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劉備對相縣是何等心心念念,實則在他們擊敗呂布兵馬之時,秦 的相縣攻略也在穩步推進。
因是之前收了秦 假傳的消息之後,梅乾就親自率兵出城,獨留梅成帶著五千余兵馬鎮守相縣。
沒了梅乾牽制,梅成這幾日的日子過得還可以。
整天除了巡視城牆之外,便是沉迷酒色。
這也就得說說一個勢力的文化問題了,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三國諸多諸侯之中,各家有各家的企業文化。
如袁紹麾下,地大物博,兵多錢多,偏生袁紹優柔寡斷,于是眾臣雖有能力,卻明爭暗斗不止。
又如老曹麾下,地處四戰之地,戰亂不斷,可老曹勵精圖治,故麾下人皆以實干為上。
劉備以仁義為先,亦是影響了麾下將士,不會劫掠百姓,連糜竺、簡雍等人,也都以仁政為主。
唯獨袁術此人,前期在南陽之時還算精干,後期地盤越來越大,便開始橫征暴斂。
上行下效,連帶著麾下將士,大都貪婪成性,見利忘義。
除了少數高級將領,負責各地鎮守的將領多為魚肉百姓之輩。
梅成就是這樣一人,天生就不安分!
之前本欲借著救援張勛的機會獨自領兵,奪取功勞,脫出梅乾麾下。
結果梅乾不允,所志未遂,索性就留在城內悶悶不樂,以酒色緩解自身郁悶。
而這一日,他正在府內觀看舞姬表演,忽見一個小卒來報道︰
“將軍,城外來了一支人馬,自稱橋蕤將軍前來,想要入城一見!”
梅成聞之,放下了手上酒爵,皺眉道︰
“橋蕤?此人怎麼會來到此處!”
他雖白日飲酒,卻還沒醉,一听便覺問題不對!
因他知曉這一次袁術命令張勛等人北上討伐呂布,橋蕤也在其中。
按理來說,即便兵敗,橋蕤也該和張勛在一起。
可現在橋蕤卻出現在了城外!
這是個什麼情況?
只有兩種可能,一者張勛兵馬在下邳被擊潰後,橋蕤與張勛分散。
二者,張勛已經在取慮被擊敗,獨有橋蕤逃了出來!
可這兩種可能,都不符合邏輯。
若是第一種可能,那橋蕤不該來到相縣!
他有兵馬,應該南下與紀靈等人匯合,而不是舍近求遠來到相縣這個地方。
若是第二種可能,那就更不該了!
要知道梅乾已經出兵,如果張勛再敗,那橋蕤作為潰兵,應該先遇到梅乾,而不是毫無聲息的抵達相縣城外!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想到這里,梅成站起身來,揮手喝退了舞姬,看向小卒道︰
“橋蕤現在何處?兵馬有多少?”
小卒忙回道︰
“將軍就在城外等候,兵馬約莫三千不到,並無糧草輜重,恐是潰兵!”
听到橋蕤就三千人,梅成又皺了皺眉。
三千人可以說不多不少,這個數量,到也符合潰退而來的標準。
“帶我前去看看!”
思考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畢竟橋蕤雖比不上張勛,卻也不好得罪。
在士兵的帶領下,梅成策馬來到了相縣城門,上了城樓,果見城外正東歪西倒的坐著大量士兵,還有一將在外高呼道︰
“梅乾何在,到底讓不讓我軍入城,倒是給個消息。”
梅成自也見過橋蕤,眯眼一看便笑道︰
“敢問可是橋將軍在城下?”
“末將梅成在此,將軍有話可以與末將說來!”
橋蕤抬頭一看,就是高呼道︰
“吾也知汝名,听說是梅乾從弟,我且問你,梅乾現在何處,為何不開城門?”
他原本是袁術麾下大將,而梅成只是一都尉,言語之間自然有些輕蔑。
而梅成這貨裝慣孫子了,一听便陪笑道︰
“非是末將不開城門,實在是兄長未在城內!”
“我軍城內兵馬不多,便是將軍在前,亦當盤問清楚!”
可橋蕤一听這話,便是勃然大怒道︰
“梅乾不在城內?”
“陛下令爾等鎮守此地,防備各家兵馬,如今並無將令,豈可輕易出城?”
要說橋蕤也是個膽大心細的,他雖是前來詐城,卻分毫不露怯意。
這個態度一出,到把梅成給弄得沒底氣了起來,忙問道︰
“將軍這是何言?不是二位將軍兵敗,退守取慮,遣使前來求援,讓兄長出兵援助麼?”
“怎的將軍不知此事?”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降的預感。
橋蕤的話和現在他們接受的消息不一樣,那就證明有一個是假的!
橋蕤就在這里,那假的就只可能是張勛那邊!
而事情也和他所料一般,他話音一落,橋蕤就滿臉驚駭道︰
“我軍早就在下邳兵敗,呂布那廝說動了楊奉、韓暹反叛,里應外合,我軍幾近全軍覆沒,那里又來什麼退守取慮之言?”
“此必敵軍算計,你速速派遣信使,將梅乾勸歸。”
“不然爾等所部兵馬又當要中計矣。”
梅成听得此話,但覺心中發涼,對橋蕤道︰
“可兄長已經去了四日有余,若中算計,恐已遭不測。”
橋蕤登時就急了,指著梅成罵道︰
“是與不是,先派人前去探知再說,豈有一動不動之理。”
“你若是不去,且與我幾日糧草,我去將梅乾追來。”
他這麼一罵,直接就把梅成給罵清醒了,慮及梅乾現在真有可能兵敗,他急忙回身道︰
“來人,速速將此處消息告知兄長!”
