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𩣑武,子不父?

第266章 得寸進尺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木屋城堡 本章︰第266章 得寸進尺

    “多事之秋啊。”

    北宮門外,劉據遙遙望著街巷盡頭遠去的背影,感嘆一聲,須臾間,他收了感慨,凝神吩咐道︰

    “讓金日來見孤。”

    說完,劉據鑽進了車輿,車駕一路往東邊行去。

    回到太子宮時,金日已經在宮門前候著,劉據擺了擺手,免去他的虛禮,“朝堂那些雜音查清楚沒有?”

    二人一前一後,金日只是略作思量,便明白太子在問什麼,沉聲道︰“已經找到源頭。”

    “初時推舉驃騎將軍領兵北擊匈奴的聲音,來源駁雜,各部屬官皆有,經過排查溯源後,鎖定在三個人身上。”

    “太廄令,中壘令,太宰令!”

    劉據冷聲道︰“太廄令屬少府,中壘令屬執金吾,太宰令屬太常,他們不可能全部受了主官指使。”

    確實如此。

    且不說少府、執金吾、太常三位列卿願不願意抱團,會不會在背地里合力捧殺霍去病。

    單論那執金吾李敢,讓他光明正大參霍去病一本,李敢做得出來,可讓他暗地里下黑手,絕非李氏作風。

    “他們有沒有其他的共通點?”

    劉據冷聲問,金日肅聲回︰“有!太廄令、中壘令、太宰令三人,皆出身名門望族!”

    一听這話,劉據突然停步,引得身後遠遠跟著的一群內侍同時駐足。

    “名門望族?”

    劉據忽然想起一些久遠的記憶,還是李蔡、李姬活著時的記憶,“呵!”

    他冷笑出聲,視線掃過遠處層層宮闕,“孤近些年做的事情,似乎比當年更過分,還以為他們忍氣吞聲了……”

    “沒想到學會了來陰的!”

    科舉勢頭凶猛,太子宮毫不掩飾對科舉選士的重視、偏袒,那些靠著互相征闢、察舉,從而延續的望族,豈能不忌憚三分?

    當年‘掘根’的影子,今天已成為現實!

    躁動的跡象再一次出現……

    “目的在我,卻先盯著冠軍侯下手,是想削減我的羽翼?”劉據手指摩挲一陣,重新邁步,同時淡漠道︰

    “中壘令幾人只是小角色,不必動,盯著,看看他們背後還藏著哪些牛鬼蛇神,要玩,孤就跟他們玩大的!”

    “喏!”

    ……

    朝鮮國都,王險城。

    正值黃昏,夕陽余光打在城牆磚石里,映照出暗沉的血跡,城頭上兩步一崗,三步一哨,這座朝鮮國都已經這般緊繃了兩月之久。

    漢軍圍城也圍了將近兩個月。

    “楊僕怎麼說?”

    “回大王,他的耐心所剩不多,催促我們盡快出城投降,否則他也保不住我們。”

    衛右渠雙手撐在城垛上,臉色冷硬,“他一個敗軍之將,能保住誰?哼!”

    “回復他,寡人並非不信,而是害怕北面的荀彘詐殺寡人,只要他能拿出有力的保證,寡人立降。”

    立在旁側的國相韓陰,眼簾低垂,他清楚,這只不過又是大王的一次緩兵之計。

    他們是本土守城,漢軍是勞師遠征,時間對己方有利。

    拖得越久越好。

    “派人再去探听荀彘的口風。”衛右渠這時又吩咐道︰“看看他們兩人鬧到了何種程度。”

    韓陰聞言,神情凝重道︰“大王,你可是想著出城反攻?”

    “不錯!”

    衛右渠轉過身,邁下城頭之余,眼中浮現深沉之色,“南面漢軍不足為慮,北面的卻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韓陰與身側幾位臣僚對視一眼,他們都听出了大王並無投降之意,心中原本的勸說言辭統統咽回了肚子。

    恰在此時。

    朝鮮君臣剛剛下了城頭,大街南面便傳來一連串馬蹄聲,“稟大王,城南漢軍正在拔營!”

    “觀其動向,是繞過城池,向北而去!”

    往北?

    衛右渠神色一驚,難道楊僕與荀彘冰釋前嫌,決定合兵了?

    念及此處,他立刻轉身折返城頭,“王將軍,立刻派人去北面漢軍大營,探查是否有騎兵出營接應。”

    “是!”

