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的第一個想法是，對方想在新生聯誼會上搞點ど蛾子。
或許是月透鏡的開啟需要大量人類進行獻祭，而聯誼會正好合適？
林軒不確定。
林軒準備轉頭把這事跟導員講講。
但現在，還是安心吃瓜吧。
林軒帶領眾人跟在曹淵和魯夢蕾身後，向著六樓走去。
兩人並不確定那只貓爬進了哪間教室，魯夢蕾想要先從601開始找，而曹淵卻是直接向著609走去，一把拉開木門。
呼。
冷風拂面，窗戶大開，簾幕飛舞。
兩人分明看到，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抽屜里，分明放著一個白色小包，背帶正露在外面。
明亮的月光通過窗戶灑在上面，很是顯眼。
魯夢蕾的包。
曹淵上前幾步蹲下身子朝里看去。
抽屜里只有那個白色小包，黑貓不見蹤影。
他拿起小包，剛要遞給魯夢蕾，卻感覺自己的胳臂被人拽了下，對方的手在顫抖。
“學，學弟，你快看。”
曹淵抬頭，一下怔住。
只見，原本空蕩蕩的教室中，此刻卻坐滿了人影。
不，或許稱作鬼影更合適。
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的身子是半透明的，沒有影子。
風忽然變大了，呼呼的風聲在六樓回廊中回蕩。
簾幕飛的更高，幾乎要將曹淵和魯夢蕾的視線遮住。
中山裝，低頭看著書本的，不願離去的魂靈。
與傳說中別無二致。
魯夢蕾小腿有些發顫，握著曹淵胳膊的手緊了緊。
她抿著嘴，沒讓自己發出尖叫。
她看過那些驚悚小說，里面許多女角色很蠢，會因為太過害怕而脫離同伴。
恐懼是會傳染的，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至少，不能拖累學弟。
但和魯夢蕾想象中不一樣的是，曹淵並不感到恐懼，正相反，他感覺很有意思。
從這些“鬼”身上，他感覺不到一絲神秘氣息，他們只是單純的，未曾散去的魂魄，也不像魯夢蕾講述的鬼故事中，是一群索命的厲鬼。
他們身上沒有戾氣。
別說沒有戾氣了，如果曹淵閉上眼，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眼前已經坐滿了鬼影。
那些鬼魂，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專注地看著手里的書。
難道說，地府里也有考試？
曹淵忽然涌出這樣一個念頭，真要這樣，也太地獄了。
“609的磁場有變化，里面多了二十三種獨特的磁場波動。”
六樓回廊中，江洱忽然說道。
林七夜有些不解，他的精神探測里，那里分明什麼都沒有。
可在江洱的感知中，里面卻多了二十三道獨特磁場。
教室中的曹淵和魯夢蕾，也很明顯是看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曹淵忽然感覺有哪里不對，轉頭看去。
卻見在他和魯夢蕾身後，正有一道虛影，雙手抱胸，饒有興味地觀察著兩人。
曹淵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就見那身影指了指曹淵，又指了指他們所在的位置。
後排靠窗，魂的故鄉。
曹淵立刻意會，拉起不知所措的魯夢蕾轉身就走。
但剛一轉頭，原本坐在位置上看書的殘魂此刻卻將兩人團團包圍，死寂的雙眸中泛著幽幽的光。
“回去。”
只听一聲冷哼，一股淡淡的龍威彌漫開來，魯夢蕾只感覺思維出現一剎那的停滯。
等她重新緩過神，就見曹淵彎腰從抽屜里拿出白色小包，遞給她。
“給，拿到了，也沒你說的那些鬼魂嗎，走吧。”
“鎭？沒有嗎？”魯夢蕾眼楮睜得大大的，看起來頗為呆萌，“你，你剛才沒看到那些穿著中山裝的家伙嗎，他們，他們好像還把咱們圍起來了，想要圖謀不軌。”
“沒有啊，學姐，你不會發燒了吧。”曹淵關切地把手貼在魯夢蕾頭上，感受著魯夢蕾額頭的溫度，“從進這個教室開始你就在發呆。”
只這一個動作，魯夢蕾的心神瞬間就被羞怯填滿，沒法思考剛才的事了。
听曹淵這麼肯定，“可能是我最近作息有點不規律，所以出現幻覺了。”
“我倒是更傾向于，學姐你是吃了雲南那邊的紅傘傘白桿桿，有沒有看到小人？”
