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辦公大樓。
見到甦晴晚的員工們無一不在心里生出一個念頭——
甦總是不是中彩票了？
為什麼看起來滿面春風得意，表情還是那個表情，可愣是讓人覺得她渾身散發著難掩的柔和幸福。
看起來比陳述在的時候還要好說話。
就連會議上副總記錯了幾個銷售數據，都一反常態的沒有大發雷霆，只是輕飄飄的提醒後，就揭了過去。
會議結束。
副總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悄悄地將沈慎言拉到一旁，低聲詢問︰
“甦總這會兒怎麼那麼好說話？沈助理，你悄悄給我透個信兒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沈慎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 ，溫和一笑，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是個狡詐的狐狸。
他不動聲色回道︰
“畢竟你知道的，我現在並不全權負責甦總的事務了。”
“我知道你過完年就要去海外了，但是甦總的事兒也不是說放就放的，你稍稍透露一些讓我們心里有點數兒。”副總笑眯眯的，“咱們互通有無嘛。”
“這個麼……”
沈慎言沉吟，在副總期待的目光下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其中一個︰“你剛才應該看見了甦總手上戴著的戒指吧？”
副總沒當回事兒，只說︰“看見了。”
沈慎言點頭，意有所指︰“嗯。”
副總反應過來，恍然大悟︰“你是說甦總好事……”
“噓。”
沈慎言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里知道就行了。”
“哦哦！”
副總連忙閉上嘴巴 ，對著周圍探頭探腦，生怕有人把他們剛才的談話偷偷听了過去，到時候讓甦晴晚怪罪自己可就不好了。
他謹慎道︰
“你放心，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絕對不會讓人知道的！”
沈慎言抿唇，努力將翹起的唇角壓下去，
“我相信徐副總的為人。”
“一定說到做到。”
徐副總點點頭，走得時候像是懷揣了什麼大秘密一樣，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沈慎言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肩膀顫抖。
甦晴晚都已經明晃晃的將戒指戴在手上了，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一副要昭告天下的樣子。
也就只有這個徐副總，會傻乎乎的相信他說的這些話了。
“笑什麼？”
甦晴晚順著沈慎言的視線看到了徐副總偷偷摸摸的背影，秀眉微蹙。
她記得這人，一間不太重要的公司副總。
本來按照他的能力資質是做不到這個位置，只是他的爸爸是她早些時間的投資人，所以給他安排一個不輕不重的崗位，工作不多，說出去卻很有面子。
甦晴晚不反對有人在公司里放人，但是只要這些人不影響大局，她也就睜一只眼閉只眼了。
水至清則無魚。
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徐副總剛才跟我打探您今天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好。”沈慎言沒有絲毫隱瞞，反正都已經被甦晴晚看見了。
甦晴晚輕睨了他一眼︰“看來你還挺閑的。”
“沒有沒有。”
沈慎言後背挺直，立即搖頭︰“我很忙的！”
“既然這樣， 你接下來的休假計劃就算了吧。”甦晴晚淡聲道。
沈慎言的臉色頓時苦了下來，有點懊惱自己為什麼要跟徐副總搭話，不搭話也就不會被抓包，不被抓包他也就不用加班了，不加班就不用……
“把這個給陳述。”
甦晴晚抬手，將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遞給沈慎言。
沈慎言下意識接到手里翻開，一目十行，飛快掃完整個文件，頓時一愣，提醒︰
“甦總。”
“這個項目咱們一般都是跟旗下的工廠直接合作的，而不是跟外面的……”
甦晴晚打斷他︰
“你也知道我想要關停那個工廠很長時間了。”
“只是一時找不到可以放心合作的。”