    不多時,城門大開,一隊騎兵快速疾馳往北,夕陽西下,一道北去的煙塵、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王險城本就緊繃的神經,愈發緊張。

    太陽徹底落入西山之際,哨騎返回,帶來了一個十分不利的消息。

    “漢軍北大營已無‘荀’字將旗,另置一面大旗,上書︰霍!”

    王險城北面,䪸央@薄br />
    漢軍中軍大帳內。

    面色鐵青的左將軍荀彘,立于下首,屬于他的主位上此刻則坐著其他人,一個稜角分明、不怒自威的年輕人。

    帳內氣氛很壓抑,隨年輕將領一同到來的親兵眼中含煞,冷冷注視著帳中一眾偏將、校尉之流。

    這時。

    坐于主位上的將領開口道︰“左將軍,如果我沒理解錯,你在此地立營兩月,除了招降失敗,合兵失敗。”

    “攻城十余次,也失敗?”

    荀彘攥了攥腰刀,臉色又黑幾分,抱拳道︰“啟稟驃騎將軍,朝鮮國都城高牆固,並非末將不盡力,實在難為。”

    “而且樓船將軍遲遲不願合軍,阻我兵力,他又與城中朝鮮王屢次勾結,末將懷疑……”

    “休要血口噴人!”

    荀彘話到一半,帳外猛然響起怒喝聲,面色潮紅的樓船將軍楊僕掀開簾布,甫一進帳,便朝荀彘怒目而視︰

    “誰與朝鮮王勾結?可有證據!?”

    “我數次威壓衛右渠,他原本已答應出城投降,可你荀彘屢次三番攻城阻撓,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測!”

    話音未落。

    同在帳內的左將軍一系將領,齊齊瞪眼望去,分兵多月,荀彘終于見到與自己作對的楊僕,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喝道︰

    “楊僕勾結外敵,把他給我抓起來!”

    “你敢!?”

    一方惱羞成怒前撲,一方色厲內荏後退,眼看騷亂將起,恰在此時,另一方悍然拔刀。

    噌!噌!噌!

    帳內數名親兵齊刷刷拔刀出鞘,寒光閃爍,立時鎮住了沖突鼓噪的諸將。

    “我來此地,拿了節杖,領了虎符,雖然我一向懷疑虎符的效果。”霍去病眼神冷漠的掃視眾人,平淡道︰

    “不過沒關系,即便沒有虎符,我只身入你左將軍荀彘的大營,也能控制住局勢。”

    “你們猜,為什麼?”

    荀彘、楊僕等人面面相覷之際,霍去病自問自答道︰“當然不是因為我刀槍不入。”

     — ——

    中軍大帳外忽然響起戰馬嘶鳴,嘈雜的馬蹄撕開一道道喝止聲,直沖大帳而來。

    作為軍營前主將的荀彘,臉色一瞬三變,可不等他大聲詢問,帳外已然鑽進數人。

    領頭一位鼻梁高挺、眼神陰翳的將領,掃了眼旁人,旋即徑直上前,朝霍去病抱拳喝道︰

    “胡騎校尉莊淮,參見將軍!”

    莊淮,左將軍荀彘四萬余大軍中,統領一萬三千騎的騎兵將領——從北軍抽調的那一萬三千騎!

    只是話又說回來。

    霍去病說了他不信任虎符,某些時候,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空降的虎符不一定能調動前線兵卒。

    剛剛帳中騷亂,荀彘那一句‘楊僕勾結外敵,把他給我抓起來’就是明證。

    明明霍去病已經名義上掌軍,可兵卒依然听從荀彘號令……

    沒關系。

    誰在軍中沒點嫡系親信?

    你們不听,有人听,從長安北軍抽調的騎兵會听,統領騎兵的胡騎校尉莊淮,也一定會听。

    元狩二年,莊淮曾因軍功賜爵左庶長。

    那一年,冠軍侯領兵攻下河西走廊,軍功卓著,天子下令,隨冠軍侯出征之校尉,一律賜爵左庶長……

    誰在軍中沒點親信,沒點舊部?

