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晴晚該不會是為了照顧自己才這麼說的吧？
陳述聳了聳肩膀，無奈道︰
“我是說真的。”
“我說的也是真的。”
甦晴晚語氣非常肯定，側過頭去認真的看著副駕駛上一臉迷茫的陳述，平靜的解釋道︰
“你每次來店里的時候都會把櫥窗里的面包全部買走。”
“昂。”
那個時候他看甦晴晚還要端著托盤站在店門口邀請來來往往的路人試吃面包，卻半天都沒人進去買一個，他就干脆把店里剩下的面包全部都買了。
現在想想真是有錢燒得慌！
白給店老板送了多少錢啊！
“然後我就會拿到好幾百塊錢的提成。”
這件事情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所以她也不是那麼完美。
有的時候也想要偷懶。
也想要走捷徑。
卻還想保留住自己在陳述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所以陳述，沒關系的。
之前的一切都沒有關系的。
我們是人，有屬于自己的小心思、甚至是難以啟齒的陰暗過往，這些都是正常的。
沒必要那麼苛責曾經的自己。
甦晴晚眨眨眼，
“是不是感覺有點幻滅？”
“沒有。”
陳述認真的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人是很難面對自己的。
尤其是道德感特別高的人，那些卑劣的念頭，會在無數個寂靜的深夜里涌現出來，然後被濃濃的自我厭棄淹沒。
陳述是這樣的人，甦晴晚也是。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對彼此這樣剖析過自己。
尤其是之前的陳述，他或許意識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給甦晴晚造成了不好的影響，但是從來不會承認是因為自己。
而現在他褪去了身上的傲慢，再回過頭去看那些曾經的時候，充滿了自責。
如果能再來一次——
“早知道我就自己開一家店，直接發錢給你了！”
也不用白白讓店老板賺一份。
媽的！
虧大發了！
之前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好方法呢！
陳述後悔得直拍大腿！
甦晴晚︰“……”
很好。
她就知道陳述一向都不走尋常路。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大部分時間是歡迎我的，那小部分時間呢？”
陳述好奇的看著她。
不過此刻紅燈閃爍著變成了綠色。
停滯不前的汽車重新發動，發動機運轉的聲音讓人莫名感覺有幾分溫暖。
車輪碾過路面發出細碎的聲響。
陳述听見坐在駕駛位的甦晴晚說︰
“小部分時間。”
“是在期待你過來。”
陳述猛地轉過頭去看她，意外、驚訝、驚喜……眼底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
曾經夜里輾轉反側的苦悶心思，憋在心里的難受。
他一直以為的獨角戲，但其實是兩個人的雙向奔赴。
陳述的心跳在一瞬間狂飆到一百八。
甦晴晚開著車，目不斜視，但其實握著方向盤的手掌在隱隱冒著汗。
她余光中能看到陳述驟然朝著自己直射過來的視線，他在看著自己，不知道今天的妝容行不行？口紅有沒有花？應該沒有卡粉吧？
甦晴晚的腦海里迅速閃過亂七八糟的念頭，但是面容卻一如既往的冷靜和平淡。
好吧。
作為一個殺伐果決、運籌帷幄的上市集團女總裁，甦晴晚覺得自己還是修煉得不到家。
哪怕現在的局面都是被她掌握著，可是胸腔里的心跳聲仍然如擂鼓一般。
她想要得到陳述的反饋，鬼使神差一般的脫口而出︰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難道覺得我在騙你嗎？”
當然不是了！
陳述下意識開口反駁︰
“我是覺得這跟我想象當中的態度不太一樣。”
“而且，我很高興很開心。”
甦晴晚輕輕笑了聲，她的聲音本來就好听，這樣一笑更是撩人心弦，帶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陳述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耳朵，咧開嘴不值錢的笑了起來。
真好。
今天知道了一個好消息。
他很早之前就中獎了。
更好的消息。
一直都沒有過期。
“到了。”
隨著導航結束。
甦晴晚將車子停靠在路邊。
陳述開門下車，視線落在面前的陶藝室，眼中生出一絲絲的恍惚。
這家店竟然還沒有倒閉！
簡直是個奇跡啊！
這附近的店面都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了。
就連前面路邊路綠化帶里的花都換了一個品種。
可這家陶藝室愣是屹立不倒。
神奇！
陳述上前兩步走到門口，看著面前的玻璃門，門上掛著一個紅色的門鎖，陳述又朝屋屋里看了兩眼——
“今天好像沒有開門。”
怕甦晴晚失望，陳述立刻提議道︰
