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考定在了周五，為了節省時間，晚自習用來考綜合。
高三的考試頻繁，學生們叫苦不迭但也只能承受。
E棟一樓是四個普通班，和樓上重點班的氛圍全然不同，走廊上的學生還在嬉笑打鬧。
走廊空間不大，和前面教學樓之間是一塊大空地，有學生甚至在下面打羽毛球。
棠溪微已經習慣了下午放學後的這種氛圍，從夾縫中穿行而過。
察覺有什麼東西乘著風朝她的方向飛過來，她沒抬眼，手卻已經更快一步接住了。
她垂眼去看，是一顆羽毛球。
空地上的兩個學生忙大聲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學，差點打到你了。”
棠溪微將球丟回去，“沒關系。”
梁川靠在後門邊，將剛剛她的動作收進眼底。
很快的反應速度。
身後的小弟忍不住提醒︰“川哥，你又盯著那個轉學生看了。她長得確實漂亮，不下手嗎？”
“下你大爺。”梁川敲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我說過要泡她嗎？”
小弟捂著腦袋痛得嗷嗷叫，“我就沒見過你看哪個女生這麼上心啊？棠溪雪纏著你的時候你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的。”
梁川沒應聲，舌尖頂著上顎滾了一圈，深意地勾了下嘴角。
棠溪微回到教室，發現門口圍了一堆人。
萬瑩從人群里艱難地擠出來，擦了擦汗。看見棠溪微時，高興地迎上去。
“微微，後天考試的座位表出來了。我剛幫你看過，在24班15號。”
棠溪微彎眼道謝︰“謝謝。”
萬瑩挽著她往位置上走，“這段時間有不會的可以問我，雖然我成績也不怎麼樣，但基礎題還是會的。”
棠溪微其實都會，但不想拂了她的好心，應道︰“好。”
28班的學習氛圍並不算好，上課時的死氣沉沉反倒成了優點。授課老師對他們愛听不听的狀態已經習以為常，講完自己的內容就抱著教案下課。
棠溪微還挺喜歡這種上課沉寂的氛圍，便于她思考。
她慶幸還在安寧村時，唐自強沒有像其他村民一樣認為讀書無用，而是去各個鎮上搜集課本帶回來給她看。
唐自強沒讀過書，但一直堅信讀書才有出路。
棠溪微還記得他叼著煙斗，慢悠悠地捻著煙草告訴她︰“微微，你遲早有一天會走出去的。”
他當時的神情意味深長，像在想很遙遠的事情。
現在證明，他說得對。
棠溪微垂下眼，翻開習題冊刷題。
筆尖剛踫觸紙面，干澀得沒有墨水。
她擰開筆舌抽出筆芯，已經見空了。
不過才來一星期，就用空了一支筆芯。
棠溪微將空的丟進放在窗戶邊上的自制筆筒里，換上新的。
第一節晚自習結束，萬瑩轉過頭，隔著兩排空位遙遙喊她︰“微微，今晚我跟班主任請假要去醫院一趟，晚上放學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棠溪微凝眉，“你生病了？”
萬瑩搖頭，“不是啦，是我奶奶住院了，我今晚去陪床，明天早上再回來。”
她爽快地應下了，“好。”
原本棠溪微並不打算告訴棠溪雪放學不用等她，但以她睚眥必報的性子回家後定會向爸媽告狀說讓她白等。
棠溪微不想惹來沒必要的麻煩，還是上樓去了14班。
她隨便拉了個人，“你好，找一下棠溪雪。”
“棠溪雪？”那人似乎有些詫異，但還是進去喊了。
棠溪雪听見有人喊她出去，疑惑問︰“誰？”
那人如實回答︰“不知道，沒見過，是個很漂亮的女生。”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棠溪微。
她面上不顯嫌惡，柔柔笑著回他︰“好，我這就出去看看。”
棠溪微靠在牆邊，撐著臉看向樓下。她穿著校服，及膝的格裙裙擺輕揚。明明每天在烈日底下干活，她皮膚還是白得透亮。
棠溪雪一出教室，就看見走廊上的人都回頭看棠溪微，怨憤的情緒涌了上來。
她強壓下去，走到棠溪微身前，“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聞言，棠溪微挑著眼尾轉過身，“放學不用等我了。”
就這件事？
棠溪雪狐疑地盯著她，“你去哪？”
棠溪微揚起笑，說出的話卻幽涼嘲諷︰“關你屁事。”
她瀟灑轉身下樓。
棠溪微聲音不大，這句話只有棠溪雪听見了。
後者表情抽搐了一下，只能在心底罵她。
有人問她︰“誒棠溪雪，那個女生你認識啊？”
棠溪雪扯了下嘴角，幽沉地睨他︰“不熟。”
那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尖，“不熟就不熟唄。”
*
晚自習結束，萬瑩就飛快收拾好東西拉著棠溪微出了教室。
棠溪微打開叫車軟件提前叫車。
萬瑩開心地貼在她身上，“我奶奶住京大附屬醫院，在市中心，離這里有點遠，辛苦你陪我去一趟啦。”
她隨口應︰“沒關系，順路的事。”
棠溪家和醫院是兩個背道而馳的方向，但她待會還是能打車回去。
棠溪雪坐上自家車，吩咐林茂春︰“林叔，開車。”
他猶疑地問︰“不等大小姐了嗎？”
她嗤了聲，“她跟我說不用等的。”
見林茂春還是沒發車，棠溪雪氣笑了︰“林叔，你不信我說的話？從我記事起你就是我們家司機了，棠溪微才回來多少天，你就胳膊肘朝她拐了？你是爸爸雇來的，應該很清楚他對我有多偏愛吧？”
最後一句話是警醒，林茂春默不作聲地發動了車。
車旁同時有一輛車經過，棠溪雪一側過臉，就看見後駕駛座上開窗的棠溪微。
視線再往里，她似乎看見一個短發的男生。
棠溪雪立即就坐直身子，“等下，跟上前面那輛車。”
林茂春不敢多問，開車迅速跟上。
棠溪微往後視鏡看時，發現那輛熟悉的車在緊隨。
八成是棠溪雪看見自己了想出跟蹤的主意。
她偏頭看向抱著書包的萬瑩，後者留著只到耳後的短發，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女生的清秀長相。
察覺到身側人的視線，萬瑩不好意思地問︰“怎……怎麼了？”
“你一直留短發麼？”
她解釋︰“不是啦，剛上高三剪的。因為短發省事兒，洗完頭不用吹太久就能干了，寢室不讓用吹風機的。”
棠溪微淺笑，“很適合你。”
萬瑩微紅了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