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役毫無疑問是極其慘烈的。</br>卦師聯盟的這個據點幾乎被徹底摧毀，此地的焦土和遍地的廢墟殘骸說明了一切。</br>雙方人馬正在清點戰場，收攏著殘存的人手。</br>和此前戰場上的紛亂轟鳴不同，此時此刻，這穹頂之內幾乎沒有聲響，只有一些火焰燃燒的 啪聲音。</br>雙方人馬交錯而過。卻是並未再發生什麼交鋒。</br>而繼續觀察下去，令江川有些意外的是，機構的死亡人數，卻是屈指可數。</br>僅有的幾具尸體被推到了從卦師聯盟處借來的推車上……</br>雖然死亡人數不多，但看著這幾具尸體蒼白的臉，卻也一樣令人動容。</br>多虧了沈靖使用了東皇鐘，讓那些原本已經死去的機構人員重獲新生。</br>若不如此，怕是此時他們這幾個人手根本不夠把那些尸體帶回去了。</br>這算是幸運嗎？</br>對于活著的人們來說的確如此。</br>再次見到如此場景，江川不由得眯了眯眼楮。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如此情況，卻始終無法習慣同僚的死去。何況他們是因為營救自己而陣亡的……</br>江川心中嘆息。</br>勝利的喜悅被沖散了許多。</br>雖然卦師聯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這代價……江川卻並不能因此而感覺到有什麼慰藉。</br>死亡無法挽回，而就算是再怎麼復仇，也無法彌補那些鮮活生命的逝去。</br>江川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報答這些為了自己而奉獻了生命的人們……</br>或許……除掉整個卦師聯盟嗎？</br>就在江川思維發散到不知哪里的胡思亂想著時，听到了身邊同樣坐在牆根下的何騰開了口︰</br>“受傷的人不多。”</br>“這比之前想象的局面強太多了。”</br>這話似乎不是說給自己听的，而是說給他自己。</br>江川听聞之後，有些意外的扭頭看向了何騰，看到了他臉上愁雲慘淡。</br>在看到了何騰臉上的表情之後，江川就立即明白了這番話里面的含義。</br>雖然不想讓同僚付出生命，但是戰爭怎可能不流血呢？</br>這樣的結果，這樣的死亡，當然沒人願意承受，但如果單純從數字上來看，這反而是一場大勝。</br>是啊，甚至連受傷的人數都不多。</br>除了江川、何騰一臉虛弱的坐在牆根之外，看起來受傷最嚴重的便是克隆體江川了。</br>他此時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正處在昏迷之中，臉上的肉芽仍然在蠕動，但那種自我修復幾乎已經停止，他的情況相當之差……如果就把他放在這里，就是等死的程度。</br>江川看了看遠處正在指揮撤離的周山，然後又看向了何騰，開口問道︰“原本……是怎麼打算的？”</br>何騰呵呵一笑，笑容里卻是慘淡至極。</br>“原本嗎……”</br>“原本我們打算給卦師聯盟來上個措手不及。”</br>“他們不知道克隆體能夠明確感知到你的存在，照道理來說，我們的計劃其實不會遇到這麼大的麻煩。”</br>“可誰知道……他們竟然有這麼多甲上……”</br>何騰搖了搖頭。</br>他此時一反常態的沒有再那麼慢條斯理的說話，而是顯得極其凝重。</br>江川明白這是因為此時何騰根本沒辦法想象，這卦師聯盟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底蘊。若非周山的底牌實在是強大到了難以想象，再外加一點點的運氣，今日機構發動的這場入侵，將會以全軍覆沒而告終。李淳風不單單會得到克隆體，還能殺死江川，甚至還能讓機構在今日之後徹底對卦師聯盟失去威脅。</br>而這樣的想法，其實江川心中能夠感同身受。</br>雖然眼下是贏了，但是對機構的未來，卻好像反而因為這場勝利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br>“這麼多甲上，就算是他們的甲上實力不怎麼樣，但如果遇到我們的甲二甲三卻一樣是碾壓。”</br>“我們到底要怎麼才能追平這樣的差距？”</br>“還好這次帶來了棋盤，不然咱們兩�應該是死了好幾次了。”</br>江川沉默。</br>可何騰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br>“咱們的甲上雖然實力不錯，但是很明顯對方那些靈者之中也有更強的存在。”