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們。我玩個游戲還需要五項全能嗎？】</br>【哈哈，我要是在玩這條支線，剛剛上車就吐他一身就好玩了。】</br>【虛擬現實，那當然得虛擬到徹底，八百考及格了沒有？沒有的話你可做不到和主播一樣玩命跑路哈】</br>【拜托就這種情況，怎麼跑都沒有用吧。】</br>【哎主播現在這反復轉變的視角給我看頭暈了……有沒有人出來解釋一下，這真的不會瘋嗎？】</br>【不用懷疑，如果是一個正常人，這樣折磨百分百得瘋。】</br>桑榆再一次醒了。</br>她捂住臉，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溫熱地灑在手心，是活生生的氣息，她在心里默數了數，這是第幾次了？</br>恐懼感已經盡數退卻了，余下的只有微妙的郁悶和無奈之感。</br>真的，不怪胡瑤仁精神上會出現問題。</br>她嘆了一口氣，手肘著地把自己撐起來。這次倒是和之前有些區別了，比如她躺在馬路邊，不少人拿著手機對著她胡亂一陣拍。</br>桑榆的膝蓋和手臂都磨破了，衣服上掛著髒兮兮的灰，看起來像剛剛被車撞飛出去滾上十幾圈幫環衛工人減輕工作量了。</br>附近有一輛撞倒在樹邊的車輛，桑榆仔細瞧著，認出那是之前在小區門口撞上她的那輛車。</br>這是怎麼回事？</br>桑榆費勁想了想。</br>難道她是真的被撞，然後人躺在路邊又陷入了被劉志杰接走的幻覺里？</br>她記得記憶最後一幕是劉志杰的車沖出高速公路，沖向人群密集的地方，擋風玻璃在撞倒一輛大貨車時破碎，而一切都被碾過擠壓。她和劉志杰百分百變成了肉泥，不可能還活著。</br>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只有一些傷口擦破拉扯的疼痛，其他倒是完好無損。真不像是被撞的。她往前走了兩步，四處張望，旋即確認了又一個事實。</br>她並不在那個小區附近，而是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也許還在十字長廊之內，卻不知道是在哪里。</br>“霞光！”</br>听見熟悉的喊聲，桑榆回頭，愕然看見劉志杰跑過來︰“你怎麼又在路上逛？”</br>桑榆慢慢舉起手來指指自己︰“啊？”</br>劉志杰跑到她身邊，幫她抖干淨衣服上的灰塵，不滿道︰“而且怎麼搞成這樣！不是說你馬上就來嗎？”</br>桑榆張了張嘴︰“我……”</br>這又是怎麼回事？</br>時間往前撥還是往後退了？</br>她醒得不久，還沒來得及摸一摸手機還在不在身上，所以並不知道時間。</br>“你被車撞了？”劉志杰終于注意到她身上裸露的傷口，“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傷到哪里？我帶你去醫院吧。”</br>桑榆連連擺手︰“沒有傷到，我很好，只是現在是什麼……”</br>她話還沒說完，劉志杰掐著她肩膀的力度突然大了起來，痛得她一愣，抬頭看著他那雙眼楮，忽然開始劇烈掙扎。</br>怎麼就忘了這個人有可能是罪魁禍首！</br>“你怎麼會很好……”劉志杰死死掐著她，雙眼用力瞪著，凝視著桑榆，“你該去死。你這個賤人。”</br>“你只會重復這兩個詞了嗎？”桑榆咬緊牙關，忍著痛道，“都說別想再嚇我，也別再和我玩謎語游戲，你和胡霞光那些事情我壓根不知道多少……”</br>桑榆抬腿，用力踩上劉志杰的鞋，腳尖用力碾下去，在能夠發力的範圍內，盡最大可能掙脫！</br>忽然，肩膀上的疼痛消失，腳下踩著的崎嶇質感也消失不見，她踉蹌了一步穩住，面前空無一人。</br>“這是……清醒了？”</br>路人的低語聲仿佛將她喚回現實，桑榆迷茫地站在街頭，眼前空無一物，疼痛無影無蹤。</br>她抬起手臂，白淨光潔，沒有一點傷口。</br>又來？</br>“也沒瘋多久，都湊不夠視頻時長……”</br>“哎哎別說了，她看過來了。”</br>人群推搡著匯入新的人群，桑榆站在原地，突兀得緊。她嘆了口氣。</br>剛剛把手機收起來的姑娘肩膀被拍了兩下，她嚇了一跳，扭頭看過來，發現是桑榆時，表情不可謂不精彩︰“你……你……”</br>“你好。”