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𩣑武,子不父?

第278章 朕說他有,他就有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木屋城堡 本章︰第278章 朕說他有,他就有

    賣,繼續賣!

    縱然西南戰事得勝,皇帝的賣官籌錢計劃也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以出乎劉據意料之外的堅決,繼續推行。

    入夏時節,接近午時的太陽正毒,不知是被曬的,還是听到了沉重的消息,剛從宣室殿出來的大臣們,一個個面色肅穆,三三兩兩間的議論聲都小了,大司農桑弘羊更是一幅苦大仇深模樣。

    就連並肩而行的太子、大將軍幾人也不例外。

    先前朝會上。

    班師回京的李陵、郭昌上報戰事成果,諸如邛都、句町等小部族一言帶過,僅滇國多提了幾句——

    漢軍兵臨城下,滇王不戰而降,遂赴京師。

    僅此而已了。

    在大漢朝的敵人中,匈奴第一檔,羌人、朝鮮、諸越次一檔,而西南蠻夷又要次一檔。

    越次,軍功的折扣就越大。

    李、郭二人雖有滅國之功,可那些個‘國’,含金量太低,所以此戰只得千金賞賜,並無封爵。

    但有了此次履歷、戰績,將來多半能在官場上平步青雲,這便是另一層隱形的犒賞了。

    且說。

    隨二將一同進京面聖的滇王,即,此次西南戰役中最主要的作戰目標——滇國,它的國主正式向大漢天子俯首稱臣。

    皇帝賜滇王之印,在原滇國國土上,設立益州郡。

    另。

    在原邛都國區域內,設立越𥳾(xi)郡,其他諸蠻夷區域又設沈黎郡,全部納入大漢版圖。

    以上都是捷報送回後、二將班師前,朝堂公卿便議定妥當的,也是朝廷發動西南之戰的主要目的。

    然而。

    今日朝會上宣布了意料之內的事宜,也有些意料之外的狀況,連公卿們都始料未及的狀況……

    “戰事結束後,賣官一事繼續進行已經夠意外,誰曾想父皇居然還要重啟告緡令。”

    宮道之上,劉據扶劍而走,語氣唏噓。

    他感嘆,衛青何嘗不是如此,連一向不摻和政務的霍去病,此刻也對皇帝的做法有些遲疑。

    “西南戰事前,陛下為了緩解國庫壓力,行情急之法可以理解,但為何戰事結束後,陛下不僅沒有放松……”

    “反而變本加厲了?”

    賣官,會使吏治敗壞,而告緡令,以鼓勵民間舉報的方式來填充國庫,極易造成地方動蕩。

    當年劉據主持廢除告緡令,就是因為此節。

    “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告緡的弊端。”衛青沉思一陣,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出口。

    但劉據不言自明︰

    陛下什麼都知道,但陛下不在乎。

    他失笑一聲,不再糾結此處,轉而說道︰“父皇想重啟告緡,還要公卿事後議一議,于情于理,我都會上疏反對,屆時……”

    劉據看向左右,拱手道︰“還望舅舅、表兄也上一道奏疏吧。”

    “我們?”

    衛青、霍去病同時詫異望來。

    大司馬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除軍務以外,概不開口,驃騎將軍如今也有樣學樣,跟著舅舅練起了閉口禪。

    太子以往都是持默許支持態度的,今天怎麼一反常態?

    “嘖。”

    疑惑的目光望來,劉據嘖了一聲,拍了拍劍柄,惆悵道︰“不瞞舅舅、表兄,我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吶。”

    霍去病先是頓了頓,旋即眼神陡然鋒銳、危險起來,“鬼神上的不祥?”

    衛青面色一肅,“可是沾了髒東西?”

    嗯?

    劉據都愣住了,眨了好一會兒眼,方才意識到自己的‘不祥’二字,在這個鬼神祭祀盛行的時代極易引起誤會。

    “誒,舅舅、表兄想岔了。”通往東闕的宮道上,遙遙響起大漢太子又貧又沉重的感嘆。

    “髒東西的確是遇到了髒東西,倒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我閑來無事,給父皇的執政生涯做了個歸納。”

    “老劉啊……”

    “他的一生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準備打仗的路上,打仗、撈錢,撈錢、打仗。”

    “按照這個邏輯,元封元年北擊匈奴、征伐朝鮮,隨後就是榷酒酤,酒水官賣;今年伐西南夷,隨後就是賣官、告緡接踵而至。”

    “打仗、撈錢往復循環。”

    “現在父皇在使勁撈錢,那他之後準備做什麼,豈不是顯而易見?”

