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瞻這才剛過來,雖然嘴上說著听從差遣,但是嚴人英和碧筠庵的人自然不會讓人一過來就要去做事。
六人陪著聊了一會後,便各自忙去了,由嚴人英親自給程心瞻安排住處。
因為劍閣閣主嚴人英和碧筠庵的陸老長老,也就是酩酊散人,都住在最底層,所以這劍閣的層高就和境界、地位都沒關系了,住在幾層就全憑個人喜好。
在二樓位置,程心瞻的房間被安排在 白散人附近,因為有隨侍童子的緣故,嚴人英特地給他挑了一個很大的客邸。
這里面有多個靜室,還有書房、丹房、茶室、花廳等等,一應俱全,而且這里面擺放著許多奇花異木盆景,另有屏風、字畫、香爐、淨瓶、燈架、奇石點綴其間。
就這般,嚴人英還一再致歉,
“雲來兄以山水為友,享天地遼闊,現在來到我這里,卻只能局限于方寸之間,實在是委屈了。”
程心瞻連說已經很好了。
送走嚴人英時,他向嚴人英提了一個要求,就是他需要西康的地志與神鬼傳說,如果玄門弟子在除魔的過程中有這方面的繳獲,他願意出價收。
而嚴人英則是讓他放一百二十個心,只要有這方面的,定給他送來,也休說出價了,程心瞻作為一個金丹境來劍閣出力,他嚴人英理當還要給供奉才是。
程心瞻也不推辭,笑著說好。
等嚴人英走後,他重新審視屋內,很快便發現屋內的這些擺設並不尋常,比如淨瓶里盛裝著靈水,奇石散發著金氣,再和香爐煙火、盆中奇木以及那幅蜀山圖關聯起來,這儼然是一道五行靈陣,可以加強這間客邸的靈氣流轉,但同時也在增強蘊養著這座樓閣。
要是這樓閣里的間間件件都有這樣的巧思,那這座樓閣法寶的威力真就不容小覷了。
在煉道里,有一種煉寶手法稱作【組】,說的就是如果用一些低等的材質,通過巧思擺布,層層靈禁堆疊累加,最後也能煉成一件了不得的法寶,所謂「九層之台,起于累土」,就是這個意思。
程心瞻看這座劍閣,整體是以一種靈石鏤雕,法禁隱于內部,本來就是一件品階極高的法寶,再以各種擺件點綴,以【組】法使這座樓閣法寶的威力再上一層樓。
雖然知道峨眉應該不至于在這樣的樓閣里做手腳,但是為了以防萬一,程心瞻還是在這里走上了兩圈。
期間,他挪動了幾個擺件的位置,又依五行九宮方位貼上了幾張符 ,確保這里不至于被人探听,這才放下心來。
他給自己挑了一個開窗在北的靜室,又讓兩個童兒去挑自己喜歡的房間去。
他五心朝天,盤腿坐好。
每到一個新地方,他都是要做計劃的,當然,他也會根據變數來調整自己的計劃。
西康之行是他在宗門里鑿壁抄經的時候就做好的計劃,包括扮作一個隱士,包括選擇白龍旗山作為落腳之處,包括結交朋友,並以編撰地書游記為由打探玄門虛實,這都是計劃之中的。
他來西康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除魔,尤其是見識見識古西方佛教邪化後的魔頭與南北派以及海外魔頭又有什麼不一樣,另一個則是入蜀,真正親眼看看玄門氣象。
在結識了 白散人後,他以為自己會先以探听玄門為主,誅魔是後話,但沒想到,玄天門的一紙詔令,熟識的朋友就來西邊除魔了。
這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要說在白龍旗山里再重新找一個 白散人這樣志同道合的,倒也並非是做不到,可耗費時間不說,而且終歸是有些刻意了。
沒有必要這樣。
所以程心瞻跟著過來了,這樣也好,不耽誤編制地書,同時了解玄門斗法手段和誅魔,這兩件事能一起做了。
另外,碧筠庵與峨眉的矛盾,慶州散修、滇文禪宗與峨眉的關系,以及峨眉大師兄,嚴人英的身在曹營心在漢,這幾件事,程心瞻認為也都有必要更深處了解一下。
現在入住這川西劍閣,就是一個機會。
程心瞻又看了一眼窗外,她也在這里,上次伏霞湖一戰,還欠她一個人情,這個找機會得還上。
那接下來明面上要做的事,第一個就是配合好嚴人英除魔, 白有一句話不錯,真要是嚴人英當上了峨眉掌門,道玄合流,對天下道門法統都是一件好事。
第二個,是把地書編制好,他在地書上投入的時間越多,就越有一種感覺,這本書于他而言,不光是【陽靜】法以及輔助存思、五行那麼簡單。這本書似乎會與自己未來的道途有大關聯,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初次明悟自己的精衛之志一樣,已經深深烙印在心里了,就和除魔一樣,必須要持之以恆的做下去。
而在明面之下,在自身的修行上,重點還是參悟《太陰法咒》、《候風鳥佔》以及觀想風宅內景神上。
上述三者,還只是著眼當下,目光再放遠些,那如何讓丹劫提前以及參悟金丹法相,則是要時時思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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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人英的辦事很利索,第二天就有許多西康地區的地志與堪輿圖送來,這里的地志基本就是仙志,少有提及凡人的,而這里的堪輿圖更是讓程心瞻大飽眼福,山水地形之復雜,實在罕見。
而唯一的缺點就是這里文字所用的大多都是一種稱為「藤文」的字,這種字長長扭扭,仿佛藤蔓向上糾葛攀纏,真叫人看不懂。
程心瞻之前接觸過的雲隸、雷篆、風草,乃至龍章鳳書,字體雖然差異大,但都有一種舒展的美韻,唯有這個藤文,筆畫之間是糾纏緊縮的,可謂別具一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