桑榆溫聲道，“我現在很清醒，不要害怕。”</br>姑娘咽了口唾沫︰“哦，哦。那你找我干嘛……”</br>桑榆道︰“你剛剛拍了視頻……”</br>姑娘立即道︰“我刪！對不起我馬上刪！”</br>桑榆眨了眨眼，誠懇道︰“您不刪也可以，我只是想看看呃……”</br>桑榆斟酌了一下用詞，最終還是道︰“我是怎麼發瘋的。”</br>姑娘看她兩眼，確定她的確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後，心里犯嘀咕︰怎麼會有人喜歡看自己犯病發瘋的視頻？</br>如此想著，她還是解鎖手機，打開視頻，畏畏縮縮，小心翼翼地把手機遞了給桑榆，暗中希望她確實清醒，不至于待會砸了她的手機。</br>“謝謝。”桑榆頷首，目光落到了手機屏幕上。</br>本來她不太理解為什麼姑娘對她的反應那麼大，雖然她在大街上當眾發瘋，可現在她正常得很，語言也足夠謙卑。</br>不過等她看見屏幕上的內容時，她就明白為什麼了。</br>畫面一開始，是“桑榆”忽然沖到路邊，隨手掐住了一個路人的肩膀。</br>那路人本來在等紅綠燈過斑馬線，被她這一掐，手機都嚇掉了，發出一聲驚呼。隨後驚呼變成了痛呼，他想掰開桑榆的手，卻怎麼樣也掰不開。</br>周圍的人看了，紛紛過來幫忙，要把桑榆拉開，這時候桑榆開口︰“你該死。”</br>“你該死，你這賤人，你該死。”</br>視頻拍攝者站得比較遠，但也能看出來桑榆狀若瘋癲，力氣又大得嚇人，嚇得幾個路人手忙腳亂掏手機打算報警，結果桑榆沖上去搶手機，愣是沒有一個人報警成功。</br>她在街道上游蕩，距離近的人她都要抓，而有了那個男人的前車之鑒，所有人都避著桑榆，最後她走到路邊，那是她被劉志杰掐住的地方。</br>她又開始喃喃自語，視頻開到最大聲也听不見她在自語些什麼，但模樣依舊不像正常人。在原地打轉，忽然像被扼住，拼命掙扎，在地上打滾又爬起來，發出尖銳的慘叫聲——</br>然後，她的動作忽然頓住，再一抬頭，眉目已經清明了。</br>視頻到這里，匆匆結束。</br>桑榆把手機遞還給了那姑娘，又禮貌地道了聲謝謝。姑娘心有余悸，連連和她對著鞠躬說不必，雙腿邁得飛快地跑了。</br>桑榆也不攔了，走到路邊。她看向劉志杰跑來的方向，那里有一個小區。</br>小區比較老式，居民樓年紀都不算小，桑榆走過去時甚至沒看到保安，小區門口連一個攔門的機械都沒有，空空蕩蕩一片，誰都可以隨意進出。</br>桑榆走過去，在一棟樓前找到了兩個正在下棋的老頭。</br>他們下的神情專注，腦袋上蔭蔽用的擋板讓他們不至于被過于熱烈的陽光曬化。桑榆站在旁邊看他們下，直到有一個老頭唉聲嘆氣地說不玩了，她才插嘴道︰</br>“兩位爺爺好。”</br>倆老頭抬頭看她，目光帶著點微微的驚訝。他們沒說話，桑榆便自顧自問︰“你們認識劉志杰嗎？我想去他家。”</br>“你……”輸棋的老頭欲言又止，“你還來啊？”</br>桑榆愣了愣︰“我不能來嗎？”</br>贏棋的老頭收著棋盤，嘆道︰“也不是。但你來找劉志杰他爹干嘛？而且，你之前不是來過很多次嗎？忘了地了？”</br>“我來找劉志杰，不是來找他爸爸。”桑榆更正道，“……或者是他爸爸家的地址也可以，我很久沒來了，有點忘記位置。”</br>倆老頭搖頭嘆息，桑榆不明所以，但她想起了那張巨額銀行卡，隱隱約約窺見了幾分故事的樣貌。</br>倆老頭不和她多說，給她報了個地址︰“別怪我們沒提醒你，那老頭沒了兒子之後精神不太正常了，還去干嘛啊，唉，還給他兒媳婦添麻煩。”</br>桑榆謝過他們的地址，本來想走，听見這話又停了下來，在明知道胡瑤仁絕對清楚劉志杰現況的情況下，心虛問︰“……什麼叫他兒子沒了？”</br>老頭噴道︰“字面意思！哎喲你這孩子干嘛呢這是！去去去，別帶一身晦氣給我們。”</br>桑榆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誠懇而認真道︰“對不起。上次回去之後我生了場大病，忘記了很多事情，能不能告訴我，劉志杰是什麼時候死的？八天前嗎？”</br>“對對對。”倆老頭驅趕她，那樣子像是在驅趕偷吃雞蛋的幼犬，“快走快走，害了什麼病都是活該。”</br>桑榆無法，只能走了。</br>她往老頭報給她的地址走去。