    皇帝還要打仗!

    而且時間就在近期,絕對不會拖太久,否則無需在財政上變本加厲。

    真要說起來,劉據的這套推理邏輯其實很簡單,他能比舅舅衛青先一步想透徹,只因衛青揣測皇帝,視角是由下往上,難免有局限、束縛。

    劉據就坦然許多。

    然後,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皇帝老爹在打什麼主意,再然後,衛青、霍去病兩人便齊齊變色。

    他們兩人是當世頂尖猛將沒錯,可他們同樣秉承著一個理念︰

    善戰,不好戰!

    以如今朝廷捉襟見肘的狀況,就好比一輛高速疾馳的戰車,車軸、輪轂、車廂都在發出尖利刺耳的告警聲,已經逼近極限、不堪重負,理應停下緩一緩了。

    但駕車的皇帝卻在此時連揮馬鞭,一刻都不停。

    正因如此。

    劉據才請求衛青、霍去病也上一道奏疏,不是上反對重啟告緡的折子,而是上緩戰的折子……

    之後幾天里,朝堂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悶下來,隨著公卿在丞相府議事次數越多,狀況越嚴重。

    尤其是大司農桑弘羊,簡直都要把‘陛下你把臣逼死算球’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很顯然。

    公卿們後知後覺,也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撈錢來了,打仗還會遠嗎?可一場戰事才剛結束啊,另一場新的又要來?

    桑弘羊真的壓力山大,一怒之下,他也‘于情于理’起來了,怒而上疏,反對重啟告緡!這錢不好,萬不能要!

    某種角度上來說。

    主管國家財政的列卿,卻反對增加賦稅的國策,他要麼已經束手無策,要麼就是,擺爛了……

    ……

    “陛下,這已是大司農上的第三封奏疏,您看?”

    甘泉宮,正殿。

    入夏後不久,皇帝便搬來了甘泉宮避暑,連帶著政務也在此處一並處理。

    以往這種鼓噪反對的奏疏,皇帝都是甩給太子處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因為太子也上了一道反對奏疏。

    “壓下,不批。”

    撂下簡短的四字,與先前一般無二,皇帝眼楮盯著一副寬大的堪輿圖,嘴里隨意道︰“可還有反對的?”

    聞言。

    跪坐一旁的中書令……

    元封二年二月,皇帝改內朝規制,設中書謁者令,簡稱中書令,掌管文書及群臣章奏,由宦官擔任。

    歷史上第一位中書令,是受了宮刑之後的司馬遷,但現在早已物是人非,這第一的名頭,很遺憾讓別人佔了去……

    申發,中書令申發。

    听到皇帝詢問,中書令申發從一堆奏疏中抽出數本,稟道︰“陛下,大司馬與驃騎將軍亦有上奏。”

    “其中並未提及反對告緡,但都言說……國雖大,忘戰必危,好戰必亡。”

    話音剛落。

    斜靠在榻上的皇帝就冷哼一聲,也不知是在向誰宣泄,反正中書令嚇了一哆嗦,連忙垂首。

    給皇帝提著堪輿圖的宦者令掃了眼那位、那位同行!余光里閃著不易察覺的防備與冷色。

    皇帝沒去看嚇得縮手縮尾的中書令,重新端詳起眼前的堪輿圖,“反對奏疏,一律壓下,其他的送去太子宮。”

    “喏。”

    邁步聲逐漸遠離,等中書令抱著奏疏離去,殿內仍舊持續在長久的安靜中。

    皇帝手持朱筆,在堪輿圖上時而涂畫,時而停筆,像是在欣賞一副難得的丹青佳作。

    “自從太子造出紙張後,朕便喜好上練大字、畫山河,可畫來畫去,始終不得要領。”

    “朕今日才知道。”

    劉徹點向眼前的堪輿圖,滿意道︰“要畫山河,只有在大漢版圖上畫,才能得其要領!”

