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雲雀互換身體之後

19 第十九章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柒殤祭 本章︰19 第十九章

    近朝顏帶著少了個檸檬撻的甜點回到福利院,和弟弟妹妹們一同拿小勺子分嘗完畢之後,听到院長說今年新增了一部分資助金額,所以要安排一趟稍遠些的集體旅行,這次定在仙台。

    小朋友們都非常開心,你一言我一語地和最晚來的、也是目前福利院歲數最大的近朝顏分享旅游事項︰

    “之前最遠也只去過神奈川呢。”

    “好想吃毛豆年糕啊!我一定要用零花錢買到!”

    “這次一定是坐新干線對吧對吧對吧?!”

    “現在仙台的氣候比東京好多啦,在這里我都不想出門,我要帶我最漂亮的裙子去仙台穿,朝顏姐姐呢?”

    近朝顏單手托腮,看了眼身上已經換成夏季短袖襯衫搭配的校服。

    “我穿並盛校服。”她說。

    問她的妹妹發出了感慨的聲音,“姐姐真的好喜歡這套校服啊!”

    不。

    有的人天天穿並盛校服是因為愛,而她只是因為窮罷了。

    並沒有對眼楮亮閃閃、仍舊對旅行和未來充滿期待的弟弟妹妹們說起殘酷的貧富差距現實,她在桌邊很捧場地听完了他們的聊天,然後又帶著他們一起去收拾行李。

    因為新的資助者非常大方,所以這趟旅行為期有半個月,足夠他們把仙台和周邊的城市都游玩一遍。

    想到院長的忙碌,近朝顏主動請纓幫忙制定旅行計劃,預定酒店和餐廳,也肩負起了旅行過程中看好每個小孩的責任。

    ……

    也因此,她成了最沒旅行體驗的那個。

    加上最近似乎有什麼國外的流感病毒傳入,總之,回到並盛的前一天她就感覺起床後喉嚨有些不大舒服,等到新學期開學的那天,她是戴著口罩去學校的。

    甚至還因為腦海昏沉,左腳剛踏入校園,就響起了上課鈴。

    “復活!拼死也不能遲到——”

    身後傳來朝氣勃發的怒吼聲。

    在近朝顏因此轉頭的剎那,一道身影如疾風般掠過她,沖進了學校里,只留下滾滾的煙塵。

    她閉眼等拍到面上的風沙都停下,再睜眼的時候,鈴聲已經停下。

    同時,她對上了近在咫尺的灰藍色鳳眼,以及一支和眼眸同樣浮著光的 亮金屬拐。

    “!”

    近朝顏呼吸驟止。

    她渾身緊繃著,試圖說點什麼,卻听見旁邊傳來一道慘叫聲。

    順手將附近一個遲到了、還試圖在他眼皮子底下貼牆溜進去的身影打飛之後,雲雀恭彌抬手打了個哈欠,平靜地看著她,“你還站在這里做什麼?”

    “這、這就走。”她攥著書包低頭從他旁邊小跑著離開。

    女生沙啞的、帶著鼻音的悶聲順著空氣飄入少年耳中。

    因為並未回頭,所以沒注意站在原地的風紀委員長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

    -

    “咳、咳咳咳咳……”

    國二A班後排時不時響起咳嗽聲,從學期開始就成為同學們進入教室的背景音,因為誰也不敢提出異議,所以不知不覺就習慣了這聲響持續的半個月。

    直到她的咳嗽動靜慢慢變成偶爾響起的悶響。

    喉嚨的異樣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微微緊悶。又一次謝過了同學的好意之後,近朝顏戴著口罩趴在桌上想要短暫地進行午休,過了會兒卻又重新坐直。

    雖然咳嗽變輕了,但是最近腦袋總是暈沉沉,像生了一團霧在里面,要不出去曬曬太陽,補充點鈣強健體質好了?

    她想到就做,立即起身往樓梯那邊去。

    已經入秋的校園正午陽光依然火熱,依稀能听見操場棒球場區域球桿的清脆擊打聲,女生看了眼近處高高的圍網,才放心地去找日光下的長椅。

    低頭看路的期間,有揚起的黑色長袖飄入她眼簾,伴著對方清冽的聲音,“你——”

    她往看見的長木椅方向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地回頭,“嗯?你剛剛有叫我嗎?”

