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韞瞧著傅承晏正昂首闊步，款款朝著她走來，她心中對傅承晏有些有幾分心虛，因此她連忙放下了簾子，同車夫道︰“快走。”</br>可為時尚晚，車夫的鞭子還未甩起來，傅承晏便先一步上了馬車。</br>他十分熟稔地在沈如韞身旁坐了下來，悠閑地抬手抖了抖衣袖，垂眸耐心地整理好了，這才開口問道︰“听長公主說，你已經不要我了？”</br>沈如韞方才一直都坐在馬車里看熱鬧，雖然離得有些距離，但傅承晏和趙懿說了些什麼，她也大差不差都听全了。</br>“這話我昨夜就已經同你說明了。”沈如韞心中依舊對傅承晏的做法感到氣憤，此刻也依舊不願給他好臉色看。</br>盡管他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羞辱公主，讓她體會到鑽心蝕骨的痛苦，可這依舊不能抵消昨夜她遭受到的傷害。</br>傅承晏道︰“我沒有同意。”</br>“這還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傅國公，勞煩你搞清楚，這個麻煩是你帶給我的，我才是受害者，你有什麼可不同意的？你不僅保護不了我，甚至都不願意站在正義的這一方。”</br>不知是哪句話戳中了傅承晏的笑點，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br>沈如韞不解又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br>傅承晏眼底染著淡淡的笑意，盯視著她，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br>沈如韞被他盯得心里發毛，她率先移開視線，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楮，“你若是要來找我算賬的，那便直截了當些吧，也省得讓我像無頭蒼蠅似的，猜來猜去了。”</br>“這件事我會處理，但不是現在，等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你何必非要現在揪著不放？”傅承晏苦口婆心地勸說道。</br>可沈如韞卻不這麼認為，畢竟她昨夜遭受的委屈，只有她自己清楚。</br>一個女子，被這樣綁了去，若是讓歹人得逞，她的名聲只怕要比臭雞蛋還要臭上幾分，就算沒有慘遭侵害，可若傅承晏昨夜沒有找到她，光憑她一人，也很難從城外的破廟，走回姜家。</br>尚未婚配便徹夜未歸，傳出去她的名聲，又該如何？她自是不怕的，但人言可畏，她也不想要白白遭人的污蔑和白眼。</br>“既如此，那傅國公還來找我作甚？”沈如韞也絲毫不讓。</br>傅承晏有些啞火。</br>他嘆息一聲，壓下心中的怒意，同沈如韞道︰“若我說，我已查明此案，能還姜泠月清白，能為姜家脫罪呢？”</br>沈如韞點了點頭，短促地“哦”了一聲。</br>她也已經快要窺見真相了。</br>只是姜泠月等不得了。</br>她已經在刑部的大牢里待了太久了，雖然她日日都讓雲苓和雲棠去看望她，其中也有傅承晏打點照料，可那樣的環境下，屬實不適合住人，姜泠月如今的身子孱弱得厲害，若是再不為她洗清嫌疑，將她接出來，只怕她往後終身都將帶著一身的病癥度日了。</br>為了姜泠月，為了姜家，沈如韞這才收起了對傅承晏的敵意。</br>她開門見山地問道︰“如今你與長公主開誠布公的談了，想來往後她也不會再糾纏于你了，按理說，我對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傅國公為何要幫我？是還想讓我做些什麼？”</br>經過多日的相處，傅承晏自認已經對沈如韞的脾氣秉性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但當他听到這番話時，他還是被沈如韞給震驚到了。</br>她還真是一點都不藏著掖著。</br>“好歹我們也相處這麼久了，你張口閉口就是利用，沈如韞，我在你眼里，就這麼市儈嗎？”傅承晏問。</br>沈如韞清醒地回道︰“我只是不想將利益和感情，混為一談。”</br>傅承晏挑眉，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神里，贊賞之情愈發濃厚了。</br>若沒有任何其他利益糾葛，單論這個人，沈如韞無疑是會令他瘋狂心動的女子。</br>但如今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沒有解決，也無心情愛。</br>“既然你都這麼坦誠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br>他的確有事相求。</br>而現在，也正是提出來的好時候。</br>他問︰“當下的局勢，你可知你父親站隊哪位皇子？”</br>沈如韞有些詫異，“就這？”</br>傅承晏點了點頭。</br>如今朝堂之中，波詭雲譎，看似是太子監國，可太子除了一個得聖上倚重的母後，以及這些年來，正汲取著聖上對皇後那份寵愛，不斷往上攀爬的母族，便沒有任何得力的助手了。</br>說得難听些，太子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他的骨子里沒有當皇帝，統治江山的能力，因此朝中不少官員，都紛紛站隊三皇子和四皇子。</br>三皇子這些年來發展勢頭迅猛，傅承晏也是近來才得知，三皇子竟與寧王攪到了一起，四皇子雖然不及太子那般受寵，可他的母妃後台卻十分強硬，若是想要爭奪皇位，也未嘗不可一試。</br>至于五皇子，一向中規中矩，可傅承晏卻知曉，他只是在藏拙罷了，他雖沒有任何倚仗，但若真論起來，五皇子的心機，絕對在其他幾位皇子之上，他要真想要那個位置，憑著他的能力，和其他幾位皇子斗，就跟玩狗似的。</br>當然，傅承晏也沒有打算站隊任何一位皇子，他明面上向沈如韞打探沈時序的立場，實則是為了研究他之後的動向。</br>不僅只有穆家經不起調查，沈時序也早已如同被萬蟻啃食得千瘡百孔的堤壩，若有朝一日，露出些許馬腳，便會堤毀人亡。</br>沈如韞搖頭，“不知道。”</br>她怕傅承晏不相信，她又補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與他並不親近。”</br>沈如韞也有些好奇，為什麼傅承晏會問她這樣的問題，他看起來分明就不像是會為這樣的事情勞心傷神之人。</br>難道……</br>沈如韞又突然記起來上一世，穆弘翊為了討好登基的新帝，為自己的官場打基礎，拿出了數封沈時序通敵叛國的書信。</br>莫非這一切都是真的，傅承晏也查到了些什麼蛛絲馬跡嗎？</br>想到這，沈如韞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br>她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問︰“可是我爹，做了什麼對不起大鄴的事？”</br>傅承晏不置可否，挑了挑眉。</br>沈如韞如墜冰窟。</br>看來沈家上一世落得那樣的下場，也並非無辜。</br>她抬手緊緊抓住了傅承晏的手腕，眼底的情緒有些晦暗不明。</br>傅承晏心中輕嗤一聲，想著她接下來定然是要向自己求情，讓他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br>可很快，沈如韞的聲音，便將他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br>“那就勞煩傅國公接著接著查下去，若他當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定不要放過他！”沈如韞眸色中透著一絲堅定，她道︰“如果你需要我為你取證，我願意不遺余力地幫你！”</br>傅承晏再一次被沈如韞給震驚了。</br>她的態度，是他始料未及的。</br>“看來沈小姐還真是與沈相不和。”傅承晏調侃道。