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關麒當著眾人的面，對著魏亞軍就是一頓臭罵。
王奎榮等人雖說不至于幸災樂禍吧，但皆是嘴角勾起，畢竟大家都不喜歡魏亞軍不是？
“看著對手倒霉，你不高興？”
李敬久遞了根煙給面色嚴肅的林紹文。
“他算我什麼對手？他連個副部都不是。”林紹文撇嘴道。
“哈。”
欽主任笑出了聲。
“我和魏亞軍只是理念不合而已，也不至于有多恨他……可惜這軋鋼廠大幾萬的工人，天天跟著他吃糠咽菜。”林紹文苦笑道。
“老林，我要下放了。”欽主任悄聲道。
“啊？”
林紹文看著他，瞳孔猛烈收縮了一下。
“大領導給我推薦了兩個單位，第一個就是工業部部委，當個人事部副部長，第二個是西城材料制造廠，當個代理副廠長。”欽游苦笑道。
“嗯？”
林紹文側頭看著李敬久。
“你看我做什麼？”李敬久笑罵道。
“你是來做什麼的？”林紹文掏出煙散了一圈，“你堂堂公安部副部長……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處理，你別告訴我，你是來看工人抗議的。”
“咳咳咳……”
李敬久老臉一紅，訕訕道，“老林，欽游是我妹夫。”
“親的？”林紹文詫異道。
“親的。”
李敬久嘆氣道，“我妹妹比我小了十四歲……”
“我說你怎麼來了，原來是來當說客的。”林紹文笑罵道。
“什麼說客？我們什麼關系？”李敬久佯裝不悅道，“我就是人不來，你不得給我個面子？”
“欽主任一句實話沒有，還想我給面子？”林紹文撇嘴道，“大領導怕只推薦了工業部人事部副部長吧？西城材料廠是你推薦的吧？”
“對，就是我推薦的，怎麼著吧。”李敬久悄聲道，“欽游人品不錯，能力也尚可……跟著你，給你打個下手還是可以的。”
“欽主任，你自己什麼意見？”
林紹文看向了欽游。
“林部長，我想跟著你學習。”欽游正色道，“我畢業就在大衙門工作，沒有接觸過一線工作……”
“其實吧，我推薦你去個更合適你的地方怎麼樣？”林紹文輕笑道。
“您說……”
欽游立刻坐直了身子。
“昌平區副區長。”
林紹文正色道，“昌平區區長是我朋友，我推薦你過去……那邊更適合你。”
“趙青山？”
李敬久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不合適，四九城幾個區的區長都是高配干部……欽游級別不夠。”
“誰告訴你每個區都是高配干部的？”林紹文撇嘴道，“你婆娘是正局級，昌平可不是……”
“啊？”
李敬久瞪大了眼楮，“你的意思是，現在昌平區的區長是副局？”
“對咯。”
林紹文笑道，“欽主任現在過去，級別剛剛好……只要把昌平建設起來了，一個副局不是輕而易舉嘛。”
“林部長，你叫我欽游就成。”欽游滿臉感激道。
“好小子。”
李敬久贊賞道，“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要你欠我人情做什麼？我和欽游也是朋友不是？”林紹文笑道。
“對，我們也是朋友。”欽游急忙道。
“林部長……”
關麒突然喊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部長，有什麼事嗎？”林紹文詫異道。
“魯部長說你和他聯合推薦楊衛國同志來部里擔任第一副部長，有沒有這回事？”關麒正色道。
“有。”
林紹文點頭道，“楊衛國同志對于一線工作有很深的見解，如果他去部里的話，一定可以做出成績的……”
“那軋鋼廠廠長，你有什麼人選推薦？”關麒又問道。
刷！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林紹文沒有回答關麒的話，只是看著魏亞軍道，“魏廠長，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我想干什麼？”
魏亞軍微微一愣。
“你是想升官發財，還是想真的為工人做一些事？”林紹文輕描淡寫道。
“我……我自然是想為工人做一些事。”魏亞軍正色道。
“那我們作為領導，是先要對部委負責，還是對工人負責？”林紹文又問道。
……
眾人皆是沉默了。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好半晌。
魏亞軍才正道，“這問題，我想請教林部長……”
“以前是對部委負責，但現在要對工人負責。”林紹文輕聲道，“以前的工廠，往大了說是為了國家做貢獻……可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首先得活下去。”
“我們軋鋼廠大幾萬人，我們要保證他們不餓死，有衣穿、有飯吃，這才是我們的首要目標，說得不好听點，現在部委也不會這麼大把大把的撒錢下來給我們了。”
“現在部委也困難。”關麒嘆氣道，“我相信你們也發現了，現在部里也沒什麼錢了……所以我們只能讓大廠去養著小廠。”
“但軋鋼廠體量太龐大了，如果出了問題，這大幾萬人……我們都不知道安置。”
……
魏亞軍默然不語。
“魏廠長，如果你想接著干，那我推薦人來幫你，如果你想按照你的想法干下去……那這幾萬人，你自己負責吧。”
“老林……”
眾人皆是喊了一聲。
軋鋼廠可不能破產，不然這幾萬人怎麼辦？
林紹文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炯炯的看著魏亞軍。
其實他們根本不怕魏亞軍，連張峰都不怕，之所以被魏亞軍這麼壓制，那是因為他的每個做法，都站在規矩上。
換而言之，就是他自己以作則，每一件事都做的很有道理。
好半晌。
魏亞軍才開口道，“林廠長，我這幾天也在思考我自己的行為……西城煉鋼廠，不，現在叫做西城材料制造廠，我在那經營了十多年，卻已經沒有起色。”
“你們才去了一個多月，現在那邊情況就已經很不錯了，這是我的能力不夠。”
“我真的不想和你這種人打交道。”林紹文搖頭道，“性格固執不說，還受不起挫折……知道錯了改就行了，至于這麼自怨自艾嘛。”
“唔。”
魏亞軍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搖頭，“比能力我不過你，比堅韌我也比不過你……”
“開什麼玩笑？你和老林比？”
王奎榮嘀咕了一聲。
林紹文那是什麼？那是不死鳥好吧。
降職也好，外放也罷，對他根本就沒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