“不如我們去旁邊的商場看電影吧？”
“我昨天還看到一部新上映的片子，評分還算不錯。”
“不用。”
甦晴晚直接伸出手將門把手上的鎖鏈取下來，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哎——
這算不算是闖空門？
陳述正要說話。
甦晴晚開口繼續說︰“這家店我今天包下來了。”
包下來了。
嗯，包下來了。
陳述微微哽住。
他果然是窮太久了嗎？
都忘記曾經自己也豪氣沖天包過場子！
怪不得最近總是听到神秘的叮當聲，經過走近科學節目組調查以後才知道——
原來是我窮得叮當響啊！
嗚嗚嗚~！
“怎麼了？”甦晴晚回頭看了一眼陳述，覺得他的表情有點怪怪的。
陳述搖搖頭，看著面前的陶泥說︰
“你會做嗎？”
“不會。”
甦晴晚搖搖頭，又說︰“但是有你教我。”
“我很久沒做了。”
陳述撓撓頭，但是看甦晴晚興致勃勃的樣子，他不想掃興︰“不過我還記得一些。”
這玩意兒說難也不難。
但是說簡單，卻也需要花費不少耐心。
陳述拿出兩條圍裙穿在身上防護，然後將陶泥放在陶輪上，提議道︰“做個喝水的水杯？”
這個比較簡單一些。
而且等燒制好了還可以放在辦公室用，一點都不浪費。
想到這里。
陳述自己就先是一愣。
什麼時候他首要考慮的不是喜歡和不喜歡，而是實用不實用了。
“好啊。”
甦晴晚點點頭，坐在小板凳上和陳述肩並著肩。
陳述捏了兩下陶泥，就做出了初具雛形的水杯，接下來就是要在轉動的陶輪上用手掌抹平崎嶇的弧度。
甦晴晚轉頭認真地盯著他。
外面車水馬龍，玻璃並不隔音，還能隱隱听見馬路上車子駛過發動機的聲音。
但是今天早上的天氣很好。
微風吹拂著綠化帶里生長的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陽光透過樹葉層層疊疊的縫隙，穿過了玻璃，在地面上落下了不規則的圖案。
吵吵鬧鬧之中，自有一片靜謐的小天地。
下一秒。
甦晴晚對上了陳述的眼楮。
“看我干什麼？”
陳述恨鐵不成鋼，說出了老師經典語錄︰“看我的手啊！”
他䱇吧䱇的說了老半天，唾沫星子都干了，誰知道唯一的學生竟然看著自己在發呆！
知道市面上一節陶藝課多貴麼？！
暴殄天物啊！
此時此刻。
陳述總算是明白了曾經那些名師看著自己的神情里，都包含著什麼了。
回旋鏢雖遲但到！
人總是這麼的後知後覺。
陳述哽道︰
“我再給你示範一遍。”
說著，陳述正準備重新將手放在陶泥上繼續教學——
“等等。”
甦晴晚率先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輕輕抬高從自己的頭頂越過去，落在自己的身旁。
她又緊跟著挪了挪屁股下的小板凳。
這一套動作下來。
甦晴晚無比自然的被陳述環抱在懷里，同時拉過陳述的雙手覆蓋在自己的手背上，一起去摸陶輪上已經初具雛形的陶泥杯子。
她被陳述緊緊擁抱著，無比自然的說︰
“現在可以繼續了。”
“有你手把手的教學，我肯定能學會。”
陳述懷抱貼著溫香軟玉，手臂和手臂之間緊密無限，只隔著一層薄薄的防曬衣。
鼻腔里溢滿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
似乎是茉莉花沐浴露的味道。
清爽，又干淨。
明明兩個人洗澡的時候用的都是同樣味道的沐浴露，可是他的身上永遠不如甦晴晚身上的味道好聞。
甦晴晚眯著眼，舒服的倚靠在陳述的懷里。
見他半天沒有動靜，不由得催促喊道︰
“是吧，陳老師？”
被當成靠椅的陳老師明顯一僵。
靠。
這個稱呼實在是太犯規了吧！
陳述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宕機了！
甦晴晚心情頗好的勾了勾唇角，她悄悄的調整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角度，然後佯裝疑惑地側過頭——
唇角擦過。
柔軟得像是雲朵一樣的感覺稍縱即逝。
不經意的一下。
卻像是觸電一樣，讓陳述身體顫了顫。
甦晴晚眼眸里充滿了純良無辜，一本正經說道︰
“陳老師。”
“你剛才親到學生了。”
陳述︰“……”
太罪惡了。
實在是太罪惡了！
尤其是從他這個角度來看，還能看到她勾起上挑的眼尾，嬌艷欲滴的唇瓣。
說話間，似有若無的熱氣噴灑在肌膚上。
讓氣氛瞬間升溫。
陳述喉頭上下動了動。
接著，他緊緊捉住了甦晴晚柔弱無骨的手掌。
神態自若道︰
“甦同學。”
“上課就要有上課的樣子。”
“現在，跟著我手上的動作。”
甦晴晚挑了挑眉，沒想到陳述居然這麼快就調整好狀態，雖然有些意外，但她還是乖乖的跟著陳述的教學開始做杯子。
當然。
過程肯定是不會順利的。
甦晴晚看起來是在學習，其實是在明晃晃的搗亂。
杯子不是這邊兒被不小心戳破，就是那邊突出了一塊。
甦晴晚看著手里被補了又補的杯子，無辜道︰
“陳老師，我有點笨哎。”
“你不是笨。”
陳述將下巴抵在甦晴晚的腦袋上，發絲輕輕蹭過他的肌膚，讓陳述感覺有點癢癢，只能忍著笑意說︰
“甦同學只是沒把心思用在學習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