    大帳外,騎兵強制接管中軍防務,大帳內,甲士魚貫而入,迅速分列兩旁,目光森然。

    到了此刻。

    帳內的騷亂早已停止,左將軍荀彘臉色有些發白,他身後的一眾將領同樣如此。

    與之相反的,則是松了一口氣、面露振奮的樓船將軍楊僕。????眨眼間,形勢陡然逆轉。

    不過造就這一切的霍去病並未顯露得色,他之前什麼表情,現在依然什麼表情,連坐姿都沒有動過分毫。

    “你們之間的齟齬,無論誰對誰錯,我都不管,這些扯皮是你們回京後要給陛下說的。”

    霍去病看向荀彘,“左將軍,你想要滅國的功勞,可以,現在就去整軍。”

    隨即。

    他又看向楊僕,“樓船將軍,你想將功補過,也可以,朝鮮人不是只向你投降嗎,你立刻派人去勸。”

    “他們降,我就記你一功,在陛下面前替你承情。”

    荀彘聞言,似乎想說什麼,但他還未開口,霍去病鋒利的目光已掃過全場,接著道︰

    “今夜子時,我只等到子時,子時一過,不管朝鮮君臣還要不要降,逾期一概不理!”

    “明日破曉,我親自督戰,攻城!”

    此言一出,楊僕有些喜色的神情緊張起來,荀彘急切的神情反而亢奮幾分。

    荀彘听懂了驃騎將軍的言下之意,只要朝鮮君臣不降,就強攻,而自己就是那個整軍備戰的主將!

    滅國之功,自然是他的!

    楊、荀二人對視一眼,盡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敵視,也不多說,兩人悶哼一聲,又朝霍去病一拱手,各帶親信離去。

    二人的機會,霍去病都給了,矛盾也壓下了,之後再出什麼岔子,可就沒有借口了……

    是夜。

    大營內部頻頻調動。

    有合並齊地兵卒的號令聲,有信使頻頻出營的馬蹄聲,喧鬧一直持續到午夜,時間一晃而過……

    翌日清晨。

    天邊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時,大地平原之上,便徐徐開來一道黑線,離得近些,方看清那是一望無際的金戈鐵馬。

    “吁~”

    神色疲倦但難掩興奮的楊僕,奔到大軍陣前,勒馬急停道︰“稟驃騎將軍,朝鮮太子已領人出城投降。”

    昨夜亥時將近之際,不知是迫于漢軍的壓力,還是打听到了霍姓將軍的威名,朝鮮王同意了投降。

    今日一早,立刻投降!

    只是,從今早的反饋來看,那個果斷的朝鮮王,似乎又有些扭捏。

    “既然是舉國投降,為何不是衛右渠親自出城,卻派一個太子來,是何居心?”左將軍荀彘冷哼道。

    他昨夜以為楊僕勸降一定會失敗,不曾想還真成了,窩火憋了一宿,此時听到只是一個太子領餃,荀彘總算找到挑刺的地方,立刻出聲指責。

    揚僕聞言,下意識準備辯解,然而……

    飄揚的將旗下,一道凌冽目光刺來,不管楊僕還是荀彘,盡皆閉了嘴。

    霍去病扭過頭去,于天色將明的黎明時分,跨立馬上,在三軍陣前,靜靜等著。

    這一刻。

    四周皆靜,唯有微風拂過,戰馬踏蹄。

    半刻鐘後,有斥候來報︰

    “報——”

    “稟驃騎將軍,朝鮮太子所率投降使團,多達萬人,其中甲冑齊備,亦有騎兵!”

    話罷,荀彘冷笑,楊僕欲言。

    霍去病卻全然不理,自顧自下令道︰“讓他們放下武器,緩緩上前。”

    一刻鐘後,斥候又報︰“對方不從,朝鮮太子聲稱,帶兵戈是懼誘殺,戰馬五千匹則是貢品!”

    呵。

    左將軍荀彘眼中厲色一閃,抱拳道︰“驃騎將軍,對方顯然是詐降,我願領兵沖殺!”

    樓船將軍楊僕遲疑一陣,“將軍,可否再等等,讓對方來陣前說話。”

    霍去病沒說話,沉默如故。

    見狀,楊僕暗自松口氣,荀彘則略顯不耐,不過終究忍住了再行勸阻。

    東方金燦燦的光芒佔據了大半天空時,一支步、騎混合近萬人的軍隊進入視野,距離尚遠,對面便早早停下。

    雙方隔著一道䪸央@鬧 鰨 『媚蘢韙羝銼幌 br />
    似乎是怕漢軍誤會,朝鮮軍中先馳出一隊人馬,于遠處高喊道︰“荀將軍,不要誤會,我主是真心來降。”

    “我主衛氏曾是燕人,而今朝鮮亦是禮儀之邦,兵臨城下,我主自知不敵,願獻戰馬、糧秣乞降,以示誠意!”

