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殷致遠滿臉麻木。
呆滯片刻後，他忍不住第四次問出同一個問題︰“你確定沒出錯嗎？”
“只用一周，就做出來了？？？”
許夢翻了個白眼，“要不你去問問研究所那邊？”
“我們只能看到參數，具體的效果得落地才能知道。”
“但是，如果那邊沒造假，給的數據都是真的，那確實做出來了。”
材料科學國家聯合實驗室造假？
殷致遠下意識搖頭。
怎麼可能。
現在多少人在盯著這個項目，誰敢在這時候造假？
但他還是難以置信︰“可是這也太快了……”
在他的常識中，這種重大的技術突破，總是跟時間正相關。
就算出現了不講道理的天才，想要有實質性的進展，需要投入的時間也往往以年來計。
尤其是涉及到充滿隨機性的材料學實驗。
可現在……
在特別工作小組的飛速推進下，許夢把實驗流程交出去後，僅僅一周那邊就把東西給做出來了。
這根本不像是從無到有制造一種新材料，反而更像是照著已經發表的論文，進行成果復現！
甚至很多發表出來的論文，復現起來都困難重重。
相比之下，許夢這就離譜太多了！
一周之內完成……
這恐怕根本沒走什麼彎路，做好設備磨合、跑順實驗流程後，幾次就把成品給搞出來了！
殷致遠感覺自己的科研常識遭遇了嚴峻挑戰。
不只是他，同行的五位特別行動小組成員，也是大寫的懷疑人生。
只有小助理陳夢玲沒什麼科研常識，除了學長牛逼，完全沒有別的想法。
兩個半小時後，飛機在沈城落地。
沒有任何多余的流程，一行人直奔實驗室。
實驗室中的工作人員在迎接時，面色都很精彩。
就在幾天前，上級突然要求擱置正在進行的項目，所有設備、人員、實驗室都為這個突然的任務讓路。
大家執行起來當然不敢怠慢，但好好的日程被打亂，自己的實驗被延後，心中難免抱怨。
尤其是先給出合成物的物理性質，再給出合成步驟這種神奇的操作。
——不應該是先合成這種新物質，再測量各項物理性質嗎？
現在東西都還沒造出來呢，就先寫起需求來了？
你擱這兒當產品經理呢？！
可後來，當他們照著實驗要求一步步做下去，最後真的把完全符合要求的“全新”物質了合成出來！
看著那會隨著電磁波不斷變色的神奇合成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第一反應都跟殷致遠差不多，覺得自己實驗室進行的不是“創造”，而是“二次驗證”。
最早的實驗，應該在其他實驗室中已經被完成過。
因此對這種“X物質”真正的創造者——那個神神秘秘、一直被嚴格保密的實驗發起人，無比的好奇。
在確定對方的到達時間後，一群人早早等在門口，想著瞻仰一下這是業界哪位大神。
然後他們就看到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小年輕走了進來。
“？”
他們看看同事，眼里全是困惑。
一個名叫陳志的年輕研究生突然認出了許夢，眼楮瞬間瞪得老大。
但他怕搞錯，沒敢喊出聲。
等領導上前握手打招呼，引著一行人去實驗室時，他也懵圈地跟在人群後面，完全不敢冒頭。
他生怕許夢這時候突然沖他招招手，說︰“唉！這不是昨天捅我屁股的那個混蛋嗎？”
那他就徹底完蛋了！
他昨天是請假打的游戲！
老師被大領導拽去做實驗，實驗級別又太高，他一個底層牛馬參與不進去。
這種情況下，待著無聊去打游戲，一般也沒人管。
——前提是別在大領導面前被抓個正行！
誰能想到，許夢一個搞游戲的，突然會空降在材料研究所？？
你這跨界未免也跨得太大了！
懵圈的人顯然不止陳志一個。
因為他跟在人群後面，居然一路走進了電磁屏蔽房。
也因此，讓他看到了魔法般的神奇場面——
透明的觀察室里，裝滿了紅色的……
“物質。”
除了這個詞，陳志很難形容此時此刻觀察室里的東西。
因為這種性質不明的紅色物質，把觀察室塞得滿滿當當。
甚至于乍一看，整個觀察室里像塞了一顆巨大的果凍。
看到這東西時，他都擔心這個觀察室還能不能清理干淨。
但馬上，他就不再擔心了。
因為大領導上前，親自在鍵盤上按下【2】。
這顆紅色的果凍，瞬間變成了橙色！
