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神的產子儀式就在某位聖子大人的嚴厲訓斥下草率且荒唐的結束。
李愈在助祭的指揮下,和其余奴隸一起從地上站了起來,有序的離開了這座祭祀場。
在從大門離開時,他回頭向祭台那邊看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主祭正低著頭念念有詞,似乎對其余之事毫不關心。
李愈本能的覺得,那個聖子和他們不一樣。
不同于自己身邊這些麻木的祭品,也不同于那些陰郁的祭祀,甚至和自己也不同。
他不是被困在這里的人。
離開祭祀場後,李愈和前幾日一樣在第三個路口離開了隊伍,並在走了七百步後,第二次離開隊伍,鑽進了屬于他的狹小石屋中。
他不再想那位聖子的事情,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背誦教典。
這里的生活簡單且枯燥,一半時間背誦教典,一半時間參加祭祀。
尋常的時間觀念在這里並不適用,因為這里沒有夜晚也沒有白天,在這個地方,不管你身在何處,都有光照亮四周。
李愈覺得這不正常,他覺得這可能是某種法術但李愈想到這里,又立刻絕了這個念頭。
因為根據教典上所說,法術是被禁止的,也不存在法術。
有的只有大母神賜予的力量。
這里之所以有光是因為大母神說這里該有光。
李愈在翻閱完第一頁後,再一次嘗試著在教典上做下記號,但亦如昨天一般,他失敗了。
這個地方,除了他們這群人本身以外,好像一切都是不可破壞的。
教典,牆壁,石床,那些血紅色的紅木藤,都是如此。
堅不可摧。
李愈趁著翻書頁的時機,偷偷的在自己的大腿內側畫了一個道,他以此記錄著時間。
今天的他格外小心,因為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
聖子大人的大石屋中。
張澤盤腿坐在石床上,拿手扣著石床的邊緣,然而努力了好久,卻也沒有扣下來一小塊碎渣。
就和之前在石室里一樣。
張澤一邊扣土,一邊和玄鑒以秘法溝通著情報。
“你是說,這里除了我以外一共有一千人?祭司和那些奴隸的人數是一樣的,各五百?”
【沒錯,祭司也是五百人,他們輪替參加儀式】
【而且祭祀和奴隸居住的位置也一一對應,從祭祀場中離開後,奴隸向左,祭司向右。】
“那我這里算什麼?”
【一個單獨的區域,在就在祭司們居住區域的上方。】
“那些人的修為你確定了嗎?”
【確定了,那一千人無論是奴隸還是祭祀全部都是元嬰。】
“那些作為祭品的奴隸不反抗?”
【嗯,他們似乎不知道自己很厲害,也沒有反抗的欲望。】
“那些祭司知道自己是木魚宗的人嗎?”
【不知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大母神教的人。】
張澤撓了撓頭有些麻爪,這種情況他是真沒遇到過。
一千個元嬰在宗主面前也就是吹口氣的事,但對他來說,好像還真打不過.
也正因如此,張澤在被當聖子生下來後,才沒有直接出手拿下那木魚道人,而是借著聖子的身份暫時唬住了他。
就算五百個元嬰不會還手,剩下那五百個元嬰也夠他受的。
而且這里還是個封閉區域,死亡八角籠了屬于是,跑都沒處跑。
“先不提這個,那大母零.”
【大母神。】
“對,大母神的教典,還有那個一直在看我的奴隸是怎麼回事?”
【那個奴隸是有問題,我去監視他時,發現他也在嘗試破壞這里的東西,並且還在自己的腿上刻正字。】
“哈?正字?”
【是,就是正字。】
“行吧,誰都得有點小愛好,大母神的事你跟我說說。”
【字太多了,你自己看。】
一大段信息流入了張澤的識海之中。
人蠻兩族都有過祭祀崇拜的時期,不過那時候崇拜的都是洪荒的先天魔神。
等到了十國亂世時代,蠻族和龍虎山,天宗,佛門的前身大多已經不再進行偶像崇拜。
畢竟屁用沒有,人族香火一途根本走不通。與其拜那些或者死球了,或者瞎編出來的東西,不如干點正事。
塑像啥的更多是尊敬紀念。
西蠻那邊也從對先天魔神的崇拜中解脫出來,轉而對祖先,和概念意義上的天進行祭祀。
至于妖族,他們啥也不拜。
在過去,他們吃天吃地,老子特麼的唯我獨尊,殺殺殺。
在現在,他們嘻嘻哈哈,你要是給雞蛋,信啥不信啥都行。
總之,從東齊開始,這種拜神的行為基本就等于魔宗邪教,是那些走歪路的邪修專屬。
騙人做自己的血食,或者在香火這條死路上一路狂奔。
而這大母神就是這種邪教,不過它出現的時間卻很奇怪,最早在十國亂世年代,然後銷聲匿跡,之後又在東齊隕滅的前夕短暫出現。
教義無外乎就是那老一套,一堆奇葩的儀式,加上對大母神的唯一崇拜,再把萬事萬物的解釋權全部歸于大母神的神威。
只不過,令人在意的是在那些糊逼的教義中,關于陰陽的記述卻相當的專業,能和龍虎山有一拼。
還有就是,大母神教對于信徒的要求有些變態,他沒有給信徒許諾什麼天堂地獄啊,多少個處女之類的玩意。
在大母神的教典里,無論是祭司,還是奴隸,或者無關之人,都是大母神的一部分,是大母神的余燼。
在大母神重啟洪荒降世時,全部都將成為 的一部分。
簡單的講,就是所有人都是大母神的狗。
比百妖宗可奇葩多了。
畢竟百妖族還會畫畫大餅,講講狼性修仙文化,也真給宋青袍這種優秀員工升職加修為。
木魚道人不跟百妖宗混,改信這種封建迷信,歷史糟粕,多少的有點大病。
張澤將腦子里那些資料全過了一遍後問道。“我說玄鑒,你這些資料都從哪里搞來的?”