    “望荀將軍明鑒!”

    這番話罷,負責溝通投降事宜的楊僕有些愕然,一力主戰的荀彘卻咧開嘴,鄙夷地斜了楊僕一眼。

    朝鮮人不是只向你投降嗎?

    怎麼不喊你?

    荀彘看向霍去病,再次抱拳道︰“驃騎將軍,舉國投降哪有只獻戰馬、糧秣的,對面分明是詐降!”

    “我願領兵沖殺敵軍!”

    左將軍荀彘殺敵的心思是迫切的,或者說,他立功的心思是迫切的,十分迫切。

    他荀彘上戰場的次數不少,但以往每次都是跟在大將軍身後做個小卒,致使封侯拜將的功勞屢屢失之交臂。

    此次好不容易能獨領一軍,封侯契機就在眼前!

    他已經圍了朝鮮王都數月,眼見成熟的果子唾手可得,卻突然空降來一個驃騎將軍霍去病。

    實話講,荀彘心中是有不滿的。

    昨日如此,今日亦如此。

    此刻更甚!

    眼見霍去病無動于衷,對面卻還在向自己詐降,荀彘索性打馬上前一步,蹙眉高聲道︰

    “驃騎將軍,你若不願參戰也行,騎兵留于你督戰便是,我領步卒進攻!”

    “三萬燕、代步兵強勁剽悍,戰力仍存、士氣猶在,對方不足為懼!”

    楊僕聞言,很想說一句︰‘對方要是不足為懼,你兩個月里為何始終徒勞無功?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只是。

    楊僕清楚自己處境更尷尬,沒有開口的資格。

    這一刻,中軍諸將齊齊看向一馬當先的霍去病,而被人注視的霍去病,只是淡淡瞥了荀彘一眼,說了兩個字︰

    “不可。”

    荀彘眉頭緊蹙,沉聲道︰“驃騎將軍,貽誤戰機可……”

    嗆!

    噗!

    刀光起,人頭落,左將軍荀彘的人頭落!

    這一剎那,大軍陣前仿佛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撲通一聲,無頭尸體落地時,眾將這才猛然醒悟——

    左將軍被殺了!?

    抽刀殺人的霍去病緩緩收刀,看都沒看那顆咕嚕咕嚕滾落的人頭一眼。

    “真以為給陛下駕過幾年車,我就不敢殺你?”

    “違逆軍令,殺無赦!”霍去病斜睨向呆立當場的一眾將領,“你等當中,可還有給陛下駕過車的?”

    此言一出。

    無論是不是荀彘的親信,盡皆心底一寒,立刻搖頭。

    見狀,霍去病一抖韁繩,喝道︰“樓船將軍!”

    “在,末將在!”

    “朝鮮人的離間計已經用了兩次,你再輕信對方讒言,休怪我再臨陣殺將。”不等楊僕凜然應聲,霍去病又道︰

    “荀彘死了,你來統領步卒攻城!”

    “喏!”

    這頭楊僕剛應完,另一頭,霍去病已然打馬轉向,隨著他的移動,霍字大旗聞風而動。

    再然後,一萬北軍精銳騎兵緊隨其後,沒有直沖對面敵軍,而是折向西北方向。

    僅僅片刻間,馬速便被催到極致。

    西北面,有一處斥候早早發覺的河流淺灘區,這條䪸央@鬧 鞅揪土髁拷閑。 汕慷傻牡胤講簧佟br />
    而漢軍騎兵發動時,對面的朝鮮人也意識到了漢軍要做什麼,後隊變前隊,立即轉向回撤。

    朝鮮人確實在詐降!

    後撤的動作那叫一個快,只可惜,他們撤的速度還不夠快!

    轟隆隆!

    讓朝鮮兵卒難以置信的極短時間內,沉悶的聲音便出現在䪸央@ 髂廈媯 袼郎竦牧 兌謊 獎圃澆br />
    劉據讓人給出征大軍劃撥的良駒,這一刻才真正發揮它們的作用——在霍去病的手中!

    經過與西域良駒雜交的高頭大馬,首次馳騁在異國疆土之上,馬速越來越快,但霍去病感覺還能更快!

    胯下戰馬在疾馳,血液在沸騰,耳邊的狂風在呼嘯,他已經能看到前方倉皇逃竄的敵軍。

    霍去病提刀前指,身側悍卒奮力高呼︰

    “沖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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