“什麼……”陳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不等他把疑問說出口，大領導再次按下【3】。
橙色的果凍又變成了黃色。
接著是綠色、青色、藍色……
觀察室就這麼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變了一整輪。
最後領導鼠標點擊停止。
白色的“果凍”瞬間消失，觀察室恢復成陳志熟悉的樣子，看上去空無一物。
就好像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
許夢微笑鼓掌，感謝對方的展示。
然後他拿出了一塊硬盤。
“可以把這個接入控制系統嗎？”
自然是沒人拒絕他。
于是許夢一通忙活後，更離奇的事情發生了——
昨天陳志在游戲中見過的那只白虎，出現在了觀察室中！
只是縮小到了跟正常老虎差不多大。
這只白虎在觀察室里悠然走了幾步後，旁若無人地臥下來開始舔毛。
陳志這下是完全呆住了。
他的老師，老師的同事，大領導，乃至跟著許夢一起來的那些人……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愣住了。
——空氣中憑空出現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這視覺沖擊力可比單純的顏色變化要強出太多了！
所有人都擠在觀察室的玻璃前，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只白虎舔毛。
大家還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麼呢，許夢就突然開口說︰“我進去看看。”
說完就掏出觸覺手套，拎著筆記本電腦朝觀察室入口走去。
殷致遠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許夢，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不行！”
“你不能進去！！”
安全性還沒驗證呢！
特別工作小組一位女性研究員看向實驗室負責人︰“你們這里有猴子嗎？”
“什麼？”鬢角斑白的總負責人回過頭來，“猴子？”
“沒有。”反應過來後，他搖搖頭說道，“我們又不是制藥研究所，怎麼會有實驗猴子？”
許夢搖頭，“只要嚴格遵守了實驗步驟，就不會有什麼風險。”
“不行！你給我好好在外面待著！”殷致遠態度強硬。
女研究員也勸解︰“稍等一下，我們協調一下，調幾只猴子過來，很快的。”
其他人也紛紛勸解。
許夢只好放棄了進去的想法，開始無聊的等待。
因為許夢完全不是內業人，而且年輕的過分，實驗室這群科研工作者們雖然對他超級好奇，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卻也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只能跟特別行動小組的人溝通情況。
反而是陳志這個小透明，悄摸摸湊到正在電腦前敲鍵盤的許夢邊上，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許老板？”
許夢抬起頭︰“你是？”
“我是築夢的玩家啊！《霜雪計劃》角色全圖鑒，《戰爭之王》榴彈炮10000殺，幻景游戲套件也買齊了。”
“哦！”許夢立刻換上笑容，“感謝支持，感謝支持。”
“平常搞科研很辛苦吧？”
“沒有沒有。”陳志連忙搖頭——開玩笑，老師在後面看著他呢。
“許老板你這是，還在工作嗎？”他敬佩不已。
同時下意識瞟了一眼電腦屏幕。
卻發現屏幕上並不是什麼工作軟件，而是海外社交媒體warble的頁面。
許夢正在給一條動態寫回復︰
“Good die！”
“？”陳志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Good Die?