【玉書樓,龍虎山,劍宗藏書閣,御獸宗藏書閣.你基本去一個地方,我都會去抄書。】
“唉?你抄那些書干什麼?”
【在群里當懂哥啊,不知道的多一些怎麼和別人抬杠。】
“你之前怎麼不說?”
【你也沒問啊。】
張澤嘆了口氣,覺得玄鑒寶鏡是把這互聯網玩明白了。
這孩子真廢了。
正待張澤打算將被黑秋褲包裹的玄鑒再派出去打探時,木魚道人卻來了。
他還是那一套祭司的造型,只不過這次手中多了一根紅木藤杖。
木魚道人恭敬的對張澤行了一禮後,起身說道,“聖子大人,發音我已經改好了,您听一下。”
那套祭祀詞是怎麼背的,張澤其實根本不懂,他之前只是單純的挑語病,抓讀音不準而已。
現在見這老頭舌頭已經捋直了後,他也沒啥可挑的理了。
“不錯,很有進步。”
“那聖子大人,可還有何吩咐?”木魚道人問道。
張澤本想說沒啥事你走吧,但話到嘴邊卻又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木魚道人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忽然就變得不那麼尊敬了。
看那小眼神,張澤這時也想起了大母神的那個逼教義。
一切的一切,都是大母神的狗。
按這麼說的話,自己這個聖子傳達完旨意,好像也就沒用。
而在教典里,沒用的聖子,好像是要被切吧切吧,做成一道菜來的
然後通過信徒的血肉回歸大母神。
也忒極端了些。
在木魚道人張嘴前,張澤先發制人,“當然還有指示。”
木魚道人變臉也和喝湯一樣,又恭恭敬敬道“您請說。”
“你不忠誠!”張澤說了句木魚道人意想不到的台詞。
“啊?”邪教入腦的木魚道人有些沒听懂。
見木魚道人又驚又怒,還帶點後怕的表情,張澤意識到自己猜對了。
這木魚道人不知什麼原因是真的邪教入腦。
他真信這玩意兒,不是裝的。
所以想忽悠他,得繞著那本破教典說。
而邪教教典這種東西都是可以瞎幾把改,注釋,解構和滑坡的。
人嘴兩張皮,誰身份高誰說得對。
現在自己身份最高。
張澤把木魚道人拉到了炕上,又和顏悅色對他娓娓道來。
過了許久以後,木魚道人拉著張澤的手說道。
“.聖子大人,我覺得母神可能沒這麼說過,您.”
“是大母神,祭司你不要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是是,大母神真的是讓您來傳達這個旨意的?”
木魚道人看著眼前面目清秀的少年,作為大母神最虔誠的祭司,他忽然覺得有些迷茫。
哪怕在他看來,聖子大人對于教典的理解,也有些極端和殘忍?
石室中的光永恆不變,木魚道人斟酌著措辭道,“大母神的降臨不容有失,我們是否應該更專注于傳統。大母神渴望的是應該是更有意義的東西,比如說”
張澤打斷了木魚道人的辯解,“不要揣測大母神!”
“那您.”
“我是聖子,聖子是大母神的使者,在聖子回歸大母神前,我口中所說就是真理。祭司,你再這樣,我真的要質疑你的忠誠了。”
“可是每一個輪回,進行十場祭祀已經是極限了,您說的五十場是不是”木魚道人還是有些猶豫。
“五十場是我的底限,不是你們的極限,懂?而且我說了,我們以後就是全自動流水線祭祀,五十場很輕松。”張澤冷冷的說道。
“那,那什麼,全自動流水線我並不會制作,也不會用,這.”
木魚道人本能的覺得這事不大對勁,他混沌的記憶中閃過了一下碎片,讓他隱約看到了一些殘忍模糊的片段,然而即便是最殘忍的片段,也沒聖子大人所說的事情極端。
“我來就好,大母神賜予了我一切知識,你們只需要忠誠和服從。”
面對張澤的強硬態度,木魚道人軟了下來,“好吧,一切為了大母神,可如果祭祀全自動的話,那我們該去做什麼?”
張澤拍著木魚道人的肩膀道,“這個不用慌,你們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啊?我們?”
“沒錯,您看這教典里不是說了嗎,一切的一切永遠都屬于大母神,而不是只有在降臨時才屬于大母神,所以現在的你們也可以成為祭品。
“提前預習一下,省得到時候沒有經驗。
“而且你不覺得你們太安逸了嗎?”張澤冷冷的說道。
“安逸?”木魚道人沒懂。
張澤狠狠的拍了下木魚道人的大腿道,“大母神在上!這是何等的褻瀆啊!整整五百人啊,那些人的時間就這麼被浪費了!你們應該抓緊一切時間取悅大母神才是!”
“好吧.可是我們全部參加那個祭祀的話,那您做什麼?”木魚道人問道。
“管理流水線啊,只有最忠誠的我,才能操作這名為忠誠的流水線!”
“行吧.”
木魚道人揉著大腿,心說這聖子手勁兒還挺大的。
風鈴城中。
陳沁抱著張澤的金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眉頭緊鎖。
“唉,要是師兄被壞人抓走了該怎麼辦.”
一直在以那枚金丹為引,搜索鬼城的陳千戶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想了想還是沒把心里話說出來。
屬于大乘的直覺告訴他。
要是真有壞人的話,張澤那小王八蛋不把壞人抓走就不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