</br>“像是這個李淳風，他的實力很明顯就比我要強一些。”</br>“還有那個姓古的。他們這兩人的實力都相當不錯。”</br>“這樣對比下來，在戰力上雙方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相當巨大啊……”</br>“這次有心算無意，還差點徹底栽了，下次若是被對方給陰了，不知道……”</br>何騰說到這里，卻是停了下來沒有再說。</br>而江川卻是明白，何騰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了。</br>只是此時何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再開口的時候，悲觀的情緒就又緩和了許多︰</br>“不過這一次的收獲也算不錯。”</br>“敵人當然是強大的，還好我們提前一些掌握到了卦師聯盟的情報。”</br>“而且損失……”</br>“終究比最差的情況好的太多了。”</br>“我之前甚至以為咱們要都完蛋了。”</br>江川點了點頭，看了看那些正在收攏尸體的對手，看著那些燒焦的尸體，他嘆了口氣說道︰“他們有那口鐘，最後被周先生燒死的這些，怕是最終還會活過來。”</br>何騰還不等說話，周先生的聲音卻是穿了過來︰</br>“這一點上倒是不用擔心。”</br>“那口鐘被你那朋友握在手里，李淳風不會殺他，那麼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在短時間內再復活那麼多人了。”</br>“他們……的確是死了。”</br>江川一愣，隨機有些驚喜︰“那至少是殺了**名甲上！？”</br>周山點了點頭︰“是的。”</br>“十二名。”</br>“可這樣的損失對于卦師聯盟來說……或許是杯水車薪。”</br>江川一愣，看向周山的眼神里，有些詫異。</br>他的心情簡直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三言兩語之間是反復橫跳。</br>殺了十二名甲上級別的對手，毫無疑問該是對卦師聯盟的巨大打擊。</br>可是周山馬上就說……杯水車薪？</br>竟然是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嗎？</br>周山看出來了江川眼神里的驚訝，他解釋道︰“開戰之後趕來支援的速度太快，支援的強度也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br>“這當然代表了像是這種水平的力量，想要調動的難度並不大。”</br>“而且……”</br>“我猜今晚我們還要面對很多其他情況。”</br>“現在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燕京才是。”</br>此時，另外一名機構人員走到了幾人身邊，開口說道︰</br>“周先生，人員清點完畢。”</br>“我們？”</br>周山點了點頭︰“走。”</br>……</br>李淳風目送著對手離開，眼神之中有些閃爍。</br>自己會輸，這事兒著實是意料之外。</br>周山的底牌藏得太深，甚至比自己藏的還要更深一些。沒想到最終揭開底牌時，還是讓周山所領導的機構方面更勝一籌。</br>不過輸歸輸，但是影響卻並不很大。</br>損失掉的這些臭魚爛蝦……</br>很快就能補充上來。</br>古殿雖然離死不遠，但他畢竟還是沒死。</br>所以逼出了周山底牌這件事，也算是一項收獲。</br>再李淳風心里，這場戰役實質上的勝負，難講。</br>而最至關重要的問題在于，江川終究還是沒殺掉。</br>除此之外，更關鍵的問題在于……</br>李淳風將視線從遠處收回，看向了正躺在廢墟上昏迷著的沈靖。</br>這小子機緣巧合的拿到了東皇鐘，而且還切實發動了東皇鐘，眼下這東皇鐘已然認主，自己總不至于殺掉自己的徒弟。只是這東皇鐘旁落的事情，對于李淳風來說是個打擊。</br>“再就是我的底牌也被掀了。”</br>“不過除了周山這樣的水平，在周山之下，我的言令仍然不會被反制。”</br>“我畢竟還是不太擅長于作戰……”</br>“沒關系，下次機會很快就會來。”</br>“……我們的勝負，就要在昆侖見分曉了。”</br>“下次，你可不會再有那麼多底牌了。”</br>李淳風此戰雖然敗了，但他心中卻仍自信。</br>畢竟雙方硬實力差距懸殊，何況周山經此一役之後再無底牌。