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梟彈了彈煙灰，慢條斯理地與顧斯銘對視片刻，才道，“只要安安不樂意，厲家老宅的後院，就永遠不需要她去涉足打理。”
“至于我姆媽身體不舒服或者生病了，也無需安安日夜伺候，自有丫頭僕婦悉心照料。”
顧斯銘听後，神色晦暗不明。
厲梟又扯了下唇，輕描淡寫道，“顧站長，我娶的是妻子，與我並肩而戰的妻子，我會盡我所能，為安安撐起一片自由自在的空間，厲家伺候的佣人無數，不需要安安在厲家為奴為婢。”
“至于你，安安跟我說過，從一開始她就把你放在‘大哥’的位置上。”
“她尊敬你，像尊敬長卿一樣尊敬你，所以，我今天才會坐在這里，特意跟你解釋清楚。以後記得擺正你的位置，別插手我與安安之間的感情。”
厲梟抬眸瞥了眼過去，眸色冷淡，字字句句戳中顧斯銘的痛點。
這些年，他對安安的喜歡，深沉且厚重，並不比厲梟的喜歡少。
可喜歡這個詞，兜兜轉轉翻來覆去，它就是沒有道理可講。
不是誰喜歡的更多，年月更久，誰就能得到所喜歡之人的同等喜歡。
顧斯銘沉默良久，才開了口，嗓音啞澀至極，“督軍，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對不起安安，更不要變成第二個朱乾川。”
厲梟的眼神堅定如鐵，“你最好死心，我永遠不會給你從我身邊帶走安安的機會。”
顧斯銘，“……”
他垂下眼眸，五根手指倏然攥緊咖啡杯。
再抬頭時，厲梟早已挪開座椅，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斯銘松開攥著咖啡杯的手，五指並攏，用力揉了揉兩邊脹痛的太陽穴，忽然覺得無限悵惘。
他奈何得了厲梟，卻永遠也奈何不了安安。
只因安安對他只有兄妹之情，毫無男女之意。
顧斯銘伸手捂住雙眼，愴然地笑了，“安安，你在我心里扎根發芽，開出滿樹繁花，我該拿你怎麼辦？”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顧站長，不甘心就去搶去奪，一個大男人，悲悲戚戚的，實在可笑。”
顧斯銘揚了下唇角，反唇相譏道，“朱少帥，我是從未擁有，你是擁有後又失去，到底誰比誰更可笑？”
“你以為安安喜歡你，非你不可，就料定無論你做了多少對不起她的事，她都永遠不會離開你。”
“卻沒料到，安安興趣剛烈，寧願名聲壞透，也要堅決與你和離。”
“現在安安喜歡上了厲梟，你沒膽子挑戰他，卻跑到我面前色厲內荏地挑釁，才是真的可笑。”
朱乾川像是被戳了死穴，無聲地張了張嘴，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掐緊，找不到任何言語還擊回去。
昨晚被顧斯銘凌厲擊中的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可就這麼被顧斯銘輕飄飄佔了上風，他心底不忿，也不服氣。
“顧站長，我與你不一樣，我倒是認為，從未擁有的人更可笑。”朱乾川嗤了聲，語氣冷嗖嗖，“跟你相比，我至少擁有過安安的全身心的喜歡和愛戀。”
全身心三個字，他刻意咬字很重。
顧斯銘刺他，禮尚往來，他就往對方的傷口多撒點鹽，一起痛個痛快。
厲梟性格詭譎不定，又殺伐決斷，是個極難把控的人。
想從厲梟手里把安安搶奪回來，簡直難以上青天，更何況，厲梟還手握他是狙殺安安父兄的幫凶的把柄。
朱乾川此時此刻的心情，既憋悶，又不甘。
索性把滿腔郁結在心的怒火，都發泄在同樣折戟在厲梟手里的顧斯銘身上。
同是不甘之人，誰也別他媽笑話誰。
“你這種得志便猖狂的薄情寡義之輩，難怪會失去安安。”
顧斯銘嘲諷地扯了下唇角，懶得再理會朱乾川，站起身越過他，徑直離去。
咖啡廳外，一道高挑縴細的背影晃身而過。
顧斯銘悵然的眸色倏然轉厲，移動腳步，悄無聲息跟上去。
朱乾川隨後出了咖啡廳，四周掃射一番，沒看見顧斯銘的人影，想了想，索性單手插在褲兜，面無表情地往南城中央醫院走去。
半路上，他在俄國人開張的蛋糕坊停住腳步。
買了傅安安最喜歡的紅櫻桃奶油小方和栗子粉蛋糕，拎在手里，滿滿當當。
喬曼那里，他早安排了副官暗中跟蹤。
只要找到喬曼勾搭佐藤大佐的證據，他將會毫不猶豫開槍射穿喬曼的喉嚨。
再把半死不活說不出半個字的喬曼拖到傅安安面前，讓傅安安親自處置喬曼這條爛命。
那一筆筆濃厚的深仇雪恨，就該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至于他與厲梟瞞著安安達成的合作，錯不在他。
厲梟火急火燎要把安安迎娶進門了，他也絕不可能守著那筆秘密合作不撒手。
厲梟不講武德在先，撬牆角撬到他眼前，就別怪他毀約在後。
朱乾川扯唇，嘴邊噙著絲絲縷縷薄涼的笑意。
安安既然嫁給了他，這輩子就只能是他的人。
和離了又如何？
以安安往日對他的情深意切，他照樣可以把安安重新追回來。
誰也別想搶走他的安安，他摯愛的妻子。
厲梟這會兒，坐在戴容洲的車內，正風馳電掣地趕往秦淮河畔。
根據戴瑩提供的情報，那里有一家添香茶館，是日國鬼子秘密聯絡站。
老板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嫵媚入骨的年輕女郎。
戴瑩正在想方設法獲取對方的照片，稍晚她會把照片交到沈逸風手里。
“督軍，已經到了。”
戴容洲提示了聲，輕車熟路把汽車停在茶館前院。
厲梟拉開車門後，利落下車。
黑眸微微眯緊，上下打量著外觀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茶館。
片刻後，沒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必須親自進去一趟，以自身為誘餌。
“先進去再說。”厲梟淡聲道。
戴容洲應了聲好，在臉上隨手摸了幾下，很快變成一個皮膚黝黑面容平常的壯漢，扔進人群中就找不到人。
厲梟進去後，找了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最佳座位，穩穩當當地坐下。
戴容洲刻意延遲了兩分鐘才進門，坐在了厲梟斜對面的位置。
逼仄廚房里，女郎縴軟的腰肢一閃。
凝望厲梟那張英俊逼人的臉龐，心髒劇跳，眼角眉梢染透春色，“督軍，你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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