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也不知道這個過程對不對。
畢竟他也是頭一回。
可能下一次就有經驗了……
嗯……
陳述有些心虛的視線落在了旁邊甦晴晚身上。
還好的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宛白手里的盒子上。
甦晴晚第一次來，領走了一個鐲子。
這一次來，不知道宋宛白又拿出了什麼東西當彩禮？
甦晴雨也有些好奇。
雖然說她是以甦晴晚的長輩來‘商討’婚事，其實說白了，她除了在血緣上佔了便宜——
不對。
想想他們名義上的那個爸爸，現在正身處于什麼地方。
這點血緣關系對于甦晴晚，說白了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她最在乎的人只有甦奶奶。
甦奶奶離開以後，就剩下陳述。
就連她如果不是因為當初在處理甦大勇的時候簽下了字，以及讓囡囡去套近乎，拉近她們兩個人的關系，或許此時此刻應該也不會有資格坐在這里。
所以當陳述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提前跟甦晴晚說一下。
但是轉念一想，又歇下了這個心思。
還好，甦晴晚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愉的神情。
反而因為他們的來到而歡喜和幸福。
尤其像是現在，看著宋宛白的神情期待又意外，像是個被幸福包圍的小女孩兒。
這應該是甦晴晚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的。
甦晴雨眼眶微熱，肩膀上驀然一重。
她抬頭望去，是盧興國攬住了她的肩膀，沖她咧嘴一笑，眼角微微生出了些許褶皺。
甦晴雨被他的笑容感染，唇角勾起，視線重新回落在甦晴晚和宋宛白身上。
宋宛白將盒子打開，露出里面的小本本，將存折往甦晴晚的手里一塞︰
“這是我和小述他爸這兩年存的錢，就想著他什麼時候能想開了回去找你。”
“存到現在了，其實也有不少。”
“正好，今天全部都交給你了。”
甦晴晚愣愣的，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心頭。
原來不光他們兩個人在堅持著彼此的感情。
宋宛白和陳彥國也在等待著他們的重逢。
至于他們夫妻倆為什麼會等——
甦晴晚的視線落在了陳述身上。
陳述一口水噴了出來，驚道︰
“不是——”
“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這夫妻倆背著他偷偷摸摸的存錢？！
看這樣子還存了不少！
宋宛白沒看他，繼續對甦晴晚說︰“我這個兒子啊，就是死鴨子嘴硬，從前是這樣，現在也差不了多少。”
“喂喂喂——！”
陳述揚聲辯駁道︰“媽，你這麼說我可就不高興了啊。我什麼時候死鴨子嘴硬了？”
“可能你覺得我說小述有多喜歡你，肯定是我這個當親媽的為他說好話，但是我還是想說，小述這些年一直一直都沒忘了你。”
宋宛白拉著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兒子的終身大事兒終于定了下來，她有些激動︰
“你不知道，小述每一次在醫院里看到你的新聞，都會停下來……”
“媽媽媽媽媽——！親媽！”
陳述飛撲過去，試圖阻撓宋宛白送自己當場社死，“這事兒你們私底下偷偷地說別讓我知道行不行？”
只要我不知道，我就不會尷尬！
“那咋啦？我就是要讓小晚知道你有多喜歡她！”
宋宛白眼眶微紅，別看她平常刀子嘴其實也是個豆腐心，兒子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這些年對甦晴晚念念不忘的痴情模樣，她明明白白，宋宛白不止一次想趁著陳述不在的時候去聯系甦晴晚，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知道，兒子的自尊心是不會讓甦晴晚陪著他一起吃苦的。