</br>哪怕機構四位甲上齊出，在卦師聯盟的絕對戰力碾壓之下，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br>然而這麼想著想著，李淳風的眉頭卻是又皺了皺。</br>“忘了，還有江川這小子。”</br>“這一次，他那個狀態沒有出現？”</br>“那到底是什麼？”</br>“……”</br>“這個變數，可真是太折磨人了。”</br>而李淳風的思路卻是轉變的極快。</br>他立即想到了另外一點︰</br>“看來想要讓他真正的死掉，得先逼出那種狀態才行了？”</br>“自從燕京屠龍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那種狀態。”</br>“……”</br>“得好好琢磨一下，下次遇見的時候，要奉上一份怎樣的大禮。”</br>……</br>江川當然不知道此時李淳風在惦記著如何對付自己，他們此時已經坐上了回燕京總部的穿梭機。</br>因為周山需要盡快趕回燕京，所以江川、何騰、復制體以及幾名重傷昏迷者，乘坐了技術組最新研發的穿梭機。因為使用了精神力能量的新技術，所以這穿梭機的速度甚至要遠超尋常的戰斗機，即便是一些常規導彈，速度都不如他們此時乘坐的這架穿梭機。</br>但當然，因為加速度太大的原因，一般人是無法承受這種加速的。</br>而坐在這穿梭機里面的人們自然不同……</br>江川對于這穿梭機之中的科技感充滿了好奇，但此時他優先需要提問的，卻和這穿梭機無關。</br>他看向周山，發現總算是有機會去問出那個他早就想問的問題了。</br>“周先生……”</br>“您……”</br>“您到底是怎麼取勝的？”</br>“我粗略看出來，取勝的原因是因為離開了穹頂？是因為你逃走了？”</br>周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br>“沒錯。”</br>“逃走了，所以我贏了。”</br>“就這麼簡單。”</br>江川皺眉︰“可是……這不符合常理啊？”</br>周山開口說道︰“沒錯，不符合常理。”</br>“這也是李淳風如此強大的原因。”</br>他看著江川，像是老師一般提問道︰“你還記得李淳風在那種狀態下，和我說過的所有的話嗎？”</br>江川回憶著，點了點頭︰“此地禁用雷電……”</br>“然後還說如果你逃走，還能活，但如果不逃走，今天就一定要死。”</br>何騰听到這里，看向江川的表情有些意外。</br>當時兩人同時昏厥，江川是怎麼知道這些的？</br>不過這個念頭卻是很快就被他拋在了腦後，何騰也開始根據周山和江川的交流，開始思考究竟為何會出現如此離譜的情況。</br>而周山看著江川，幫著補充道︰“他其實還和我說了另外一句。”</br>“他說‘周山，離我遠點’。”</br>江川點了點頭︰“哦對。”</br>然後又皺了皺眉說道︰“可這些，有什麼關聯嗎？”</br>周山笑了笑，說道︰“你沒注意到，我一直在和李淳風對話嗎？”</br>江川一愣，當時還以為是因為火焰模式話多一些，沒想到這其實也是判斷因素？但是這能說明什麼？</br>而何騰此時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間拍了一下大腿。</br>“原來如此！”</br>江川自認自己的悟性不如何騰，他求助的看向了周山，而周山也沒賣關子，直白的開口說道︰</br>“我通過那些話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淳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言令。”</br>江川一愣︰“啊？”</br>但是根據周山的這句線索，他立即開始將這個事實帶入到了當時的戰場之中。</br>許多的細節在和周山所說的情況一一對應。</br>周山的聲音緊接著繼續穿出︰“他在說出了此地禁用電力之後，我雖然還可以使用，但這一條言令限制我，對他的負擔應該是極重。所以之後雖然他在我的攻擊之下躲閃的並不吃力，卻也並未說出‘禁用火焰’這樣的話來。”</br>說到這里，周山揉了揉下巴，追憶著開口說道︰</br>“再這一點上，我有些猜測。”</br>“一方面，可能是我再火焰方面的實力較強，超出了他能夠進行言令限制的極限。”</br>“另外一方面，和電力比較起來，想要用言令來限制火焰的難度，或許更高一些。”</br>“火焰的本質是光和熱，如果他能禁用火焰，那是相當于禁用了光和熱嗎？”</br>“或許二者兼而有之？”</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