    宦者令微微躬身,諂笑道︰“奴婢愚鈍,卻不知是何要領,能讓陛下如此高興?”

    “哈!”

    劉徹放下朱筆,接過新版的大漢江山圖,欣賞了一會兒,方才笑罵道︰“你這閹貨懂什麼,開疆擴土,雄圖霸業,才是朕的追求之所在!”

    “陛下威武。”老太監當即笑眯眯附和道。

    “行了,少拍馬屁。”

    皇帝擺了擺手,一邊細看大漢新開闢的西南諸郡,一邊吩咐道︰“你晚間去大司馬府走一趟。”

    宦者令連忙正色,做洗耳恭听狀。

    “你去跟大司馬、驃騎將軍說一聲,朕知道好戰必亡,但戰機稍縱即逝,決不能優柔寡斷。”

    “若不趁著漠北自顧不暇,多做些事,等草原上局勢明朗,大漢就要被匈奴人徹底束縛住手腳。”

    話至此處。

    皇帝臉上顯露冷厲之色,“朕的確要再次興兵,讓他們不必勸了,此事朕有分寸。”

    “是,陛下。”宦者令心中凜然,恭聲應道。

    “還有!”皇帝側過頭來,瞅向老太監,“你也去跟太子說一聲,盤剝宗室一事上,他已經幫了丞相一次,已然能彰顯仁義、情義。”

    “他做的夠多了。”

    “身為儲君,有仁德是好事,但他臉上可以是熱的,心里,必須是冷的!”

    皇帝目光幽幽,言語森寒,這句話明明是讓宦者令帶給太子,可宦者令听了,心尖一顫,面色煞白。

    急忙跪地駭道︰“奴婢謹記!”

    殿內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低沉的嗓音才緩緩響起,“起來吧,拿朱筆來。”

    “是是。”宦者令連忙起身,給陛下奉上筆,又接過堪輿圖提著,強壓住心中種種波瀾。

    劉徹敲打完老太監,又將視線重新投向地圖,所定格的地方,仍是西南區域。

    李陵、郭昌一戰之下,大漢新擴三郡之地,起初戰報送達時,皇帝確實喜形于色,畢竟獲勝了,還勝的很輕松。

    開戰前。

    他給李陵二人制定的最終目標,便是一路打到滇國,誰知此戰中的最大假想敵——滇國。

    不戰而降了。

    等大軍已經開始班師回朝時,劉徹心里恍然冒出一個念頭,‘�砥@薇J亓耍 br />
    那真叫一個,悔之晚矣!

    早知西南蠻夷這般不堪一擊,他定要讓李陵、郭昌一路打到底……

    當然。

    這個念頭也就在劉徹腦海里一閃而過,即便心里再後悔,腸子都悔青了,他也永遠不會表露分毫。

    再者,敵軍不堪一擊是一回事,漢軍持續高強度遠征、戰力逐漸下降、意外概率逐步上升,就是另一回事了。

    適時退兵班師,並無過錯。

    此次雖然沒有盡善盡美,但皇帝也感知到了西南夷的弱小。

    他們,很弱小。

    如此弱小的他,竟敢在如此強大的朕眼皮子底下晃蕩,你說,他們是不是有原罪?

    無需答,朕說他有,他就有!

    嘟。

    皇帝持筆在堪輿圖左下角重重一戳,留下一點赤紅的印記,若要細看,會發現此地位于新擴三郡西南部,上書——

    昆明。

    “朕欲攻打此處,你以為如何?”皇帝盯著昆明二字看了會兒,隨口問道。

    “陛下,您問奴婢?”宦者令腆著臉,訕訕道,“戰事奴婢哪敢插嘴,要不召大將軍等人來議議?”

    皇帝瞥了他一眼,沒接大將軍的茬,“讓你說的時候你不說,沒讓你說的時候,你話挺多。”

    “要不朕召中書令來?”

    “別!”

    老太監一下子直起腰,臉上不謙虛了,也顧不得陛下又敲打自己了,看了眼堪輿圖,立馬道︰

    “陛下,出師得有名,這次?”