固帶？白片？良品芯片？
總不能……是直譯吧？
他下意識視線上移，看了一眼許夢回復的動態——
[因《星雲特攻》某些方面的不足，導致其在推出初期的表現未能達到預期效果，我們不得不非常遺憾地宣布︰
游戲即刻起，將從所有平台（包含新力游戲站與Vapour游戲商城）下架，並將于11月17日關閉服務器。
服務器關閉後，將為所有購買游戲的玩家安排退款。]
‘還真是直譯啊……’陳志立刻明白過來。
他再次看向許夢，眼神發生了巨大變化。
原來許老板私下里也會開小號，怒罵對手“好死”啊！
感覺更親切了！
“沒錯，在工作。”許夢面不改色地關閉頁面，毫不害臊地點頭承認。
陳志忍住了沒有笑出聲。
正要問一下觀察室里那只白虎，以及這種新材料是不是也會用在游戲領域時，許夢剛剛關閉的頁面，突然又跳了出來。
‘電腦出故障了嗎？’陳志疑惑。
許夢卻不意外，直接去看重新打開的頁面。
仍舊是warble的頁面，不過不再是新力游戲站的官方賬號，而是一家游戲媒體Gamespot的最新發布。
那是一封新力游戲站首席執行官發給員工的內部電子郵件——
[今天，我想分享一些來自新力互動娛樂工作室業務集團的重要調整。
我們不斷評估我們的游戲組合和項目狀態，以確保我們滿足短期和長期的業務重點。
作為我們不斷努力加強業務的一部分，我們不得不對我們的一個工作室——渡火工作室，做出艱難的決定。
正如已經宣布的那樣，《星雲特攻》在某些方面非常出色，但其他方面並沒有吸引到足夠多的玩家，我們因此將游戲下線。
經過深思熟慮，我們決定最好的出路，是永久放棄這款游戲，並關閉工作室。
我要感謝渡火工作室的所有人，感謝他們的精湛技藝、創新精神和奉獻精神。
我們也將吸取《星雲特攻》的教訓，繼續提升我們的實時服務能力，以實現該領域未來的增長。]
“哈哈哈，好死！”陳志當場笑出聲。
許夢看了陳志一眼，也不裝了。
直接回復這條評論︰“價值3億刀的一課，新力游戲站真是好學啊！”
陳志看到許夢這麼陰陽怪氣，捂著嘴吭哧吭哧笑個不停。
笑著笑著，他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許夢回復這條新聞時用的賬號，居然就是【Xumeng】！
而且好像還有實名認證的藍V！
“許老板……你，實名啊？”他傻傻地問。
“對啊，怎麼了？”許夢反問。
陳志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正常來說，作為一家公司的創始人，一位企業主，一個公眾人物，都會很注意自己在互聯網上的公開言行，盡可能塑造一個儒雅親切的個人形象。
這對公司的品牌形象會很有好處。
但許夢就這麼大刺刺地實名上網，甚至實名評論《星雲特攻》“好死”……
這未免……也太猛了！
沒有任何意外，許夢的出現瞬間點燃了無數玩家的熱情，評論區熱度瞬間爆炸，世界各地的玩家們紛紛冒出來回復他︰
“不愧是許老板，玩得就是真實！”
“又在網上沖浪了！這都是我第二次見到你了！”
“渡火工作室求仁得仁！”
“《星雲特攻》下架，渡火工作室關閉，真是美好的一天，美中不足的是SBI沒跟著一起死。”
“《戰爭之王》的全球對抗賽到底什麼時候開始？搞快點啊！”
“生存大賽什麼時候搞第二季？”
……
……
渡火工作室，Johnson也看到了這封內部郵件，以及許夢那條回復。
不過他已經沒功夫對許夢生氣了。
昨天他就收到了風聲，知道《星雲特攻》會在今天下架。
也得知了集團對渡火工作室的處理，會在這兩天進行。
他還拿出那份“裁員順序表”，考量著所有員工最近的表現，認真調整了其中8個人的順位。
但他萬萬沒想到，等到的居然不是大規模裁員。