進了一棟破舊的局面樓，爬了五樓，最後停在了一個門牌生銹的門前。</br>她看著眼前的門隱約從其中聞到了淡淡的潮濕霉味。這里的環境實在是算不得好，光看走廊和門扉就知道，居住在這里的人絕對不富裕，可是為什麼劉志杰一哄人，一次就發那麼多錢？</br>桑榆沒有聊天記錄，因此不太清楚之前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那個所謂的包養關系。胡瑤仁顯然沒有工作，聊天軟件里一個同事都沒有，電子產品只用來玩游戲和刷短視頻，那一百多萬的余額……</br>實在是沒有頭緒，桑榆只好敲了敲眼前的門，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是胡霞光。”</br>門內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有人走近，打開了門鎖。暖黃色的光從門縫傾泄出來，桑榆看見一張溫和的臉。</br>那是一個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的女人，面容平和，不算好看，是一張普通人的臉龐。桑榆站著，略微比她高上一些，于是看清了她枯草一般的長發。</br>“胡霞光？”她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桑榆微微點頭︰“是我。”</br>她皺了皺眉︰“你是胡霞光，那她是誰？”</br>說著，她微微側身，露出身後的客廳，一個女人穿著亞麻色的過膝裙，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對周圍一切熟視無睹般補著妝。</br>她有一張和桑榆過分相似的臉。</br>似乎是听見她們的對話了，那女人 噠一聲合上手中小巧的化妝鏡起身走到門邊，隨意地把那站在門前的女人推到身後，上下看了看桑榆，淡淡道︰“你也是胡霞光？”</br>平心而論，桑榆和她身材，身高，面容都很相似，宛如一對雙胞胎，或者是姐妹。</br>但氣質上卻非常不一樣，桑榆本質上還是一個十九二十的年輕人，朝氣蓬勃，而她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成熟女人的從容和優雅。她微微挑眉︰“好像的一張臉？你對著我的臉整容過了？”</br>桑榆怔了一瞬，沒想到她開口說的居然會是這個。對方毫不客氣，桑榆也稍微冷靜下來，道︰“難道不可能是你對著我的臉整容的？”</br>她哈了一聲，抱著手，挑釁般看著桑榆︰“得虧你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哪怕有一張一樣的臉，氣質卻是學不來的，真劣質啊。”</br>“你指什麼氣質？”桑榆狀似不解，“你的氣質，就是把主人推到角落，然後站在別人家門口說別人是冒牌貨嗎？”</br>站在門邊一角的女人愣了一下，旋即很快低下頭，淡聲道︰“我家務還沒干完，兩位隨意。”</br>看著那張和陌生又相似的臉，桑榆皺了皺眉，想起如今依舊不知所蹤的陳甜。那女人卻繼續說著︰“是不是覺得自己拿別人當擋箭牌特別厲害？笑死了，你姐姐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像你這樣的，算了吧。”</br>“我有點兒想不明白。”桑榆見她依舊咄咄逼人，無奈道，“好吧，你是主人。可你貪圖這里什麼？”</br>桑榆看著屋內雖然干淨，卻能看得出來有些陳舊的家具，以及那個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小孩子︰“很老的小區，你就算真的是這里的主人，又能擁有什麼？房子？這里應該是租的吧，他還死了……”</br>說著前面的話語時，那女人什麼都沒有說，但似乎已經做好了反駁的打算，可桑榆最後一個句子吐出口時，她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br>“你！閉！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