曹淵調笑一句。
魯夢蕾鼓起嘴錘了他一下，“敢調侃你學姐，找打！”
“走吧，先離開這。”曹淵余光略過教室一角，拉起魯夢蕾轉身離開。
待到兩人離開後，林軒幾人才從黑暗中現出身形。
在他們身旁，是整整二十三只殘魂，此時又二十二只因為林軒的龍威瑟縮成一團。
唯有一人，正呆呆地看著眾人，確切來說，是看著眾人當中的李毅飛。
那是一位女生，一件針織衫和及膝的a字裙，一雙棉襪包裹的小腳塞在小皮鞋里，臉上帶著眼鏡，有一種青春感。
女生神色很是激動，林七夜敢肯定，對方若非只是殘魂，怕是會直接流下淚來。
只見她張著嘴，不斷呼喚著什麼。
從口型來看，她說的是“昌宏，我終于等到你了。”
林軒早已撤去龍威，他看看李毅飛，又看看那位女生，嘆了口氣。
李毅飛，可不是女孩心心念念的昌宏。
難陀蛇妖，應該是在剛降臨滄南市時遇到了昌宏，並將他殺死，變成了對方的模樣。
李毅飛的身體，就是昌宏的身體。
但內核，早已改變。
難陀蛇妖，是殺害了女孩愛人的凶手。
而女孩卻因為與愛人曾經的約定，仍舊固執地留在世間，不願離去。
只可惜，這一切沒有好的結局。
原本瑟縮的殘影們，見此一幕，也紛紛探出小腦袋，先是觀察了下林軒，發現他沒有什麼反應後，紛紛大膽起來。
就見那些殘影將李毅飛和女生團團圍住，張嘴說著什麼。
他們互相之間似乎可以交流，卻無法向外界傳遞自己的念頭。
只見那女孩越說越激動，見李毅飛沒有動作，她反而直接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想要擁抱李毅飛，卻直接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林七夜等人哇哦~
林七夜也沒想到，李毅飛的桃花運竟然是一只鬼，這算什麼，當代寧采臣嗎？
女孩見自己沒法抱到李毅飛，也是忽的愣住。
還是另一個殘魂想到什麼，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一本散發著淡淡涼意，看起來頗為老舊的筆記本和一只黑筆，遞給女生。
那只筆和那本筆記本，都不是現實中的東西，而是他們自身靈魂所具現出來的。
女孩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林七夜等人，和一眾鬼魂紛紛伸長了脖子，湊上前去要看清筆記內容。
無論什麼時代，人們總會沉迷于吃瓜。
“昌宏，我終于等到你了。”
李毅飛看清了上面的字跡，但他更疑惑了。
“這位……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張洋可是跟他們說過，對方身上的服飾，以及所看的教科書，都是上京大學剛開辦時的樣式。
距離現在，已經隔了數十上百年。
殘魂是上世紀的人。
他怎麼可能跟上世紀的人扯上關系，那時候他還沒被難陀蛇妖創造出來呢。
或許他跟對方嘴中那個昌宏長得很像，但對方肯定是認錯人了。
什麼人能活上百年還容貌不變，神仙嗎？
殘魂們圍在女孩身旁，似是在說些什麼。
一塊在6098相處了那麼多年，誰有什麼樣的執念，他們一清二楚，但他們也知道，女生的年齡，算上殘魂，都能當李毅飛祖奶奶了。
但女生並沒放棄，而是繼續在筆記本上寫道“你就是昌宏，我不可能認錯，你尾椎骨倒數第二節上有顆痣。”
“臥槽？！”這次輪到李毅飛震驚了，“你怎麼知道的？”
女孩別過頭去，沒有回復。
不言自明。
殘魂們吹起了口哨，卻被女孩瞪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了好幾十年，容貌都沒變的，但你就是昌宏，我不可能認錯。”女孩堅定道。
李毅飛感覺整個人都是懵的。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看起來二十六七，相貌平庸的女人正朝這邊跑來，在她胸口位置還別著一個工牌，印著“姜芝華”“綜合樓管理員”的字樣。
女人同樣看向這邊，在見到正有一行人站在609中，同一眾幽魂並肩而立，先是一愣。
她感受到了那股讓人戰栗的威勢，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但她感知到了那威勢的來源，是609。