商品瑕疵率一直居高不下，其他子公司早就怨氣漫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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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總，您這明明是在走後門兒。”
甦晴晚不承認，堅持說︰
“這是戰略發展規劃。”
“更何況這只是給所有工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並不是我單獨指定某個工廠。”
沈慎言張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就又听見她說︰
“更何況。”
“我完全可以指定。”
沈慎言閉麥了。
是的。
甦晴晚說得沒錯。
這樣的小事兒，甦晴晚完全可以指定陳述來當他們的供應商，卻沒有這麼做，而是給了所有工廠一個機會。
或許是她自己也知道，就這麼白白送到陳述手上，陳述一定不會接受。
沈慎言猶豫︰
“那要是最後選出來不是陳述的話，需要我操作一下嗎？”
甦晴晚揚了揚眉，似笑非笑︰
“沈慎言，這不像是你會問出來的話。”
“我懂了！”
沈慎言打了個激靈，突然覺得自己好沒有情商，老板的謀劃都這麼明晃晃的說出來了，他竟然還傻乎乎的問！
完啦！
看來他升職的事情又要等一等了。
沈慎言心里的小人兒淚流滿面。
嘴上保證道︰“我一定讓陳述穩穩當當拿下這個合作。”
甦晴晚︰“……”
甦晴晚無奈扶額。
在沈慎言眼里卻是她不甚滿意的模樣，頓時戰戰兢兢︰“那我再讓點利——？”
“不用。”
甦晴晚明明白白道︰“不需要你暗箱操作，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啊？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沈慎言要抓狂了，真是看不懂你們這些談戀愛的人了！
猶豫再三，再一次開口提醒︰
“可是這樣的話，就不一定是陳述了。”
“我知道。”
甦晴晚臉上浮著淺淺的笑意，“但是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他以後不小心知道的話，會不開心的。”
沈慎言︰“……啊？”
他剛松了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好家伙。
當他總以為甦晴晚沒有那麼戀愛腦的時候，她總是能做出令他大跌眼鏡的事情。
“更何況。”
甦晴晚頓了頓，水眸里亮堂堂的全然是對陳述的信任︰“我相信他一定能拿下這個合作的。”
沈慎言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個瞎子。
他像是路邊的狗，被踹了又踹！
沈慎言想說如果甦晴晚要是願意的話，陳述根本不會有這個機會知道，可是她仍然在為這個事情擔憂……
這是什麼極品戀愛腦啊喂！
陳述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啊嗚嗚——！
沈慎言吸了一口氣，平靜道︰
“我明白了甦總。”
給陳述一個合作的機會，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看陳述自己的了。
不然。
如果甦晴晚直接將合作送到陳述的手里，一次兩次還好，可是次數多了呢？
太陽和人心，是最不能直視的東西。
沈慎言深以為然。
但，那個人是陳述……
沈慎言將文件收攏，視線落在甦晴晚戴在指骨上的戒指，
“甦總。”
“你一定要跟陳述幸福下去。”
甦晴晚點了點頭。
就听見沈慎言繼續說︰
“不然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哦，雖然我本來就不相信。”
甦晴晚︰“……”
甦晴晚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兒。
沈慎言驚了︰“甦總，你是在翻白眼兒嗎？”
“……”
“是吧？是吧？我一定沒看錯！”
“……”
“我居然看到甦總你翻白眼兒了！”
甦晴晚忍無可忍，“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甦總開除我最低都是要2N+1的。”沈慎言毫無畏懼的提醒她。
甦晴晚莫名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好像是從哪個膽大包天的人嘴里听說過，額頭的青筋頓時突突一跳︰
“你以後少跟陳述接觸。”
“啊？為什麼啊？”
“他都把你帶壞了！”
之前的沈慎言嚴謹又沉默，像是一個只會接受指令干活的機器，現在的沈慎言……
越來越有陳述無賴的影子了。
