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七打量著聞人初妝，對比聞人忻的斯文有禮，這女子長得非常有攻擊性。
是一種特別凌厲的美艷。
抬眸望來時，能感覺到她常年久居高位的氣勢，盛氣凌人，鳳眸威壓，帶著些無形的壓迫。
一身煙灰色漸變白的披帛長裙，冷艷疏離，在袖子與裙擺處，以銀絲穿針引線，繡了大片的白色並蒂蓮，陽光灑落，還會折出幾許銀光。
整體色調偏冷淡，可亮點在鮮紅色的腰封上。
銀白紅，三色疊加。
既顯低調，又不失富貴。
眼瞳極黑，淡淡的桃紅胭脂在眼尾暈染開，透著幾許風情，可眼神又極淡。
便是唇角噙著的那抹笑容，也像是譏諷，與對世間的嘲笑。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也是一個很不好接近的女人。
甦七打量著聞人初妝，她說不清楚聞人初妝眼中的審視是從哪里來。
明明兩個人是第一次見面。
但甦七也坦坦蕩蕩地坐下來了，還拉著姜落言一起，既然對方不打算招呼，甦七也沒打算客套。
“找我？”
聞人初妝點茶的動作一頓，她掃了一眼甦七，甦七任由她打量，聞人忻在一旁給他們上茶。
這是山頂的富貴區。
只要靈石給夠，別說是茶水，就是醉仙樓的飯都能給你弄來。
此地開闢在山頂的陰涼區，有不少大樹遮陰，還有梅花可賞，而每個涼亭都配有單獨的水鏡，可以觀看比試，涼亭的簾子放下，還是天然的隔音結界。
甦七琢磨，要不是大家要比賽，她都想弄一個來休息，看著就好睡。
簾子一拉，睡得天昏地暗。
聞人初妝看甦七打量著四周，垂眸淡聲道︰“听說沐姑娘來中州，是為尋親。”
甦七眉頭一挑，“一半。”
“哦？”聞人初妝漫不經心地轉著茶盞，看著浮沫沾在了邊緣上，“那另一半呢。”
“拿下第一。”甦七吹掉浮沫，喝了一口。
聞人初妝笑了起來，“好大的口氣，中州人才濟濟，你一個晉國小城來的，就敢夸口拿下第一。”
甦七不緊不慢，“拿下第一是靠做的，不是靠說的，是與不是，等著最終見分曉便是。”
“聞人小姐這時激我，又有什麼意義。”
聞人初妝嗤笑一聲，“我不過是勸你不要不自量力，早點回晉城，守好你的沐家，不要來中州湊熱鬧。”
聞人忻表情一僵。
姑姑……
甦七望著聞人初妝的臉，笑了起來，“聞人小姐這是干什麼？想要給自家人嚇跑我這個對手嗎？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干這麼沒品的事，還不如你直接說，你看中的隊伍是哪一支，那我還會考慮一下，要不要給你們的人放放水。”
“好送你們回家。”
聞人初妝氣笑了，“你這張嘴，倒是牙尖嘴利。”
甦七漫不經心地道︰“還行還行，論吵架我沒輸過，因為輸了，我會打回去。”
“我一個人打不過，還有老姜，老姜打不過，還有我的隊友們，我隊友們打不過也沒關系，還有小舅舅，還有我的徒弟，一個個來。”
甦七微笑望著聞人初妝，“就是不知道聞人小姐想要見哪一個，我如你所願。”
聞人初妝跟聞人忻沉默。
聞人初妝心道︰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沐家怎麼出了這麼個小辣椒。
沐南意知禮節懂進退，言談舉止，都透著一股溫文爾雅，便是與人說笑時，也拿捏著分寸。
便是面對整船貨物都被海盜劫走，他也從不失態，只是笑笑說，“我去去就回。”
然後孤身一人，提著一劍，從海盜手中把貨物完好地取回，即便滿身是傷，可對著所有為他擔驚受怕的人，會先安撫說，“叫大家擔心了，雖然耽誤了一些，但好在沒什麼損失。”
“我們便當這東西出去玩了一趟。”
不急不慌，帶著一股萬事不驚的沉著。
便是他對自己說過的最唐突的一句話，也不過是︰“聞人姑娘，你笑起來會更好看些。”
像甦七這樣的牙尖嘴利，是沒有的。
沐南意那種，一看就是家中規矩極好，把人規束得規規矩矩，即便有點叛逆的苗頭，都被修剪得干干淨淨。
可眼前這個小丫頭，倒像是一群規規矩矩的小白花里頭，長出來的一根爬山藤，四處亂竄，可偏偏在花園里頭，活得勃勃向上，而且充滿了生命力。
叫人感覺到與眾不同。
可聞人初妝仔細回想，其實沐南意也不是規矩的，他敢從沐家一個人離家出走，從一個將軍府的二公子，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商人，本身就帶著一股叛逆。
而他提劍殺人時，也會笑著說︰“不好意思，捅得深了一些，下輩子我再小心。”
規矩嗎？
是規矩的。
可叛逆也是叛逆的。
聞人初妝看著眼前的甦七，宛若看到了那個不顧父母阻攔，只身一人上中州闖蕩的沐南意。
她的眼眶帶著些濕意。
可中州……並不是那麼好闖的。
“姑姑……”
聞人忻一聲輕喚，叫聞人初妝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淡聲道︰“不好意思，風大了些，迷了眼。”
甦七望了望四周，有風嗎？
姜落言也在打量著聞人初妝，男子食指微動，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他突然開口，“有件事，或許有些唐突，但還是想冒昧請教下聞人小姐，不知道聞人小姐二十年前，是否去過晉國沐家，尋過沐家的二公子？”
甦七眼楮瞪圓。
“咦”了一聲。
姜落言笑笑，“不保真，道听途說。”
聞人忻險些沒抓住茶盞，卻是聞人初妝非常淡定，“確實是道听途說，我沒離開過中州。”
甦七歪頭，她腦子轉得極快，輕聲遺憾地道︰“這麼說來，看來不是聞人小姐了。”
聞人初妝疑惑，“什麼意思？”
甦七張口就來，“就是听說我二舅舅，二十年前曾與我外祖父與外祖母提過，他有一個心上人，想要求娶，但是不知道那姑娘的家世，名字，甚至連哪兒人都不知道，可惜啊。”
“只知道後來，這個姑娘曾經在二十年前，闖過晉國沐家，還怒罵二舅舅負心漢。”
聞人初妝臉一黑，“我沒罵過。”
甦七拉長了聲音，“哦，那就是我記錯了，罵的負心郎。”
聞人初妝︰“……”
“二十年前，你都沒出生，你怎麼知道那姑娘罵的什麼。”聞人初妝惱聲道。
甦七笑笑，“我確實不知道，因為都是我編的。”
甦七舉杯，跟姜落言踫了一下。
狼狽為奸愉快。
聞人初妝︰“……”
這會兒如果她還看不出來甦七是在詐她，她就白活了這麼些年。她別過臉，冷聲道︰“即便我與你二舅舅相熟又如何。”
甦七淡聲道︰“二舅母，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今天找我什麼事，直說吧。”
聞人初妝︰“……”
等等，她喊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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