士兵聞之,急忙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城門就開啟了一個小縫,讓信使行出。
橋蕤見此,卻是動也不動。
梅成在城上見其麾下兵士懶洋洋的模樣,心想若是有詐,他一開門橋蕤怎會不動?
如今這般模樣,正是心中沒鬼方才如此!
一時間,他最後的疑慮也已打消,直接高呼道︰
“開啟城門,放橋將軍入城!”
他說著,一路朝著城下跑來,直至門口,卻見橋蕤動也不動。
梅成見此,不由再問道︰
“將軍何不率兵不入城啊?”
直到他問出這句,橋蕤方才冷哼一聲道︰
“哼!吾還道今日來到此處,連城也進不得了!”
說著,他回身高呼道︰
“爾等起身,隨我入城!”
在他的命令下,士兵稀稀拉拉的站起身來,朝著城內行來。
梅成在一旁看著,但覺自己多心。
這些士兵如此模樣,那里像是來奪城的,分明就是一群毫無斗志的敗軍!
不過見橋蕤如此傲氣,他心中又是不忿,一個敗軍之將,傲個什麼!
心中如此想著,他卻也再無疑慮。
人總是如此,別人即便對你不善,若是習慣了,便覺合情合理。
一旦對方突然熱情起來,反倒要思考對方那里不對了。
可以說,橋蕤這一切表現下來,完全沒有一絲疑點!
抱著這等想法,梅成也恢復了以往恭敬態度,急忙跟上隊伍,上前問道︰
“說起來還未詢問,將軍從何而來?”
他一說出這話,橋蕤臉色就是一黑,咬牙道︰
“還能何處前來,敗軍而來!”
梅成知道自己觸到了橋蕤霉頭,也不敢再問,只得默默跟著,直到兵馬全部入城,方才安排酒宴,款待眾人。
而正當這時,相縣東側,梧縣城南,一支兵馬正在此處休整。
這一支兵馬,便是梅乾所部。
與梅成所猜測的恰恰相反,梅乾不僅沒有行出很遠,整整四天,壓根連一半都沒走到。
因為梅乾這個人心思頗為狡詐!
明面上雖是應了要去援兵,實則心里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在他看來,救援張勛,遠遠不是得個人情這麼簡單!
因為張勛雖然地位比他高,但對他的幫助微乎其微,即便在袁術身邊說好話,也不會對他有多大幫助。
故而他要繼續升官,討要封賞,就必須通過戰爭來獲取!
最好是打上一場酣暢淋灕的大勝仗。
可是之前,他坐鎮相縣,壓根沒有這種機會。
西邊的曹操、劉寵,他不敢惹,東邊呂布他也不敢動,唯獨劉備兵少,可也不是好惹的。
面對這種局勢,他就只能得混且混。
而這一次張勛求援,卻讓他看到了戰機。
眼下張勛兵敗,被呂布和劉備圍在取慮,看似危在旦夕,實則紀靈等人尚在周圍策應。
簡單來說,這一仗還有得打!
他自然不會傻乎乎直接前去增援,必先探清前方軍情。
結果這一探,直接給他探蒙了。
因為他一探,才發現取慮哪有什麼張勛!
取慮城周圍壓根就沒發生戰爭。
這就說明,那封求援信件,是假消息!
等他再想叫來信使詢問,卻發現信使早已經悄然離去。
這個消息,讓梅乾心中一緊。
可問題就在這里,張勛這封求援信是假的,那敵軍意圖何在?
如此想著,梅乾索性再不進軍,但他也沒回相縣,而是派探子似乎打探敵軍蹤跡!
幾日下來,他才發現事情遠比他想象要恐怖!
張勛兵敗,幾近全軍覆沒,其與橋蕤等人行蹤不明。
反倒是劉備和呂布勢力大增,繳獲了大量糧草。
到了這里,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張勛這封信件是為調他出城,敵軍意在相縣!
于是梅乾來不及驚訝,率領兵馬就朝著相縣方向返回。
可這時,他卻發現了不對,因為敵軍要是想取相縣,那起碼要有兵馬前來!
可他的探子在前方探了,卻沒有發現敵軍抵達的蹤跡。
這就讓梅乾很迷惑了!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敵軍把他調出城了,卻沒有對付他的後續動作!
這顯然不正常!難道敵軍都在前方埋伏?
所以梅乾今早又派出了幾對探子朝外探查。
總而言之,探不到敵軍蹤跡,他心里就沒底!
派出了探子之後,梅乾就開始不斷思考敵軍如此可能謀劃,一直想到了夜間。
正思考間,忽見一騎奔馬而來。
見有人前來,梅乾急忙上前問道︰
“可探到了敵軍蹤跡?”
可那人一听這話,便是一愣道︰
“將軍,小人是自相縣而來傳信,並非哨騎。”
一听是相縣來人,梅乾心中便是一緊道︰
“相縣有何事傳信?”
那人急忙拱手道︰
“橋蕤將軍于今早抵達相縣,言說將軍中了敵軍之計。”
“梅成將軍聞之,故令小人前來勸歸將軍!”
梅乾听得此話,便是眉頭一挑。
先是張勛,又是橋蕤,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怎麼感覺自己越來越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