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治委會大樓。
自從林爺離開北平，北平城簡直可以用風平浪靜來形容。
連帶著治委會的日子都好過了很多。
當然啦，治委會的頭頭腦腦們都反復交代下屬們，千萬不能在林爺不在北平的時候招惹協管局的人！
林爺在北平，招惹協管局很惡劣，林爺不在北平，招惹協管局更加惡劣！
所以，北平進入了一段罕見的各方勢力平衡期。
會長辦公室，瘦的跟骷髏一樣的王克敏悠哉悠哉躺在煙榻上，端著煙槍，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眉清目秀小秘書在跪坐在腳踏邊上，給他捶腿。
“去，泡一杯祁門來，擱上幾個紅棗，棗要烤一烤。”
“慢來，再擱上一根參須。”
大冬天的，王會長陽氣不足，經常手腳冰涼，需要補一補。
小秘書忙不迭去了。
沒過多久，他卻急匆匆跑回來，神色多少有點慌張。
王會長呵斥道︰“你也跟了我不短時間，在我門下行走，講究的是氣定神閑，雖說不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最起碼也不能慌慌張張，讓外人看了，像什麼樣子！”
小秘書低聲道︰“鈕主任來了。”
王會長不慌不忙，把翡翠煙嘴送到嘴里，“哪個鈕...”
話沒說完，騰的一下坐起身來，“鈕主任，鈕三兒！！？”
小秘書緊張的點點頭。
王會長皺起眉頭，這.....
鈕三兒不好好跟林澤在津門待著，怎麼跑到自己這兒來了？
“快，快去讓各部都自查，看看有沒有人得罪協管局的人，弄不好，這鈕三兒是替林生民上門問罪來了！這事兒弄得，人家要什麼就給什麼，可千萬不能起沖突啊！”
王會長是真讓折騰怕了！
按理說他一個堂堂的華北治委會的會長，也算是一方大佬，本來沒必要如此看重甚至害怕一個協管局的局長。
但事實證明，你不把林爺放眼里，林爺就有可能把你埋土里！
時至今日，王會長還是忘不了公審那天，當田島提到自己，北平的各衙門的頭頭腦腦都看向自己的那一幕。
林生民他不是一個人啊........
過了一會兒，小秘書把鈕三兒帶上來。
王會長相當客氣，爽朗笑道︰“鈕主任，你在津門忙的很，怎麼有空到我這里來，來來來，坐，前幾天有人給我送了兩罐茶，我也喝不明白，正好你幫我帶到津門去，讓林局長幫忙嘗嘗。”
鈕三兒笑道︰“會長，局長他最近茶癮大得很，之前帶到津門的茶葉都喝完了，在津門另找鋪子采買又不放心，您可解決我的大難題了！”
說話是有藝術的。
如果別人送你什麼東西，只是簡單感謝的話，對于好朋友倒是可以，對于那種形式上的關系就不適合了。
比如王會長跟林澤，兩人是絕對絕對的利益關系，沒有任何私交可言，那麼他兩人之間所有的禮物往來，本身都是為了利益關系服務的。
所以虛情假意一點也無妨。
鈕主任表達感謝就是一個場景加一個問題，然後點出你的禮物解決了我的問題。
這顯得很有誠意又讓對方很有成就感。
有人說這樣說鬼話有什麼用，直接點不好嗎？
學這些不是讓你跟親人、跟朋友使用的，是在商務或者其它勾兌場合使用的。
放眼古今中外，什麼勾兌場合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果然，王會長笑開了花，“鈕主任啊鈕主任，林局長他還缺兩罐茶葉嗎？快坐快坐，來啊，給鈕主任上茶。”
明明鈕三兒說的是好話，為什麼王會長高興的同時還要點出事情的真相，說林局長不會缺這兩罐茶葉呢？
這實際上是王會長表示︰我收到了你的善意，我點出來事情的真相，不是說你這個人虛偽，而是我承你的情。
這波拉扯就類似，你帶著媳婦去赴宴，合作伙伴說嫂子真年輕，你媳婦說還年輕什麼都是老太太了。
彼此的善意就都收到了，下面的話題就好展開了，這就是場面話的重要性。
鈕三兒坐在沙發上，但沒有靠在沙發背上，反而是正襟危坐。
等茶水上來，還客氣的跟小秘書點點頭。
“會長，我不能白拿您這兩罐茶葉，今天我也給您送禮來了。”
王會長一听這話，暗道這個小狐狸，跟他局長是一樣一樣的！
說話倒是好听，還給我送禮來了，誰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呢？
“鈕主任，我跟林局長的交情，還要在乎這些虛禮嗎？”
鈕三兒笑笑，老棺材瓤子還挺謹慎呢！
“會長，我們局長跟松崎少將一起在津門弄了個公司，您听說了嗎？”
王會長一愣，弄公司，這都哪跟哪啊？
“嗨，我治委會這一攤事兒都忙不過來，哪有工夫管津門的事情。”
“這家商社以後要承擔一些華北交通株式會社的資產，前景....不亞于聯合儲蓄銀行啊！”
臥槽！
王會長眼都亮了！
他沒能上聯合儲蓄銀行那趟車，實在是最遺憾的事情之一。
沒辦法，誰讓他那時候跟林澤的關系沒到那份兒上呢。
不過聯合儲蓄銀行是真饞人啊！
就連有一丟丟股份的高升平他們都發了財了！
從這里邊掙的錢，都夠老高花幾輩子了。
錢誰不喜歡啊！
關鍵還有地位，出去一說，我是北聯儲的股東，那感覺能一樣嗎！
不過王會長心里也明白，鈕三兒突然上門說這個事兒，肯定有什麼目的。
上趕著不是買賣，當下壓住心頭火熱，不咸不淡道︰“老夫年事已高，怕是做不來生意了，不知道林局長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鈕三兒也不點破，“說什麼年事已高，會長跺跺腳，華北都得震三震，這家商社，從大將到松崎少將，再到北原大佐，以及高廳長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會有股份，只是多少罷了，這次局長給您留的份額不低，您真的不感興趣？”
沉默半晌，老王還是選擇真香。
“林局長有什麼安排？”
鈕三兒壓低聲音，“津門特別市的市長，該動一動了。”
………………
pS.實話說，這種劇情寫的很累。從前後邏輯到人物對話，尤其是對話，每個人說話都有自己的風格，而不是千篇一律，我不願意降低質量，所以要花費的時間很多，這兩章昨天寫到後半夜，請大家多多支持吧！
我會努力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