于是她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你們是誰？”姜芝華率先開口，有意無意地想將殘魂護在身後，
“不管你們是誰，他們只是一群殘魂，從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如果你們想打他們的主意，先過我這關！”
話落，卻見平日里最乖巧的那道女性殘魂，此時卻一反常態，繞過她向著對面飄去。
姜芝華……
殘魂們紛紛捂臉。
“他們剛才想嚇唬我們的同伴，我們也只是被迫反擊，”林軒道，“至于我們的身份……只是平平無奇的上京大學大一新生。”
他一邊說，一邊還拿出了自己的學生證。
殘魂開始抗議，其中一只殘魂拿起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奮筆疾書。
“我們那是想幫那男生一把好不好，那什麼上吊效應不是說，危機關頭，兩個人之間更容易產生心動的感覺嗎？”
姜芝華看到林軒手里的學生證，明顯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是【信徒】的人。”
林七夜一怔，“你知道【信徒】？”
難不成，面前這位也是守夜人的成員？
“大約五年前，有一群自稱【信徒】的人曾找到我，說看中了我的特殊能力，給我一個獲得榮耀的機會，允許讓我加入他們的組織，但我拒絕了，然後就被他們追殺了。那些家伙陰魂不散，我也是用了足足一個半月才將其甩掉。”
“什麼特殊能力？”
姜芝華看向飄在空中的殘魂，“我能看見這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還能跟他們交流，甚至一定程度上控制他們的行動。”
通過姜芝華的講述，眾人漸漸了解到事情全貌。
609的傳說，前面一大半都是對的。
她確實有趕論文，也確實看到了那些殘魂，也確實選擇了輕生。
但最終，當她從樓頂一躍而下時，609忽然刮起一陣狂風，藍色的簾幕將她卷住。
其實在跳樓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于是便從窗戶爬了進去。
那些殘魂不想讓她死。
其實起初知道這里有鬼時，她是有些害怕的。
但漸漸的，她意識到，自己當初跳樓沒跳成，是他們不想讓自己死。
這些殘魂雖然嚇人，但從沒想過傷害任何一個人。
他們甚至會在你輕生的時候，嘗試著拉你一把。
想通這點後，女人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她不再恐懼，而是選擇親近這些殘魂。
到了後來，姜芝華更是直接成為了綜合樓管理員，負責整座五教樓。
她利用自己的能力，溫養著這些殘魂，同時也在限制著他們，不讓他們出去搗亂。
就算他們本身沒有害人的意思，但光是出現在那，就有可能把人嚇出個好歹來，自然要加以限制。
眾人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的頓住。
林軒四人齊齊轉頭，看向一個方向。
李毅飛不明所以，但也沒開口詢問。
卻見林軒與林七夜對視一眼，直接從窗戶躍出。
林七夜腳下雲氣翻涌，林軒背後龍翼伸展，頃刻間消失在原地。
一眾殘影們愣愣望著窗外，雖然說不了話，但也能看出他們的嘴型異常統一。
“臥槽！”
姜芝華同樣很懵，她雖然猜到，這幾人不一般，至少不是普通的上京大學學生，但也沒想到他們兩個會飛。
殘影們回過神來，齊齊轉頭看向仍留在原地的三人。
三人並沒理會他們，而是看向遠處。
安卿魚有些不解“這是……克甦魯的氣息？”
……
上京大學外，一處居民樓前。
只听轟然巨響，兩只頭頂觸手肉球，身子好似放大版昆蟲的米戈洞穿牆壁，鑽入一戶人家當中。
林軒剛要上前，卻猛地止住。
在那戶人家當中的不是別人，正是異常調查社社長，那位疑似與克甦魯有關的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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