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兵部尚書崔元海看著面前不斷沖著自己狂吠的御犬,眉頭皺了皺,但卻又立刻舒展開來。
李總管抓著拴著御犬的繩子,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嗨,尚書大人可別生氣,聖上最愛的這條狗,有個最大毛病,就是見了除聖上以外的人,就喜歡呲牙,叫個不停。”
他回頭看著邊上一言不發的龍驤將軍崔山嶺,還有禁軍副統領崔山岳,“兩位將軍看著這畜生對你們父親呲牙,該不會打它吧?”
龍驤將軍崔山嶺臉黑如同鍋底,半晌兒沒說話。
禁軍副統領崔山岳臉色陰沉,目中殺意洶涌,似乎真的像當場拔刀劈了這條御犬。
“李總管說笑了,這御犬總歸是陛下的。”
終究是兵部尚書崔元海城府夠深,面對這樣的羞辱,依舊能收起內心的憤怒,臉上露出連李總管這樣挑剔之人,都無法挑剔的笑容。
“常人還說,打狗都得看主人呢,更別說,陛下享有天下,那是天下至尊,這御犬更是尊貴不可言,臣等萬無半點忤逆犯上的心思。”
他說完這話,眼楮掃了一眼長子崔山嶺和次子崔山岳。
龍驤將軍崔山嶺欠身行禮道“臣也不敢有此心。”
禁軍副統領崔山岳抱拳洪聲道“臣亦不敢有此心!”
只是,他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吃人。
于是,李總管牽著的這條御犬,叫得更凶了,幾乎要掙脫李總管手里的狗繩,撲上去撕咬禁軍副統領崔山岳。
看著對自己如此充滿惡意的御犬,副統領大人臉上終究浮現些許不自然之色,往後退了幾步。
乖巧的御犬立刻坐下,吐出舌頭,用一種監視囚徒的眼神,掃過崔元海父子三人。
“嘿,你看這畜生,翻臉就是快。”李總管不著邊記地說著話,扯了扯狗繩,“既然三位大人都不想打死陛下這條惡犬,那咱家就牽回去復命……”
說完這話,他掃了一眼邊上的一個小太監,斥聲責怪道“連條狗都看不住,要你何用?自個兒回宮去領鞭子去!”
“是,大總管!”小太監帶著哭腔。
只是……在場三人看來,這哭腔,怎麼听著反而像是在憋笑呢?
崔元海父子三人的臉更黑了……
說來很奇怪,崔元海和兩個兒子得知了女兒崔氏的事情後,剛回到府上,太監總管李進忠,就領著人來找狗,說是皇上的御犬跑進他家里來了。
于是,便有了以上指桑罵槐的一幕。
但實際一想,這並不奇怪。
因為,東廠就是皇帝的狗。
而今崔家二小姐,也就是李虎的夫人崔氏放出話來,要讓東廠掌刑百戶李文軒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不就是要宰殺陛下的狗?
武帝也是個會整活兒的,直接把狗拉到了崔氏父子三人面前。
來!
朕的狗在這里了,你殺給朕看啊!
殺啊!
你他媽的倒是殺啊!
禁軍副統領崔山岳陰沉著臉道“李總管還是得看好了陛下的御犬,臣等認得它,那些心懷不軌的惡徒,可認不得它,萬一把它宰殺了吃掉,那可就不好了。”
這話威脅意味很濃烈,自己不動手,有的是人動手。
就像是東廠掌刑百戶那麼高的死亡率一樣,這本非偶然,而是有人暗中在和皇帝對抗。
“喲,副統領擔心的倒還真是……”李總管瞧著蘭花指,好似一個風騷嫵媚的少婦一樣吃吃地笑著“可只要崔大人家的人,別誤傷了這畜生就好,旁外的人……”
李總管兩眼放光,好似痴漢見著了一扭一扭從眼前走過的豐臀少婦,“若是傷了這畜生,您猜怎麼著?”
“噗——鬼頭刀那麼一砍,全死啦!”
這一聲“噗”,老太監直接噴了禁軍副統領崔山岳一臉的口水!
誰叫他湊得近呢?
“你——”
崔山岳瞠目圓睜,幾欲捏碎這老太監的腦袋!
“哎呀,咱家給您擦擦,您說您湊那麼近干嘛啊!”
崔山岳看著熱情的李總管湊了過來,立刻被這陰陽人嚇得後退了幾步。
崔元海冷著臉道“李總管,您還是回去復命吧,陛下還等著呢!”
李總管這才嘻嘻一笑,好似個小媳婦兒一樣翹著蘭花指,沖著崔元海一頓眉目傳情,這才轉身留給了崔元海一個屁股,邊扭邊走邊說道
“外邊的人,打傷了陛下的狗,那有多少,咱就殺多少!”
他回眸看著崔山岳,含情脈脈道“可千萬別讓咱發現,和這院子里的人,有什麼關聯!”
最後這番話的威脅之意,已經不是濃烈,而是直白了。
本督公知道你們能找所謂“不相干”的人去殺這條狗崽子,可千萬別讓我發現蛛絲馬跡。
一旦讓我發現你們之間有任何聯系!
你們可得承受住狗主人的雷霆之怒!
“爹,這條老狗!”
目送著李總管遠去,禁軍副統領崔山岳再也忍受不住,暴跳如雷地吼了起來。
“三弟,不得對爹無禮!”
龍驤將軍崔山嶺虎目一凝,嚇得崔山岳立刻冷靜了下來“可是,大哥,你看那條閹狗在我們面前如此大放厥詞,實在是太囂張了!”
“囂張又如何?他以為他這麼囂張,就能護住那條狗崽子了?”崔元海不屑一笑,眼里滿是蔑視之色。
龍驤將軍崔山嶺搖頭道“二妹到底犯了什麼渾,要在那麼多的人面前說出我崔氏讓這小畜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這樣的話?”
“真要做這件事情,那也不能在陽光下做啊!”禁軍副統領崔山岳咬牙道。
陰陽人說得對,這畢竟是皇帝的狗!
“相對于這個,我更好奇,這小畜生究竟是怎麼找了那麼多的人,逼著你二妹,真的去李虎那個小妾墳前的?”
崔元海撫摸著下巴上精美的黑色胡須,眼里滿是沉思之色。
“莫非是李虎?”禁軍副統領崔山岳露出怒容“他暗中使壞,二姐才會做出這等糊涂事情來?”
“這些年以來,李虎除了那個被二妹逼著上吊自殺的小妾外,便沒有別的女人,而今更是要殺他的骨血……”
龍驤將軍眼楮眯了起來,渾身散發著一股怒虎般的氣息“他懷恨在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合情合理。”
“李虎這個畜生,若無我父兄對他的提攜?他區區一個破虜將軍,焉能身居鎮西將軍高位,坐擁今日的權勢與地位?”
禁軍副統領崔山岳已經開始叫罵起來。
崔元海卻頗為老練,略顯責怪地掃了一眼三兒子“老三,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得這樣對你的姐夫妄加猜測……”
“還有,你二姐既然已經發下話去,不讓這個小畜生見到明天的太陽,那身為一家人,自然應該幫她把事做好才是。”
崔山岳殘忍一笑,挑眉露出殺氣騰騰的雙眼,“爹,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來做就是,絕對天衣無縫,讓那條老狗,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一襲血色斗篷的少年百戶,已經縱馬到了青雲樓外。
此時正值傍晚,天降鵝毛大雪,血色斗篷遮住頭臉的少年郎,在萬眾矚目下,腰挎雙刀、步履穩健、身姿筆挺地走進了萬春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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