就像是陳彥國。
出事的第一想法就是將一切的事情扛下來，讓他們母子倆仍然能夠過上好日子。
至少，也不會像是這幾年一樣辛苦奔波。
他們不愧是父子倆。
陳述尷尬得腳指頭扣地，正想要說話，旁邊的甦晴雨直接加入戰局︰
“你別光說你們小述多喜歡小晚，我們小晚也是對小述念念不忘！光是我們囡囡學說話的時候都被教得會念叨陳述的名字了。”
甦晴晚︰“……啊？”
剛才不是還在說陳述嗎？
怎麼突然說到了她的身上？
甦晴雨心疼道︰“你們一家人當初杳無音訊的時候，我們小晚什麼地方都去找過了，什麼人都去問一遍，就怕錯過小述的消息，一天就只睡三四個小時……”
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的？
這不就來了麼！
甦晴晚突然理解了剛才陳述身上彌漫著的尷尬和羞澀。
畢竟這些事情在甦晴晚對陳述講述的時候都只會一筆帶過，用‘找了很久’這四個字概括了她當時所有的情緒和困難，現在被甦晴雨這樣仔細的形容出來……
哪怕是真的。
哪怕甦晴晚一直盡力讓自己看起來穩重理智。
可被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總有一種……
嗯。
甦晴晚感覺自己身上被落了一道灼熱的視線。
她一抬頭。
和陳述直接撞上。
耳邊是宋宛白和甦晴雨的‘爭執’，她們說著他們兩個人都快要忘記的小細節，一點一滴的彌補了他們分開時的模樣。
他們不曾看見的痛苦和難過，被自己的家人都記在了眼楮里。
最後在今天，又被他們听到。
甦晴晚悄悄地靠近陳述，陳述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兩個人慢吞吞地開始脫離轟炸區。
“奶奶，媽媽你們別說啦。”
囡囡清亮地聲音打斷了熱火朝天的兩個人，“小姨和小姨夫逃跑啦——！”
躡手躡腳的陳述和甦晴晚扭頭，對上了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兒的視線，頓時訕訕一笑。
陳述率先撓頭︰“我口渴了，去倒杯水。”
宋宛白將茶幾上的玻璃杯翻轉，倒了一杯涼白開。
甦晴晚夫唱婦隨 ︰“是我想去冰箱里看看有沒有橘子。”
甦晴雨從腳邊的果籃里掏出橘子，橙子、火龍果，甚至還搬出了一個大西瓜。
陳述︰“……”
甦晴晚︰“……”
兩人四目相對。
我請問呢？
這對嗎？！
這對嗎！
陳述和甦晴晚訕訕的坐了回來。
剛才還覺得是主場拍板兒的兩個人此時此刻就像是兩個小學生，端坐在囡囡的旁邊兒，小手乖乖的耷在膝蓋上，一副聆听家長教誨地乖巧模樣。
宋宛白搖頭嘆息︰“你看吧，我這個兒子啊……哎！”
甦晴雨似乎有感而發，“我這個妹妹也是，我們姐妹倆年紀差距大，小時候也不住在一塊……”
“是嗎？這事兒小晚倒是一直沒說。”
“晚晚就是這樣的，什麼心事兒都悶在心里。”
“我們小述以前倒是什麼都說，就是家里出事兒以後也不愛說話了。”
“但是我看他跟晚晚說得不少啊！”
“晚晚也是啊，我看他們倆一直在說悄悄話。”
“……”
當事人陳述︰“……”
當事人甦晴晚︰“……”
旁邊盯著動畫片的小囡囡再一次犀利總結︰“這個就是愛情~”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
正好可以被坐在她旁邊的兩人听見。
陳述和甦晴晚對視一眼。
一左一右對著小囡囡的臉頰親了下去。
陳述揉了揉她的頭︰
“寶寶。”
“你實在是太可愛了！”
正看著動畫片入迷的小囡囡原本還因為陳述摸頭而表示不滿，下一刻又听見他的夸獎，頓時驕傲的挺起胸膛︰
“還好啦。”
“只是小小的天下第一可愛而已啦~”
陳述噴笑出聲。
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