    正好巡視校園的雲雀停下腳步,回身來看她,微微眯了下眼楮,看著她迷蒙的眼神,以及黑色口罩遮住了的大半張臉之外,露出的肌膚。

    他一時不再開口。

    近朝顏卻錯誤理解他的神色,抬手去勾耳朵後面因為佩戴時間太長,勒得耳背有些疼的口罩繩子,“對不起啊,我剛才可能是幻听,以為你和我說話。”

    雲雀抿了抿唇,在她的目光中,正想說什麼。

    “磅——!”

    一記強有力的擊打下,棒球朝著兩人附近的綠色鐵絲網而來。

    雲雀恭彌被這近在咫尺的聲響轉移了注意,余光看去,隨後卻微微睜大眼楮,外套長袖下的指尖動了動。

    近朝顏被他神色吸引,好奇地也跟著要扭頭。

    腦袋剛動。

    將防護網往外撞出一片,去勢仍未止的棒球帶著恐怖旋轉力,磨穿鐵網之後,就這樣在少年的視野里,直直朝她腦袋飛來!

    ……

    格外長的黑暗過後。

    漫開一片金色的光。

    近朝顏心中若有所覺,在視線里慢慢出現其他景色的時候,第一時間想低頭確認自己狀態——

    卻見到懷中正被雙手接住的,已然偏頭昏迷過去的縴弱女生。

    她錯愕地瞪圓了眼楮,腦袋一片空白。

    “抱歉抱歉,”遠處有人朝著這邊快步跑來,健朗的聲音里滿是歉意,“我剛才以為今天太陽這麼大,操場這邊不會有人,所以用力稍微大了點真的……雲、雲雀?”

    穿著豎紋運動衫,戴著棒球帽的山本武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有些笑不出來了,尤其是目光落在她懷里的人之後,掃了眼,眉頭一皺,“糟糕了,我來叫救護車吧。”

    他立即拿出手機,同時對她保證,“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的,等會兒跟你一起去醫院。”

    近朝顏還出于又一度突然交換、並且這次雲雀竟然在她身體里暈倒的懵逼里,無意識地點頭,根本想不起來追究他剛才的那一球。

    直到救護車滴度滴度地開入校園。

    沖下來的醫生們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地鞠躬。

    “先看看他……她的情況。”近朝顏平靜地出聲。

    山本武在旁邊補充,“剛才我的棒球不小心打中了她的腦袋,是腦震蕩引起的暈厥嗎?”

    “血壓很低,脈搏也很微弱——”醫生戴上听診器,看到女生面上的口罩,“腦震蕩得做核磁共振才能確定。之前有感冒的癥狀嗎?她的肺音很渾濁,心率也很高,需要馬上送到醫院,時刻監護她的狀況。”

    判斷出病人情況之後,他轉過頭吩咐其他人︰“擔架,你們過來,小心移動。”

    -

    一小時後。

    近朝顏表情空白地站在急診隔離區的重癥監護室門口,被上面刺目的光晃得久久沒有眨一次眼楮。

    期間,草壁收到消息過來幫忙,拿著繳費單和檢驗單,看著上面各項不是升高就是降低、總之沒幾樣好的指標,小心翼翼地說著諸如“貧血好像很嚴重”、“肺炎和感染狀況很糟糕”、“可能會有呼吸衰竭情況產生”之類的話語。

    山本武則是在旁邊表情看似冷靜地打著電話︰“老爸,我打棒球好像不小心殺了同學,怎麼辦?”

    總之。

    近朝顏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樣對草壁反應的狀況做出應對的。

    甚至也不記得是怎麼把山本武給打發走的。

    只是在里面的醫生終于出來匯報最新進展的時候,她才好像一只被解除了僵硬咒.術的木偶,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有些艱澀地開口,試圖辯白︰

    “……我不知道,那麼嚴重。”

    如果早知道感冒根本不會自己好起來,她一定會咬牙拿出存款來醫院,而不是想著都吃了藥就可以為沒記住的單詞熬夜學習,更不會在今天偏要荒唐地以為曬太陽就能加速病癥治愈。

    然後被棒球打中,和剛好路過的雲雀再次交換——

    原來她許的是一個那麼糟糕的願望。

    她可能會讓一個那麼強悍的靈魂在她孱弱的身軀里死去。

    “怎麼樣,才能救他?”