    “跟以前一樣,鴻臚寺派使臣去,讓他們想辦法。”

    “那何時動兵,動哪兒的兵?”宦者令再問,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以往听了無數次戰前議事,老太監基本的軍事常識還是知道的。

    而皇帝也不是真的要他籌謀劃策,只是借宦者令理清思緒,順便查漏補缺。

    當下。

    劉徹站起身,于殿內邊踱步邊道︰“打西南,還是要動益州兵,鑒于上一場戰事剛結束,此戰便無需郡兵出動,調用罪囚。”

    “至于發兵時機,南疆夏季酷熱難耐,等到……秋冬時分。”

    皇帝說著,宦者令在後記著,同時又問︰“陛下,那由誰領兵出征?”

    衛青不必考慮,他不宜動;霍去病不必想,殺雞焉用牛刀;李廣?屬實過于年邁了。

    “公孫敖?”皇帝想了想,“不行。”

    宦者令在後補充道︰“公孫賀?他曾數次率軍出擊,經驗老練。”

    “他?也不行。”

    “……奴婢听聞大將軍三弟衛廣,近期在大司馬府做事,其人或有大將軍三分才能,要不選他?”

    皇帝回頭看了他一眼,停頓片刻,“就沒有跟大將軍無關的人推薦?”

    宦者令嘴巴張了張,一時語塞。

    呃……

    連續幾次對外出兵,領軍將領總能跟大將軍扯上關系,陛下心里顯然有了不悅。

    思索片刻,老太監試探道︰“那執金吾李敢?”

    不用衛,自用李。

    皇帝思索片刻,仍舊蹙眉不止,他一甩袖子,“上次李氏的李陵剛出戰,此次又讓李敢領兵,不妥。”

    皇帝是想讓衛、李制衡,而不是要讓衛、李獨霸朝堂,只啟用他們兩家,並不好。

    競爭多了,才好。

    不過心里這麼想,皇帝嘴里說的卻是︰“難道我大漢除了衛、李,就沒有其他將領了?”

    有,不姓衛、李的將領很多,但不和衛、李扯上關系、還要有領兵能力的武將,很少。

    宦者令心中無語,臉上更是苦澀。

    這些陛下您不知道?

    皇帝自然知道,他剛才那一句不是向老太監發問,而是在排遣苦悶罷了。

    簡直荒謬。

    諾大朝堂,上上下下的武將,想找一個跟衛氏無關的竟然這麼難?

    這一刻,不知怎的,皇帝心情突然陰郁下來,背著手,一言不發地在殿內慢步,越想臉色越難看。

    宦者令小心翼翼跟在身後,看似一段無言的沉默,其間卻隱藏著無數驚濤駭浪,讓他連插話的膽子都沒有。

    低眉垂眼間。

    老太監忽然停住腳步,因為在他前面的皇帝陛下停下了腳步,宦者令抬眼偷瞄。

    這不瞄不要緊,一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但見。

    皇帝立于一面屏風前,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扇面上的人兒,那是一個杏臉桃腮、眉目嬌嬈的美人兒。

    她,曾傾國傾城。

    “春季發兵過一次,朕听聞益州軍民疲敝,既然是打西南,不從北方調兵,從南方亦可,你覺得呢?”

    皇帝在問宦者令,但領悟到某些東西的老太監根本不想听,更不想答。

    要命啊!

    陛下您別問咱家呀!

    可皇帝已經問了,宦者令得答,他嘴角抽搐,牙關緊咬,艱難擠出幾個字來,“陛下認為可行,那便可行。”

    “嗯,你說的有道理,正好她兄長就在南方,她家又和衛氏走不到一路,讓他領兵就是。”皇帝自顧自道。

    宦者令雙眼瞪大,心肝都在顫。

    什麼玩意兒?

    陛下你可別冤枉人,我什麼時候贊同那人領兵了,若是傳到了太子殿下耳中,咱家將來還能不能善終!?

    皇帝卻不管宦者令,他已經找到了絕佳人選,在心里算計了一遍,無誤後。

    劉徹轉過身來,面上多了幾分威嚴,朝宦者令吩咐道︰“昔日夫人病重,曾向朕托付兄弟,朕從未忘記。”

    “擬一道詔令送去嶺南,你知道寫什麼。”

    嘶——

    老太監心肝疼,陛下,奴婢不知道寫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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