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奇•伊萬諾維奇看著燃燒的KV，他立刻意識到這時候自己必須穩住士氣。</br>而這種時候穩士氣的最佳辦法，是沖鋒。</br>開始沖鋒士兵們就不會瞎想了，而是會被沖動支配。</br>最妙的是，剛剛KV的車長最後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這種時候發動沖鋒，再合適不過了。</br>等士兵們從友軍的英勇行為帶來的震撼中醒悟過來，士氣就該崩潰了。</br>于是伊里奇扔下機槍，揮舞著手槍︰“和他們拼了！烏拉！”</br>說罷他頭一個沖出戰壕，抬手一槍打中了一名普洛森下士。</br>戰壕里還能動的安特人全都高喊著烏拉站起來，揮舞著自己能拿到的任何武器。</br>趴在戰壕前方不遠處的普洛森人站起來，想要抵抗沖過來的安特士兵，結果只是幾秒鐘，他們就差不多全被打翻在地上了。</br>剩下的普洛森人開始轉身逃跑。</br>因為敵我雙方混在一起，普洛森的坦克也不好開火，只能跟著步兵一起後退。</br>伊里奇帶著部隊追了一段，一直沖到整個陣地最前方的戰壕——這是在方才戰斗中不知不覺丟掉的。</br>伊里奇沖進戰壕里，對周圍人喊︰“好啦！到陣地最前沿了！我們奪回了整個陣地！別再追了，一起在戰壕里對敵人射擊就好了！”</br>說著他用手槍連續開火，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在鑽進戰壕，用手里的武器對著退卻的敵人射擊。</br>這時候因為雙方拉開了距離，敵人的坦克又可以開火了，高爆彈不斷的在陣地上爆炸。</br>伊里奇縮著脖子，卻沒有停止大喊︰“我們打退了敵人進攻！作為臨時步兵師，我們打退了敵人裝甲師的進攻！我們可以打退第一次，就能打退第二次！”</br>這時候，敵人坦克的炮擊也停止了。</br>畢竟步兵已經被打潰了，沒有步兵配合只用坦克沖戰壕有點肉包子打狗的意思，安特的指揮官可能會這樣做，但普洛森人不會。</br>普洛森人的操典上寫著，坦克攻擊預設陣地的時候需要步兵配合。</br>在遵守操典方面，普洛森人一向做得很好。</br>等敵人坦克的聲音也遠去之後，伊里奇站起來，沿著戰壕走，一邊走一邊安撫戰士們——就像剛剛敵人進攻之前那樣。</br>人肉眼可見的比剛剛少了很多，而且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br>伊里奇挨�拍著他們的肩膀︰“做得好！你，做得好！阿廖沙，你也做得好，我看到你親自摧毀了一輛坦克。”</br>他這麼一路走過去，直到拍到斯捷潘的肩膀。</br>伊里奇停下來，對斯捷潘咧嘴一笑︰“又活下來了？”</br>“是啊。”斯捷潘也笑了，“你不也一樣？我以為你要麼會死在陣地上，要麼會嚇得屁股尿流發揮不了作用，結果還不賴嘛。”</br>伊里奇靠在斯捷潘對面的戰壕壁上，笑著拿出卷煙︰“我也很意外，畢竟參軍之前，我只是個管發火腿的本堂神甫。昨天晚上我還做噩夢呢，夢見今天陣地上就剩下我一個主官了，然後戰士們全跑了，我跟在他們背後不斷的揮舞著手槍，喊‘回來，快回來’。”</br>斯捷潘哈哈大笑，旁邊听到伊里奇話的士兵們也都笑了。</br>笑完，斯捷潘說︰“現在就好了，這些新兵，已經是男子漢了，根據我的經驗，第一波沒跑的人，後面都不會跑了。”</br>旁邊一直在听的二等兵喜出望外︰“真的嗎？所以待會敵人再上來，我不會尿褲子了？”</br>斯捷潘︰“別笑，你以為這是好事嗎？不，這是壞事，意味著你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就算你能從這場戰爭中活下來，�瑥K輝偈僑死嗔恕！ lt;/br>二等兵瞪大眼楮︰“什麼意思？我三頭六臂了？”</br>斯捷潘︰“你問神甫，他懂，我是大老粗，不懂。我就是覺得……反正之前探親假回家的時候，感覺我家那個連狗都不喜歡叫的小村莊，讓我處處都不自在。</br>“干淨的床鋪、婆娘的笑容，還有兒子的哭鬧，全都讓我不自在。我甚至失眠了，是叫失眠嗎？那個單詞？”</br>“得了吧！”二等兵笑出聲，“你還能失眠？在悶罐車里就你睡得最香，那鼾聲大得，我們都被吵得睡不著！”</br>斯捷潘︰“真的！我是回到前線，坐上悶罐車，才又能睡熟了。悶罐車那 當 當的聲音，就像媽媽的搖籃曲，眼楮一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對，媽媽的搖籃曲！我這個比喻不錯吧，神甫？”</br>伊里奇笑道︰“這種叫做戰爭綜合征，和炮彈休克一樣，有專門的醫生研究這個呢。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反正就是心理創傷之類的。</br>“這是個從昂薩語音譯過來的詞，之前我們安特語里面沒有！總之就是，打仗的人會有陰影，做噩夢什麼的，在安全的環境下反而心神不寧。”</br>斯捷潘︰“看吧，還是神甫厲害。我都不懂這些詞。總之，你們現在也是這種什麼創傷癥的患者啦，等戰爭結束之後，會和我一樣整天失眠的。”</br>二等兵搖搖頭︰“我不信，你肯定和神甫一起逗我玩呢！我好歹也是十年級畢業的，從來沒听過這個詞。”</br>這時候一名傳令兵跑過來︰“這個陣地誰是頭？”</br>伊里奇舉起手︰“我是！”</br>傳令兵立刻跑過來，打量了一下他︰“教士？我找軍事主官！”</br>伊里奇抽了口煙︰“我就是軍事主官。當然，你要找旁邊這位士官也行，整個陣地沒有比他更會打仗的人了。”</br>傳令兵看向斯捷潘，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伊里奇說︰“師部讓我通知你們，師預備隊已經出發，再過半個小時就能抵達，在那之前你們要擋住敵人的攻勢！”</br>伊里奇笑了︰“師部還能有預備隊啊，不簡單，我們保證擋住敵人的攻勢。”</br>傳令兵點點頭，又問︰“還有，電話呢？”</br>伊里奇指了指已經是廢墟的指揮所︰“被炸掉了，和團長一起。”</br>傳令兵看了眼廢墟，點頭︰“那我回師部再給你們要一台電話來，祝你們好運。”</br>伊里奇還沒回答，炮彈破空的聲音就從空中傳來。</br>“隱蔽！”他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