    她再次出聲,目光直直地看著幾層隔離玻璃的半張病床,身邊的醫生听見她用錯的代詞,卻是滿頭大汗,朝她瘋狂鞠躬︰“雲雀先生!我們一定竭盡全力!請您放心!”

    近朝顏點了點頭,又補充,“如果有我能做的,什麼都可以,拜托了,請治好他。”

    ……

    因為得的是流感,暫時沒有最新的應對藥物,醫院只能根據傳統的治療方案進行診療,期間還不斷有東京權威的醫生被請過來進行會診。

    反正只要這層樓的會議室有動靜,近朝顏就會認真地過來旁听,然後在人昏迷不醒的期間,每天認真地吃飯、準時睡覺,甚至也會抽空去樓下散步,再規規矩矩地戴好口罩。

    她已經連累他一回了,絕不能讓他的身體也被傳染了流感。

    好在其他時候,她在隔離區的門外,看見上面儀器監護顯示的血壓、心跳和血氧飽和度等數值,都在一天天地變好。

    就好像一頭不甘被重重繭層包裹的野獸,蟄伏著時刻準備甦醒。

    她在樓下準確地望向vp樓層的監護室方向,想著護士早上來匯報說病人可能在今天甦醒,便想著今天趕緊鍛煉完趕緊回去。

    然而一直到她晚餐過後,站在隔離區門口,跟著里面的儀器嘟嘟聲一同數心跳,在充滿消毒水的走廊上站到十點——

    病床上的人也沒有甦醒的跡象。

    不願用少年身體熬夜的人眼中希冀一點點降下,轉過身,往自己暫時住的單人間走去。

    才準備關上門洗漱休息,良好的听力卻捕捉到外面的動靜,她第一時間拉開門,對上年長護士端著消毒托盤的聲音︰

    “雲雀先生,病人已經甦醒了。”

    “不過為了您的身體健康,家屬還不能進入探視,請您諒解。”

    她朝著十三步以外的隔離區沖去。

    -

    透過探視玻璃看見的景色,不再是一動不動的白色被單和床鋪。近朝顏看著穿上防護服、戴著醫用口罩的人為床上甦醒的病患進行一些問詢。

    躺在病床上的臉有些蒼白,但是深棕色眼楮卻格外熠熠。

    好像能透過它看見里面依然生機勃勃的靈魂。

    女生戴著氧氣面罩,開口說了幾句話,就精準地側過頭來對上她的目光,然後皺了皺眉頭。

    近朝顏以為他是在責怪她又和他換了身體這件事,便使勁想要對他露出歉疚的笑意。

    然後躺在病床上的人頓了頓。

    又側過頭去,和護士說了什麼。

    過了會兒,套上了隔離袋的手機被遞到病患跟前,女生從床鋪里伸出手,接過手機時,能見到青色血管的手背上還貼著黃色的留置針管。

    他半闔著眼眸,在手機上慢吞吞地按著按鍵。

    直到一陣男聲合唱的並盛校歌在走廊上響起。

    “綠蔭蔥郁的並盛∼不大不小中庸正好∼”

    門外已經習慣了幫他接電話的人條件反射地拿出手機,看見上面的來電,雖然目光還在隔離區里,卻已經按下接听鍵︰“喂?”

    听筒里面傳出的。

    卻是她耳熟又陌生的音色。

    沙啞得正是她重感冒時的聲音,但含著讓她陌生的、被隔離過的情緒,“近朝顏。”

    她怔了怔。

    隔離病房里的人已經重新抬頭,只不過將手機輕輕放到了耳邊,唇瓣開合,說出和她听筒里重合的話語——

    “你在哭什麼?”

    什麼?

    她怔然,愣愣地盯著他。

    良久,才好像意識到什麼,低頭去看面前的玻璃,見到上面不知什麼時候滴落的一道水痕。

    隨她低頭,更多淚水簌簌落下,一滴滴都墜在貼著隔離區的膠帶線上,她吸了一口氣,本來想要忍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里面那道目光的注視下,眼淚卻驚慌失措、洶涌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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