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素琴！外面來了兩個小孩，說是你外甥。”一大媽喊道。
後院靠右角落的房子，走出來個婦女，手里還拿著針線。
“我外甥？”
這讓她想起姐姐的兩個孩子，自從姐姐去世後，就沒有再見過倆孩子，主要是她跟自己那姐夫的關系很差，總感覺那人寡情薄意。
當初，姐姐去世的時候，姐夫就明確表示，不歡迎她。
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就再也沒關注過姐姐留下的兩個孩子。
其實，她蠻喜歡那兩孩子，尤其是得知自己丈夫不能生後。
“沒錯！那孩子說你是他們小姨，你快出去看看吧！”一大媽催促。
“哎！”
黃素琴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一路小跑到前院，看到倆孩子，差點認不出來。
一方面是多年未見，姐姐去世的時候，倆孩子都不大，尤其是小的那個。另一方面，倆孩子也太瘦了。
但在這倆孩子身上，她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姨！”
大的孩子先喊人，然後扯了扯自己弟弟，讓他叫人。
他弟弟這才怯生生地跟著哥哥喊一聲，然後右手悄悄把開裂的褲子收了收，左手不知所措，生怕別人嫌棄一樣。
黃素琴再也繃不住，眼眶頓時就紅了，上前抱住倆孩子，就跟摟住倆皮包骨。
“造孽！你們爹怎麼把你們養成這樣？”
黃素琴又心疼，又氣憤。
作為哥哥的勝利終于找到了傾訴對象，倒豆子一樣，將這幾年受到的委屈說出來，包括前不久弟弟餓暈的事。
黃素琴听得火冒三丈，差點想去找那人渣姐夫理論、理論。
“素琴，還是帶他們進去洗個澡、換套衣服，吃點東西吧！”一大媽在邊上提醒道。
她作為一個旁人，听到這般對待兩個孩子，還是親生父親，都覺得憤慨，禽獸嗎？
“對對對！”
黃素琴反應過來，拉著倆孩子就往後院走。
前院的婦女們，已經議論起來。
“素琴也沒孩子，要我說，干脆要過來自己養，以後可以養老。”
“那也得人家親生老子同意才行呀！”
“他還能不同意？”
“你開玩笑，人家親生兒子，還做不了主？”
“虎毒不食子，也太不是人了。”
……
回到家，黃素琴注意到，勝利還提著個袋子，之前還以為是他們兩兄弟的衣服什麼的，剛踫了一下好像不是。
“勝利，這什麼？”她不由問道。
“姨！剛不是跟你說嗎？弟弟餓暈了，踫巧一位騎自行車的好心人經過，給我們留下幾個芋頭，我們吃了一個。”勝利還把袋子打開，讓小姨看。
里面果然是芋頭。
黃素琴感嘆︰還是好人多呀！
自己那人渣姐夫不算人。
“要記得人家的恩情。”黃素琴教育道。
勝利點頭︰“小姨，我記得。”
黃素琴慶幸，兩外甥沒有“長歪”，起碼懂感恩。
接著，她給倆孩子搓澡，看到這兩兄弟身上沒幾塊肉，又差點忍不住掉眼淚，心里把某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幾遍。
家里沒孩子的衣服，她只好去跟人借兩身。
他們院子比較和諧，很容易就借來兩套，有不少補丁，還不怎麼合身。但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黃素琴做了兩碗面，並難得地打了兩個雞蛋下去。
她心里卻在琢磨，怎麼將倆孩子爭取過來。
加了雞蛋的面擺在桌上，勝義雖然很想吃，但還是看哥哥的意思，哥哥沒發話之前，再怎麼餓也得忍著。
“快吃吧！”
“姨！我們不用吃這麼好的，有口吃的就好，我會幫姨丈干活。”勝利說道。
在他心里，不干活是沒有吃的。所以，他跟弟弟投靠小姨，自然也希望用自己勞動換吃的。
否則，他真擔心姨丈看到他兄弟倆吃白飯而趕他們走。
黃素琴心里嘆了口氣，也很欣慰兩外甥的懂事。
“吃吧！你們倆吃不垮小姨和姨丈，你呀！早該帶弟弟來小姨這里，讓小姨給你們作主。”
兩兄弟謝過後，才開始吃起來。
“吃飽了就待在院里，不要跑外面，小姨去找你們姨丈。”黃素琴坐不住，叮囑一聲，就出門去丈夫上班的機修廠。
機修廠其實是掛靠在第一鋼鐵廠下面的一個小廠，不到一千工人。
她丈夫程四光是廠里的一名車間組長，同時還是一名六級的機修員，工資可不低，前途光明。
現在唯一的心病，就是沒有孩子。
“老程，我姐的兩個孩子勝利和勝義來我們家了，他們……”黃素琴將外甥的遭遇說了一遍，然後說出自己的想法。
程四光一听，心里有些激動，頓時思考起來。
本來，他們兩口子是想著領養一兩個孩子。現在那麼困難，街道辦幾乎每天都在頭疼那些進城逃難的老百姓。
大人還好，讓他們自生自滅，但小孩子不能不管呀！
于是，街道辦鼓勵有能力的家庭領養孩子。
然而領養那些孩子，並不保險，畢竟不知道他們的根底、心性等。
有人說可以慢慢教，石頭都能捂熱，但孩子往往都是三歲看老，幾歲大的孩子，心性什麼的基本上就定了。
當然，不是沒有例外，有些小的時候很壞，通過感化也能變成好人。
只是那種比例真的不是太大。
“素琴，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得把孩子跟他們父親那邊斷掉關系，不然我們以後會很麻煩。”程四光冷靜地說道。
倒不是怕孩子以後跟他們父親走，他難道還沒自信留下孩子？
而是怕那人到時候仗著自己是孩子親生父親，時不時來打秋風，那誰都受不了。
“嗯！好，我去布店買點布，勝利和勝義都沒衣服穿。”黃素琴連家里的布票都拿出來了。
程四光搖頭︰“直接去買成衣吧！也不差那點錢。”
既然決定領養倆外甥，程四光也就不會吝嗇，該花的錢就要花。以他的工資，養一家四口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回到車間，程四光的心思不在工作上。
工友們看出異樣，打听了下，紛紛給他出主意。大家也知道，老程的心病就是要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