甦晴晚看著眼前在自己身邊干活幾年的沈慎言，似乎直到現在，他們才並不是冰冷的上下級關系，而是共同面對敵人的戰友一般。
挺好的。
甦晴晚微微勾唇，自從陳述出現以後，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
沈慎言並非是真在甦晴晚的面前‘放肆’。
他只是感覺到的甦晴晚和自己的關系正在悄然拉近，而拉近他們關系的則是‘陳述’這個人。
甦晴晚願意給他透露出自己的心思，就代表她是將自己當成了自己人，毫無忌諱。
這種和從前只是被當做秘書助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往後他哪怕在國外，也仍然會被甦晴晚‘惦記’，前途一片光明。
所以，在面對陳述的時候。
他毫不猶豫的將甦晴晚的話分享給了陳述。
陳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久得沈慎言都覺得陳述石化了，抬手在陳述面前揮了揮︰
“哎？哎哎？”
“想什麼呢？給點反應好不好？”
陳述眼楮微微閉了起來又睜開，接著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痛苦道︰“我的心好痛——！”
“啊？需要我給你叫救護車嗎？”沈慎言有些著急，看陳述這個樣子還是挺痛苦的，掏出手機就準備打急救電話。
陳述抬手攔住了他，痛心疾首︰
“不用。”
“我就是看到到嘴的合作飛了，有點難受。”
沈慎言無語凝噎，放下差點就撥出電話的手機︰
“說好的骨氣呢？”
“誰跟你說好了，我這個人最沒有骨氣的。”陳述嘟囔一聲。
“嘁。”
沈慎言才不信，他查過陳述，陳述這個人就是太有骨氣了，所以才會過得那麼辛苦，不然靠著他這張臉完全可以傍幾個富婆還不翻車，但是他都沒有做，反而自食其力靠著自己的雙手努力。
說實話，沈慎言還是挺佩服他的。
能在逆境中堅守本心，並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沈慎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所以，加油吧。”
“我是不會對你放水的。”
陳述撫掉他落在自己肩膀的手，輕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才不會誤認為甦晴晚是可憐他。
沈慎言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沈慎言笑了笑。
他就說他喜歡陳述吧。
跟他說話完全不用多說什麼，他自己就明白了。
他提醒道︰
“這幾年你可以多關注一下公司海外的動向。”
“合作的機會會有很多，如果你的產能能夠跟得上的話，無疑會成為一塊肥肉。”
陳述揚了揚眉︰“海外？”
“是哦。”
沈慎言微微一笑。
言盡于此。
陳述若有所思。
等沈慎言離開，陳述就將他遞過來的文件拍成了照片發給甦晴晚看。
甦晴晚回了一個黑白熊貓疑惑表情包，像是不懂陳述在說什麼一樣。
陳述︰“別裝。”
甦晴晚︰“ 疑惑.ipg”
陳述︰“你讓沈慎言拿過來的。”
甦晴晚︰“搖頭.ipg”
陳述︰“沈慎言都說了。”
這一次，甦晴晚不發表情包了。
甦晴晚︰“我只是給你個機會。”
陳述︰“我知道，所以我會努力的。”
甦晴晚︰“親親.ipg”
陳述看著她一口氣發了好幾個表情包。
黑白色熊貓頭的表情包，看起來不像是情侶之間的調情，倒像是有點朋友之間犯賤的時候。
額……
陳述為自己這個想法開始反思兩秒鐘。
早知道就不應該給甦晴晚發這麼多表情包了。
整得他現在在跟甦晴晚聊天的時候，總感覺對面的甦晴晚被盜號了——
盜走她賬號的還是個摳腳大漢。
咳咳咳！
陳述搖搖頭，將這個莫名其妙的感覺從腦海里甩了出去，打字道︰
“媽媽叫我們回去吃飯。”
甦晴晚︰“嗯，我晚上不加班。”
甦晴晚︰“你來接我。”
陳述︰“好。”
到了傍晚。
陳述將車停在公司樓下，並沒有選擇上去——
他看到甦晴晚從樓里走出來，看到他的車時，腳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朝著他這邊飛奔而來。
披在肩膀上的長發隨之揚了起來，在空中輕輕飛舞。
她的頭發肉眼可見的長長了一些。
這個意識，讓陳述眼前一陣恍惚。
原來。
時間已經無意識地過去了那麼久了。
他們馬上就要過完今年，即將迎來嶄新的一年。
還是一個一整年都有甦晴晚在身邊的一年。
甦晴晚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位︰
“怎麼不上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