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王賢抬頭望天，還好，太陽依舊照耀在金陵渡的天空。
于是翻了一個身，問道︰“怎麼，難不成那兩個女人出事了？”
他實在想不通，朗朗乾坤，誰還敢在皇城里襲已經是化神巔峰的王妃，跟已經是化神六重的花滿天兩女。
在他眼里，這兩個女人不去欺負別人，皇城里的老爺們就要燒高香了。
“我也不知道，那些高手來自何處？”
李大路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斷龍山一役之後，天下英雄紛紛打落境界，這些年也很少有人渡劫......”
雲淡風輕，徐徐道來。
李大路將皇城發生的兩場襲擊告訴了遠在金陵渡的師弟，听得王賢渾身一抖。
臥槽！
死水一樣的皇城，竟然來了如此恐怖的高手？
四大宗門？斷不可能。
那些家伙剛剛在金陵渡外吃了個大虧，眼下哪有心思去理會皇城的破事？誰做皇帝，關四大宗門屁事？
飛雲島的柳飄飄？似乎也不可能。
那女人的妹妹還在王府，跟著師兄讀文識字，學習做人的道理，就算她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亂來......
唯一的變數，恐怕就只有那個一直沒有出現。
在南海大船上，坑了自己一回的風玲瓏了。
沉默良久，才喃喃回道︰“奇了怪了，難不成王予文，跟那個女人還有來往不成？”
在他看來，就算風玲瓏為了南疆女皇之死要在金陵皇城報復自己，可是蠻族大軍已退，幾個高手已死。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明知無望拿下皇城，為何還要跟大皇子糾纏在一起？
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他更想不通，在蠻族皇宮，他已經斬得那女人生死不知，這才過了多久？
這個瘋女人去哪里尋來逆天靈丹妙藥？
李大路苦笑道︰“那女人不簡單。”
兄弟兩人心有靈犀，電光石火之間，李大路也想到了跟自己過招的風玲瓏。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女人，才敢在皇城襲擊端王府的王妃。
王賢卻在這一剎那，替花滿天和秋明玉捏了一把冷汗。
跟那個瘋女人比，眼前的兩女真的不夠看了。
若不是師兄正好在王府，那兩個女人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瘋了！
翻了一個身，靠在躺椅上，望向空空蕩蕩的荒原，想著蠻族大軍已經往東海而去。
難不成，你們還能只手遮天？
自嘲道︰“我原來還想讓他先去天上快活一下，然後再哪啥，現在看來，好像不用了，天上的滋味，他們不配。”
李大路點了點頭，突然笑道︰“如此，師弟打算興師問罪？”
王賢笑道︰“是也不是，麻煩師兄看好了三座王府......接下來，就等著看戲吧。”
李大路哦了一聲。
卻忍不住問道︰“我很好奇，當年白先生曾要宮中廢了大皇子的修為......那麼，究竟是誰，從哪來的靈丹妙藥？”
王賢對此不置可否，心想這算什麼，還有一個更妖孽的女人。
一顆心在天上地下轉了一圈，卻突然笑了起來。
自己又不是神仙，哪能看穿這一方世界所有的人？說不定，真的還有一些不出世的家伙呢？
可不管怎麼說，自己身邊發生的一些破事，跟今日在皇城發生的一幕，真他娘的跌宕起伏啊。
對于王予文也好，風玲瓏也罷，王賢毫不意外。
若是兩人受到挫折，就此蟄伏，那才是真的見了鬼。
眼見師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李大路不禁淡淡笑道︰“雖說天地有正氣，可在世人看來，究竟還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佛門有貪嗔痴三毒，豈不知世人也是一樣？哪怕是身為一國之君，到頭來又有幾次清醒？幾次順了天地之意？”
說起佛門，王賢笑了。
心道自己就算沒怎麼修行佛法，可那比山還要重上十倍的十卷佛經，自己怎麼說也抄了兩回不止。
一些天之道，人間道，隨著道經，佛經，早就刻進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轉眼又想，自己又不是來拯救一方世界的。
我只是來了結當年因果，順便還債而已。
就算自己擺平了眼下皇城之亂，可誰知道再過十年，會不會因為人心思變，再次變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若不是他當初答應了皇帝老爺，就算蠻族大軍鐵蹄聲把金陵城踩爛了，又能如何？
何處才是我的家？
遙遠的會文城？還是昆侖山下的道觀？好像都不是。
打從母親去世，輪回之後，他在這一方世界便沒有家了。
想到這里，王賢不再咄咄逼人。
而是懶洋洋地笑了笑︰“世人喜歡悔恨，羨慕他人的際遇和姻緣，還喜歡臨時抱佛腳，可那有用嗎？”
話雖如此，他一想到最後葬于蠻族神山的老將軍，頓時又變得有些意難平。
這世間，總算還有一些人和事，值得他付出一點心血。
一念及此，猛然一拍身上的躺椅，坐了起來。
望著正在城樓上忙碌的秦問天，大笑道︰“大將軍，來來來，我請你喝一杯！”
李大路不知師弟為何，突然變得心情大好。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去了書院的王芙蓉，跟王府里的王東來的馬爾泰。
沉默片刻，卻淡淡一笑︰“你姐回書院之前，曾給我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事，得你來幫我。”
這一回，李大路沒有直來直往，而是多了一個心思，跟王賢繞了一個彎子。
王賢一愣，隨後收回望向大將軍的目光。
掏出東方雲給他的紫金葫蘆，放在耳邊晃了晃，心道這玩意好像空了......