甦晴晚亦是滿眼笑意。
只有可憐的小囡囡捂著自己的雞窩頭一臉譴責的看著這兩個大人。
宋宛白和甦晴雨已經徹底打開了話匣子，宋宛白甚至直接將坐在自己身邊的陳彥國趕到一旁，拉著甦晴雨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陳彥國則是和盧興國面面相覷，不咸不淡的聊了起來。
聊到了最後。
陳述和甦晴晚之前決定好的事情，直接被他們推翻重來。
陳述︰“……？”
剛才不說？
你們搞咩啊！
陳述扭頭看向身邊的甦晴晚，思索著商量道︰“要不還是讓他們按照我們剛才商量的來？”
他怕甦晴晚不喜歡他們安排的。
這畢竟是他們的訂婚宴，肯定要按照他們的喜好來。
甦晴晚卻是雙手托著下頜，笑眯眯道︰“不啊，我覺得他們安排的就挺好的。”
她喜歡這種感覺。
好像所有的愛都往她身上流淌。
“你喜歡就好。”
陳述見她並沒有任何不愉的意思，唇角也跟著彎了起來。
真好。
愛著他們的人，正在滿心滿眼的為他們商量著人生大事兒。
“對了。”
陳述挪著屁股下的小板凳靠到她的身邊，壓低聲音問︰“姐姐說的那些事情你為什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阿姨說的那些事情，你不也從來沒怎麼跟我說過？”甦晴晚微笑著，從善如流的回復。
陳述頓時啞聲。
許久。
他才輕聲說︰“扯平了。”
“嗯，扯平了。”
甦晴晚點點頭。
不知名的情緒在兩個人的周身流淌。
他們心里恍若明鏡——
因為知道你會心疼，所以才不說啊。
因為不想讓你有愧疚和壓力，所以才不說。
因為只要看到你，就會覺得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委屈和痛苦，都不值一提。
想見你。
也想讓你見到一個開開心心的我。
愛一個人只要愛就足夠了。
不需要讓你看見我對你的付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明天囡囡還要上學，兩家人意猶未盡——主要是宋宛白和甦晴雨這兩個互相‘對賬’的人還覺得有話要說。
還好囡囡發揮了她工具人的屬性，將甦晴雨喊走。
送完了甦晴雨一家三口。
甦晴晚和陳述也準備離開，陳述卻突然手賤翻了一下自己老早就想要翻的存折——
兩三頁的存入數據。
最後一筆還是上個月十八號。
存入三千六百八十塊。
最後結余︰二十六萬八千六百三十一塊五毛一分。
看到這最後的金額，陳述眼含熱淚，顫抖著嘴唇︰
“靠——！”
“你們倆哪來的錢？！生活費不都是我給的麼！？”
陳彥國听不見，直接望天。
宋宛白怒道︰“早就讓你好好學習了，你不听！這下好了！吃不了學習的苦，只能吃生活的苦了！”
陳述︰“？？？”
這對嗎？
感覺話題被轉移了。
陳述深吸一口氣︰“你還是沒跟我說這錢你是怎麼存這麼多的。”
“你媽我可是會計！”
宋宛白揚起下頜，驕傲道︰“金牌會計！各種證件齊全，掙點錢還不簡單麼。”
陳述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所以——？”
“所以這些錢都是我閑下來的時候兼職掙的。”宋宛白微笑。
“那我辛辛苦苦跑外賣、賣氣球、擺攤賣早餐……”陳述一抹臉，“這都算什麼？”
“算你……”宋宛白遲疑︰“身體好能折騰？”
陳述︰“……”
媽媽再愛我一次。
不過陳述也沒忘記這個存折第一筆存入的時間，正是宋宛白身體好轉以後。
也就是說，她在身體能支撐工作時，就已經開始做兼職了。
一直到現在。
而他這個兒子，卻一點都不知道。
一點都沒有發現。陳述眼眶微熱，嘟囔道︰
“不都說讓你好好休息了。”
“休息了啊。”
宋宛白上前理了理自己兒子身上的襯衫和大衣，笑眯眯道︰
“可我也是當媽的啊。”
“看到我兒子那麼喜歡一個姑娘，媽媽總要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