而是渡火工作室被整體關閉！
Johnson聯系自己在新力游戲站總部的朋友，求證這封內部郵件的真實性。
朋友回復道︰“這是真的，我很抱歉。”
僅僅10分鐘後，工作室的負責人、他多年的老朋友一臉頹喪地推門走進來。
“我收到了集團電話和郵件通知，工作室很快就會被關閉。”
“通知員工的事情，辛苦你了。”
說完便搖搖頭離開了辦公室。
Joknson癱坐在自己的豪華真皮老板椅上，失去了全部力量。
接下來該怎麼辦？
愣神片刻後，職業精神讓他再次爬起來，拿起了電話。
……
10分鐘後，渡火工作室官方賬號發布聲明——
「這是渡火工作室最後一份通告。
渡火工作室最初的想法，是將多人游戲的樂趣帶給更多的玩家。
一路走來，我們組建了一支非常了不起的團隊。
他們能夠︰
在現有引擎的基礎上，構建全新的自定義FPS引擎，可以在主機與PC上穩定運行，並具備豐富的可拓展空間。
成熟的項目集成管理，可以同時進行技術準備、游戲開發和初步測試，最終為玩家提供出色的FPS游戲體驗。
盡管我們的成果在銷量和IP運作方面，沒有如我們所願，但嶄新的想法和將其落地的嘗試，對于游戲產業的向前發展至關重要。
渡火工作室的人才和個人技能水平，確實是世界一流。
如果有意向在未來與這個出色的團隊合作，請通過郵件聯系我們。
最後，感謝一路上支持我們的眾多團隊、合作伙伴和粉絲們。
——渡火工作室」
——
顯然，這份“最後的通告”，主要目的根本不是回復那封內部郵件。
這完全是一份“求職通告”！
吹了一波工作室員工的能力，再輕描淡寫地揭過《星雲特攻》巨虧暴死的慘烈失敗。
仿佛就此翻篇，以後大家就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該找工作找工作，該合作合作。
事業和人生都不會受到影響。
但……
那怎麼可能！
許夢沖鋒在前——
[世界一流？是指3億刀投入，1000份銷量，4萬刀的產出嗎？那確實一流，洗錢都沒你們這麼狠。]
玩家們也紛紛跟上︰
“員工才華橫溢，但是新力游戲站一個都不想要！”
“一路上支持你們的粉絲？不會是現在還在線的6個人吧？”
“呸！前幾天還說玩家都是怪胎呢，這會兒就變成粉絲了？”
“誰還敢找你們合作？錢太多沒地方扔嗎？”
“[推動游戲產業向前發展]，靠搞多元化和性少數嗎？別惡心人了！”
“關閉渡火工作室，是新力游戲站今年最明智的一項決策！”
……
如果沒有Johnson之前罵玩家怪胎的事情，渡火工作室的關閉，也許真的可以得到不少玩家的同情。
畢竟渡火曾經也是被玩家們寄予厚望的明星工作室，不少員工都曾經參與過知名射擊游戲的制作，完全可以稱之為“老兵戰隊”。
可他之前的表態，徹底摧毀了玩家們最後的一絲憐憫。
現在只怕他們死得不夠徹底，留下來繼續毒害游戲行業！
而說到毒瘤……
很多人紛紛想到另一個重要團隊——
SBI，超級寶貝股份有限公司。
《星雲特攻》、新力游戲站、渡火工作室遭遇這次慘敗，SBI絕對難辭其咎！
但現在《星雲特攻》下架關服，新力游戲站承認損失，渡火工作室整體關閉……
所有人都承受了代價，偏偏她們毫發無損？
這誰受得了？！
許夢當然不會看著SBI就這麼裝死，輕松度過整場風波。
趁著這個全球玩家和業內人士都在關注的機會，他將早就整理好的，以SBI兩位創始人為核心的那張人脈和利益網絡。
連同新力游戲站為《星雲特攻》注入的那3億刀資金，在這張網絡上的流動路徑。
完完整整地發布了出去！
而且是全網發布！
只是一瞬間，就把《星雲特攻》發售以來一直默默裝死的SBI，拉到了聚光燈的最中心！
繼續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