誰知道就在他失望之際，葫蘆里卻恍若變重了一些，不對，應該說葫蘆里面的靈酒，如同一條大河，在這一瞬間翻江倒海，翻騰了起來。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葫蘆里的酒怎麼會悄然變多了？
畢竟東方雲給他的時候，里面好像真的沒多少酒了......就算有，那也是妖界七仙嶺的老頭，還欠自己三千斤靈酒。
“轟隆！”
驚瞬之間，神海里突然落下一道紫色的驚雷，就好像神龍谷驚變之後，他曾去了一趟黃泉路。
後來，又被老天一腳踢去了神棄之地的河邊。
那個叫楊天虹的女人，將那神魔仙戒里的神酒，合著她自己玉瓶里的仙釀，如一掛神河一樣，倒入了自己的紫金葫蘆里......
想著那個去了神河盡頭的女人，王賢忍不住嘿嘿一笑。
自言自語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師兄你的運氣果然很不錯！”
別說去了書院的王芙蓉，就算是李大路也沒想到，跟馬大哈差不了多少的師弟，從來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寶貝。
原來以為紫金葫蘆再難倒出一滴酒，卻在王賢不經意晃動之下，變出了一江河水般的神酒仙釀。
就算是身在書院的王芙蓉，怕也想不到，只是因為自己厚著臉皮，讓李大路求一回自己的弟弟。
竟然求來一絲九天十地，也難得一見的仙緣。
恐怕這才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或者說，身在書院的少女，渾然不知自己即將福緣加身。
因為皇城兩場襲擊帶來的糟糕心情，在這一剎有了好轉。
就好像老天法外施恩，讓弱雞一樣的王賢，在不該出現的世界，恢復了一些肉身之力。
要知道，王賢的肉身可是在神河之中渡了一回肉身之劫。
別說這一方世界，就算是妖界，神龍谷，甚至是魔界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啊。
倒了一杯靈酒，王賢喝了一口。
沒來由地喃喃自語道︰“天地造化，妙不可言，師兄，你發財了。”
沒錯，這樣的酒對當下的王賢用處並不大，可是對李大路，對王芙蓉，甚至那些苦苦掙扎在化神境門檻前的家伙來說。
甚至對那些被化神境卡了一生一世的家伙來說，這才是救命的仙釀啊。
李大路一愣，忍不住笑道︰“我一介書生，發什麼財？”
收起紫金葫蘆，王賢打了一個響指。
淡淡一笑︰“我原以為，大將軍斷了一條手臂，還得花上十年八年的功夫，眼下好像不用了......”
如當頭棒喝，李大路聞言驚呆了。
一時間天地清明，轉頭望向書院的方向，跟樹下讀書的王芙蓉說道︰“芙蓉，師弟答應了你。”
王芙蓉打了個激靈，一臉茫然望向虛空。
心道我的慧根不如你，悟性不如王賢，修行這麼多年，一直看不到希望......
難不成，身在戰場上的弟弟，真的找到了靈丹妙藥？
還是說，因為李大路的原因，這個神龍一樣的弟弟，終于肯認自己這個姐姐了？
一手捏著手里的書卷，一手按住身下的椅子，小心問了一句︰“這麼說，我也可以在書院後山渡劫了？”
李大路皺緊眉頭，隨著師弟的一句話舒展開來。
微微一笑︰“別急，等師弟先擺平了皇城的風雨。”
“啊？”
王芙蓉忍不住一聲歡呼，驚訝地問道︰“王......王爺要回皇城了？”
不知不覺，在王芙蓉看來，離開王府的弟弟打死不會原諒自己一家人，只怕到死都不會再回王府。
誰知道，那家伙竟然自己就有一座王府。
而且好像還能點石成金，答應了師兄李大路，要幫自己踏過那道傳說中的門檻。
世間得與失，原來只在一念之間。
要知道，當年端木曦來到鎮西王府，便給了她一個天大的機緣。
若是自己的弟弟再給一個，豈不是說，王賢比神女宮的端木曦，一點也不差？
......
說到最後，李大路不再問師弟何時班師回朝，畢竟他不是大鐵將軍，也不是左右相，對將要發生的一場大戰，他不感興趣。
王芙蓉歡天喜地，盼著王賢跟大將軍回城。
盼著李大路給他消息，讓她可以下山回城，跟久不相逢的王賢見上哪怕一面，也好。
屋檐下，李大路給她做的那一串風鈴，在春風中叮咚直響，像是給她報喜一樣。
惹得少女一時歡喜，一時憂。
喜的是離家出走的王賢，眼看就要原諒她這個姐姐，憂的是跟端木曦離開，去了九天之上的王昊天。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神女宮過得怎麼樣？
心情大好的王賢，跟王府里的師兄揮揮手道︰“你不會連著馬爾泰一並，來跟我討一個交情吧？”
在他看來，要不了多久，這家伙就得管馬爾泰喊一聲嫂子。
當年在白水鎮，李大路休妻之時，他哪里想過會有今日？
李大路聞言，一時愕然。
想了想回道︰“馬偶爾泰是你的嫂子，難道不行？”
王賢哈哈大笑道︰“沒出息？我認了王芙蓉，不一定要認王東來那混賬東西！”
李大路一時無言以對。
果然，師弟還是會記仇的。
最後，兩人一起抬頭望向天穹深處。
太陽下山，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彎明月。
人間太冷，難不成要靠一彎月兒，撫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