下，微紅的眼眶泛潮︰“你也該知道當時朝野上下多少反對的聲音，但是姑母還是應了，你知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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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迎微微笑了笑︰“他跟姑母說，死前，他只有這一個心願未了。當時姑母听完怔愣了許久，因為，表兄從未求過她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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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迎搖搖頭︰“不論是我小叔，還是表兄，他們一片真心待你，可你卻如此……如此無情……竟一滴眼淚也不見你掉，你只是將他們當成你往上走的台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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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陸氏竟還有一個陸晚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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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肩之際，陸晚迎轉過頭︰“梁� 閼嫻南竇 艘桓鋈恕！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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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迎注視著離開的背影，道︰“像極了我的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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